第3章 第三章

退休长老静静地躺在若絮怀里与世长辞，他离别时眼角还挂有两行泪珠，嘴角泛起遂心满意的笑意。若絮的小肉手轻轻拂去长老面颊泪痕，将他安葬于佳木异竹，朝夕相处的泉溪边，身材娇小的她独自踏上下山之路。

        至莫夜月明，小糯米团子伐木舟至绝壁下；大石侧立千尺，如猛兽奇鬼，森然欲博人；而山上栖鹘，闻人声亦惊起，磔磔云霄间。然遇熟人在此，“小儿，我，发，现，你，咯！”熟悉的耳语使若絮惊坐起，她环顾四周，万籁俱寂，枝叶婆娑，“呯！”一记重物砸在摇摇欲坠的小舟里，若絮定睛一看，葡萄大的圆眼写满惊恐与难以置信。

        这这是大师兄？！一具皮肤高度腐烂，浑身散发恶臭的尸体被扔到若絮脚边，他眼窝只剩下两个血窟窿，张大的嘴巴污血飞溅，粉嫩的牙床没有一颗牙齿，断舌深处还时不时有蝇虫飞出，剩余半截的衣绸黏在肩骨，修长的身形只有皮，肋骨穿破他的肌肤直贯腹下，那青葱细白的手还紧紧握着玄铁薄剑。

        “我精心雕刻的这件礼物送你，小儿喜欢吗？”不知何时，男子站在若絮身后。若絮猛然转身，绝不将后背留给敌人。“这小子太不经玩了，才短短一个月便成这般模样，如果他能坚持久点，或许这件礼物会更完美。”男子见若絮不说话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小儿，希望你能比你师兄更耐玩一点。”男子舔舔嘴唇，眼中充满狩猎玩物的兴奋，他陡然跳起，一掌飞向若絮。若絮不躲，用剑挡下一击。男子有些意外，他没有犹豫反身便攻其下盘，这次若絮借力打力，在空中旋身刺向男子后背，男子似有察觉反手一拳打上若絮面门。若絮被这一记力道打中两眼冒金星，晃晃头接着迎战。

        男子见状，兴奋癫狂状态加重，他凭借诡谲的步伐近身，去影无踪攻向若絮。若絮守其不攻，处于被动挨打状态。“小儿，你比上次更好玩了。”男子攻势不减却没伤到若絮半分汗毛，若絮也不甘示弱：“你好像比上次弱了啊。”男子听闻噗嗤笑了，小孩的激将法啊，不过他好像是比上次时间拖久了点，那就让黄口小儿见识下真实的实力。若絮一个侧身，刀剑长驱直入刺向男子大腿，男子吃痛跪地，若絮毫不犹豫挥剑砍向男子头部。男子纵身一跃，拿起大师兄手中的玄铁薄剑格挡，双方僵持不下，男子一声怒吼震飞若絮。

        此时刀剑刻痕的木舟再也撑不住三人的重量，在离岸数米的距离解体。三人纷纷跌入河中，冰冷的湖水呛得若絮一口鲜血喷出，手腕上的白蛇乘机钻入若絮体内，这次微微酥麻的痛感很快便消失无踪，她直觉自己身体变得轻盈，行动便捷，小小的身子拉起大师兄游向岸边。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天边黄灯显，屋里酒满杯。客官酒既和旨，饮酒孔偕，籥舞笙鼓，乐既和奏。

        “叮铃铃。”写着如月客栈的牌匾上，一阵清脆的铃铛音预示着客人到来。店小二立即笑迎宾来，当他看见来者是一位娇小玲珑身披破烂漏风斗篷的幼童时，他的笑脸挂不住了，“对不起，我们这里不欢迎乞丐。”听见他鄙夷不屑的语气，若絮抬起头，“我找掌柜，有人让我告诉他今日开荤。”店小二明显不想废话直接推搡若絮让其离开，若絮冷冷一瞥将他放倒一个迂回来到柜台前。矫捷的身手放在一个四岁娃娃身上，这合适吗？顷刻间宾客谈笑声戛然而止。

        “掌柜有人闹事！”店小二吃痛爬起，一位胡子拉碴，皮肤黝黑的中年大叔从里屋走出，他一眼就看到若絮，这个还没柜台高的小孩。“什么事情？”他将手放上柜台，也许是经过岁月的洗磨，他的指尖微微发黑，像是被烟熏一样。若絮拿出一枚翡绿雕刻精细的玉佩，“大师兄让我告诉你，今日开荤。”掌柜盯着若絮手里那枚蛟龙出海的玉佩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这是公子从不离身的玉佩怎会交给一个黄毛丫头？“他人现在在哪？”若絮的小肉手指向西南方，“他在山上死了。”

        大师兄交代的事情办完了，不过这如月客栈为什么在离门派方圆十几公里的汉城才有啊？若絮的小脑袋瓜没想明白就两眼发黑径直倒地不起。

        待若絮醒来时，极具现代化的建筑映入她的眼帘，纯白的墙体有着恬淡的气息，尖塔形斜顶和抹灰木架与柱式装饰；自然建筑材料与攀附其上的藤曼相映成趣；柔软的阳光洒下来连同所有物件都变得慵懒舒适起来。

        这里是若絮还没缓神，一张放大数倍的脸正怼着她，若絮伸手将其推开，熟悉的脸庞逐渐清晰，男孩乌溜溜的眼珠子写满了关怀，面色黑红的他拿条温热的毛巾仔细擦拭若絮额头的冷汗。

        “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武馆不就放假两天嘛，你就发烧了，小心我罚你跟学员一起晨练喔。”男孩不过十七、八的年纪，一头清爽的头发，清朗的嗓音说着最奶凶的话语。若絮红着眼眶一把抱住男孩，“师兄！”这是那个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给她创造求生之路，对她亦兄亦友的小男孩啊。男孩被若絮勒紧脖子面色憋红，艰难地说出一句：“若姐，你是不是烧傻掉了。”若絮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听到男孩一句姐姐愣在原地。他不是比她大一岁吗？若絮松开男孩，一阵头疼欲裂感袭来，她脑海中浮现很多片段记忆。

        原来时过迁境，早已物是人非。从前车尘马足到如今宝马香车，天地人间若白驹过隙，忽而已过两百年。

        眼前这个男孩是隔壁邻居家的小孩，她这一路秉承源明派师门的传统，现在在市区五环外开了一间名为信源的武馆。至于为什么是这荒郊野岭，若絮表示现在的房价贵啊，尤其是市区这寸土寸金的土地，怎么容得下她武馆的学员们呢。

        男孩温热的手放在若絮微凉的额头，他喃喃自语道：“不烫了，烧退了，可是人好像傻了。”此刻若絮目瞪口呆的模样就差喊出阿巴阿巴的字眼。若絮打掉男孩放在额头的手：你才傻呢，我聪明着呢。若絮挑眉朝男孩做了个鬼脸，一溜烟便跑出房间。

        门外古树参天，红砖瓷瓦，石板铺路；在这三面环山，环境幽静的郊区，信源武馆门庭若市，络绎不绝的客人早把武馆的门槛踏烂了。

        “若姐！咱后院厕所堵住啦。”不知是那个学员喊了一声，此起彼伏的喊声接连而至。“若妈！厕所堵啦，找人通渠呀！”若絮正满脸黑线躲在角落，她感觉她开的不是武馆是托儿所。“知道啦！”若絮实在受不了这般闹腾的场面，她默默地拿起搋子走向后院。

        烈日炎炎下通往武馆唯一一条小路被围得水泄不通，众人被汗水打湿肩背仍坚持排起长队，只因他们为信源武馆那一票难求的看诊机会。“你快看那个哥哥好帅啊！”果然世界的尽头是迷妹的。队列里一个身高一米八的身影正对两个追星迷妹，他脸如雕刻般的五官和棱角分明的轮廓异常俊美。乌黑浓密的头发下一对剑眉与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眼眸多情让人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和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他是还没出道的艺人吗？我们要不要问他拿联系方式呢？”迷妹们还在原地纠结，头顶传来：“对不起，我不是艺人，还有我没有联系方式。”男生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要把源头掐灭在摇篮里。迷妹们还不死心：“请问你的名字是？”“君子矜。”男生充满温柔的磁性嗓音让迷妹们为之疯狂。等迷妹反应过来，君子矜已经走远。

        他拉上出馆客人：“不过是一个郊区小武馆，有什么特别之处？”客人：“你不懂，这武馆能治疑难杂症！”君子矜：“哦？老板比医生还厉害？”他来到本市就听闻该地最出名的不是美食或风景名胜，而是在郊区有家包治百病的武馆。他抱着怀疑打假的态度来此一探究竟。“小伙子外地来的吧。”刚拿到预约号的大婶已经习以为常了，“我告诉你哦，这地方很灵的，我家二舅爷的妹妹的小外甥就是被这武馆的小姑娘治好的，她家啊专治那些现代医学无法治愈的病，你拿号看诊就知道啦。”大婶似乎着急赶路，也不跟他多话，转身向车站走去。

        君子矜听到大婶的言论，他更加怀疑这是武馆找来的托。但同时他也捕捉到一点信息，这家武馆的老板是个女生，还很年轻。年纪轻轻开武馆还搞副业治病？这不会是诈骗团伙吧。君子矜离武馆大门口又近了一步。

        此时的若絮还在后院通渠，他推门而入：“听说这里能治病？”她一手拿搋子，一手抓洁厕灵：“可以，请问客人需要沉浸式体验还是快进式体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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