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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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暗的房间里。

        千岛青鸟轻轻按下发送的按键,  把邮件发给了网络另一端的人，接收人上堂而皇之地填着「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字。

        对面的回应也很快，在看过那封内容短小的邮件后,  当即给出回复。

        [如果「学园都市」有意合作，我当然愿意尽全力而为,  只是……如果可以,  我倒是很想见一见那位站在level  5顶点的人呢。]

        千岛青鸟冷哼一声，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心思昭然若揭。

        别当他不知道,  这个来自俄罗斯的青年的梦想便是消灭异能力者,  从而让全世界和平。这么偏激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去平和地面对那位理事长大人，恨不得杀掉那位大人才是。

        ……不过,  他非常可能和亚雷斯塔有很多共同话题呢。

        短暂的讨论结束,  千岛青鸟靠在黑白调的人体工学椅上,  脸上神色不明，只有在被电脑发出亮光的照射下,  红色的眼眸里才显示出些许的莹润水光。

        这里是位于横边某一处的偏僻房屋，在被费奥多尔费了些心思救出来后,  他就一直住在这里，躲避port  mafia的追捕,  只靠一台电脑和一部手机联系外界。

        千岛青鸟站起身，环视四周,  神色中带着思索的痕迹。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给他带来了舞殿星见即将攻击port  mafia的情报,  这的确是件好事。

        如果没猜错，这就是神里非最后的手段了,  在此之后,  他便会离开这个世界,  去找到原本的世界。

        木原唯一虽然有些麻烦，但毕竟她力值比较低，尽管心思深沉的像一潭看不见底的水潭，没有神里非的帮助，那就只是掀不起狂风暴雨的电闪雷鸣。

        希望这之后不会出现意外。

        陡然间，千岛青鸟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宛如幽灵般的倒计时。

        一分一秒，丝毫不差。

        边缘泛着金色的光辉，在阴暗空间的对比下，反而显得更加耀眼夺目，让人无法忽视。

        千岛青鸟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这不该是出现在这处地方的场景。

        “是谁在那里。”和理事长大人一样拥有着雪发红眸外表的青年戒备道，“不要装神弄鬼，有胆就堂堂正正的出来和我见一面。”

        “你可真是错怪我了，身为「木原」中的一员，我怎么可能会装神弄鬼呢，这可不符合「科学」。”

        缱绻温热的吐息扫在青年的脖颈上。

        “只可惜……你和那位新任理事长只拥有着相同的外表，身为他所掌握的「木原」的一员，我真的也很想要把一方通行掌握在手心呢。”

        ……木原唯一。

        千岛青鸟登时便明白了面前的人是谁。

        他的语气平和起来，只是莫名的带着一种讽刺的感觉：“大名鼎鼎的木原唯一驾到，真是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雪发红眸的青年感觉到仿佛不存在的手指碰触到了他心脏的位置，这种碰触十分微妙，明明现实中的确是没有任何物体存在的，却仿佛是一根真正的、温热的、带着人体温度的青葱手指碰触到了那颗跳动着的心脏。

        千岛青鸟不禁后退一步，表情戒备道：“你到底有何贵干。”

        只是一眨眼，或者是比这还微小地多的瞬间，空间出现了仿佛涟漪般的存在，在那涟漪中央、最核心的地方，缓缓显现出了一道人影。

        穿着现成品的便宜套装，外面套着一层研究者用的白衣，看起来像是在进行实习活动的、充满风情的年轻女子。

        那是……名为「木原唯一」的aim思考体。

        “抛弃了「人类」的身份，最后只残留下了这些部分吗，你现在附着在了什么上面。”千岛青鸟皱着眉说道。

        作为「aim生命体」的其中一类，和「人工天使」不同，「aim思考体」需要将自己固定在某种介质的存在上，才能够得以存活，并且还需要「浓淡计算机」作为媒介保持「aim思考体」的意识与行动。

        木原唯一轻轻一笑，漫不经心道：“我附着在了整个世界上了哦。”

        千岛青鸟神情一动。

        ……怪不得，怪不得横滨和东京会出现「滞空回线」，原来这些都是木原唯一用「aim扩散力场」制造出来的东西。

        但是……

        仿佛是猜到了千岛青鸟的心中所想，木原唯一摇了摇头，否定道：“这个世界并不存在「aim扩散力场」。”

        「aim扩散力场」是由能力者无意识所发出的、类似生物散发热辐射的微弱能量所形成的场。这个世界都不存在真正的能力者，又怎么会出现只有能力者存在才会出现的「aim扩散力场」呢。

        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争论，回答这种问题根本毫无意义。

        尽管自己并非是「学园都市」本土出身的人，可千岛青鸟的头脑里被灌溉了足够多的关于「学园都市」的知识，自然明白木原唯一这一套下来的话代表着什么。

        ……所以，维持着木原唯一存在的到底是——

        “是「魔法」哦。”

        木原唯一脸上露出笑意，明明是不相信「奇迹」这样非科学存在的「木原」的一员，她却这样斩钉截铁的说道。

        仿佛是在一开始就知道了缘由，然后终于看清了在迷雾之下极其庞大的存在。

        那是恢宏壮丽、用无数知识和经验堆积起来的繁复之物。

        并非只是单纯的、将自身情感实体化的技术，也无需拥有足够的才能、过多的准备，起源于「没有天赋之人」试图去做「具备天赋之人」可行之事，所以只需要是随便捡起一块石头与树枝，就能够引发的存在。

        触发木原唯一的，仅仅是黑猫魔女从手中变出一把有着玩具般的质感、外型类似发令枪的工具而已。

        “我已经看到了。”

        她喃喃自语着，声音分明细小地像是针尖落地，却又擂鼓般厚重敲心。

        仅仅是那一刻。

        木原唯一就看到了截然相反的、无需用「科学」来进行一切阐释的世界。

        仿佛是穿过了梦游仙境的奇幻之门一样，繁复的图形、杂乱的派系、井井有条的基础概念，一切都宛如新世界一般展现在她的面前。

        木原唯一低着头，细碎的黑发遮掩下看不清她的眼眸，只觉得像深不可测的古井，里面压制着积年的泥淖异兽，更显出表面上古怪的安静。

        原本井井有条的世界迎来了崩坏，新的世界正在前方招手回应。

        “……啊啊没错，我已经成为了能够让被超越的老师骄傲地点头认可的那个人。”

        木原唯一抬起头，眼中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这奇异的光芒并不引人注目，却也没有丝毫的动摇，只有始终如一的坚持与灼热，仿佛下一秒就要燃烧烧起熊熊的烈火。

        她曾经将名为「理想放逐」的东西装在右手上，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浅显地碰触到另一个世界，仿佛浮光掠影一般，只是从门缝里看到了些许不一样的风景，并且将其收入眼中、记在心里。

        而现在，她再次接触到了，从那以微知著的瞬间，再加上自己那些曾经的记忆，理所当然地推算到了后面的一切。

        还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理解」。

        无论是产生了「木原」这一存在的科学，还是与其对立的、曾经根本无法让她理解的名为「魔法」的那一侧，甚至括这世界上其他全部的东西，这些都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将所有的这些，都作为前进之路上的对手。

        而且一步也不会后退。

        “这就是「奇迹」，没错吧，神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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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此刻。

        有什么奇怪的存在……在这马上无可救药的世界中，破土生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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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普通通的民宅里，阳光从屋外倾泻进来，照在黑发少年柔和的侧脸上。

        神里非轻轻敲着桌子的手一停，脸上顿时露出了奇异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桌上用来招待客人的红茶，还氤氲着散发出热气，仿佛是要招待的人才刚刚离开一样。

        ……木原唯一，「理解」了魔法？

        或者准确来说。

        ——通过「理解」了他，进而理解了「魔法」。

        ……不会有错的，这种感觉。

        绝对不会有错的。

        在某一刻，这个即将无可救药的世界里，诞生了一种名为「理解者」的生命。

        神里非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明明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过多情绪的少年，此时却真正地惶恐和不安了起来，幽深的碧绿色眼眸中，也出现了某种奇异的光彩。

        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会有人「理解」他呢。

        难不成是亚雷斯塔那个混蛋使出来的手段。黑发少年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并且开始着手调查起来。

        然而。

        无论如何，这个世界给出的反馈都只是亚雷斯塔尚未到达这个世界。

        所以不可能是亚雷斯塔那家伙使的手段。

        黑发少年心乱如麻。

        似乎是体会到了神里非的心情，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的原因，木原唯一十分体贴地并没有出现在神里非面前，整栋房屋里依旧只有神里非一个人。

        啊啊。

        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种情况呢，真是糟糕透顶了。

        神里非面无表情地把桌上属于自己的红茶一口喝完，即便上面还冒着热气，但这似乎对他的身体产生不了什么伤害，即便水的温度对于人类的身体来说过于高了。

        ……理解者。

        一个极其陌生的词汇，意味着一个生命同另一个生命最为亲密的接触。

        当然这是很平常的，米娜·马瑟斯与山缪·李德·麦奎恩·马瑟斯互为理解者，欧提努斯与上条当麻互为理解者。

        从这一方面来看，「理解者」尽管十分稀奇，但并非完全没有。

        所以他为什么会这么抵触，不，难以置信理解者的出现呢。

        难道只是因为，他并非是单单独独的一个人。

        又或者是。

        他自以为并不理解木原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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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发疯般自言自语后，木原唯一就如同躲在幕后一般消去了自己的身形。

        千岛青鸟的确从她的言语中获得了部分的情报，比如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aim扩散力场」，也因此推测出生活这里的那些所谓的能力者们都是虚假的存在。

        但更多的，千岛青鸟还是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的心态。

        ……像什么路过的猫跑自己家里恶狠狠地喵喵了几下似的。

        不过木原唯一这个女人没猫这么可爱，也没那么和善，那可是只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给上致命一击的「木原」一族成员，没那么好对付。

        千岛青鸟叹了口气，神情难得忧郁了许多。

        这都是什么事啊，奇奇怪怪的，一桩一桩找上门。

        原本没有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他自己也是可以顺利的从port  mafia的地牢里逃出来的，毕竟原先他也是隶属于port  mafia的低层成员，还是有些了解port  mafia的。只是那个黑心的俄罗斯人仗着想要有恩与他，所以硬是来到了地牢里，好说歹说地劫走了他。

        现在又是这个木原唯一神神叨叨的出现，说了一堆听不懂的东西。

        “你听不懂也正常，嘻嘻嘻嘻。”

        有什么东西在这个房屋里诞生了，千岛青鸟敏感地察觉到。

        “毕竟妾身当初给你灌溉知识的时候，只塞进去了「科学」方面的东西，嘻嘻嘻，那些就已经够用了，不需要再知道其他的危险知识，嘻嘻嘻嘻嘻。”

        千岛青鸟花了不到几秒时间，才接受了这话语中所带着的恶意，随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对着身后那刚刚诞生出来的东西俯身行礼。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饱含的恶意笑声流进千岛青鸟的耳朵里，就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曾经听到过的歌谣一般，诱惑、却充满着极其邪恶的吸引力。

        宛如大海上，美丽动人的塞壬高歌引诱着船上的水手。

        “嘻嘻嘻，你做的很好，嘻嘻嘻嘻嘻，细谷湖。”

        存在于她背后与腰间的东西，是容易理解到没办法更好理解的东西，那是带着筋络的薄膜的翅膀、和让人浮想起触手的邪恶尾巴。

        颜色则是对人类来说不可能的七彩般梦幻至极的色泽，直发大幅披散开来，发梢向内侧卷曲形成了一个圆圈，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巨大的七色伞，头上还盖着宛如倒扣水母般半透明的帽子。

        而半透明的帽子之下，额头的正中央。

        那里，开着一个不详的空洞。

        ——这是本不该存在于人类身上的东西。

        然而，造成这奇怪气氛的罪魁祸首，只是将纤细白嫩的手指放到了嘴边，继续着怪异的、邪恶的、诱惑人心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这并非是她发自真心的笑声，而是作为某种设定好的程序体现出来的结果。

        额头开着令人感到不详的洞的少女，注视着底下卑微的人类。

        明明身材是任何人类都无法比拟的完美，却冒昧般地透露出怪异的不平衡感，仿佛是小孩子穿上了只属于大人的性感衣服，又或者是行将就木的老人穿着可爱的童装，嘴角露出稚嫩如孩童的微笑一般。

        这样完美的、不平衡的身躯，却只是被英文报纸、胶带、图钉等制成的连衣裙所覆盖，无端地透露出堕落后的无辜与诱惑。

        「恶贯满盈」、「变态」、「食人鬼」、「性||犯罪」………

        组成连衣裙的报纸上面，一个个独具特征的单词仿若加大了字体与颜色一般，视觉冲击着人类脆弱的眼睛，不，没有这么简单，这些单词甚至扣响了千岛青鸟的心扉，让邪恶从门缝中流露进去，充盈了人类的灵魂。

        紧接着，在这处狭小的空间里，似乎连上下的概念都已经消失了。

        充满邪恶诱惑的身体像气球般轻飘飘地悬浮在空中，有着肉感的脚尖并没有触碰到天花板，只是虚虚地点在了天花板之下的空气上，这不是能经由翅膀和尾巴就能做到这些事的次元。

        「生灵有倒悬之急」，塔罗牌中的第xii张牌为「倒吊人」……

        难道只是因为这些浅显的原因，这个少女才会选择用倒立的姿态来「诞生」这世界上吗。

        “这场戏即将收尾，连米娜·马瑟斯都已经出现，嘻嘻嘻嘻，妾身自然也得完全贯彻主人的意志，来到这里，阻止那个男人的阴谋。”

        比起生命，更接近于器物的存在这样宣布道。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一动，指向了身前恭敬的千岛青鸟。

        于是，雪发红眸的青年仿佛浸在水里褪了色一样，缓缓的、不容拒绝的露出了他原本的面貌。

        ——黑发黑眸，有着不起眼外貌的青年。

        作为曾经port  mafia的低层成员，长着一幅不起眼的外貌才是正常的，那雪发红眸的姿态过于美貌，是不可能在一次次残酷的战场上存活下来的。

        “嘻嘻嘻，虽然原来的外貌更加顺眼，但那是主人专属的姿态，你这样愚蠢的东西，又怎配继续拥有呢，嘻嘻嘻嘻嘻，如果不是妾身当初施展魔法的时候，心里想的外貌出了些差错，妾身也不可能将与主人相似的外貌赐予你这样的东西。”

        千岛青鸟仿佛没有察觉到身体上的任何改变，而是继续低着头，保持着俯身的姿态，随即恭恭敬敬道。

        “「恶魔」大人。”

        在他的身后，无数闪烁着七彩光辉的线，或者更准确来说，是细细的一大簇毒针，正在摇曳生姿地摆动着，终点是这平凡到不起眼的青年，而起点则是少女恶魔那纤细白嫩的手指。

        对于少女恶魔来说，千岛青鸟不过是临时寻找的区区傀儡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就像是在暗夜的大海中漂浮着的杀人水母那样，恶魔半透明的身形微微摇晃着，嘴角露出恶意的微笑。

        “嘻嘻，为了妾身的主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魔法名为「qliphah  puzzle  545」的恶魔，如此高傲、而又不容拒绝地宣布道。

        或许是想到了那个对她来说无比特别的存在，恶魔的脸上也洋溢出了别样的光彩。

        “妾身的主人，aelera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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