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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梦魇未逝


清澈而又诡异的叮咚声,脑海中可以想象那副场面。
        卫生间的水龙头,亦或是水龙头的管道,细小的水流如同触手一样。它们顺着管道内与管道外,慢慢地攀延,汇成一滴小小的水珠。与它们的无数同胞一样,流入四通八达面积广大地下管道系统。
        那种声音仿佛是在耳边回响,韦枷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听到那无数细碎的声音。有琐碎的蟋索声老鼠的脚步,它们赤红着双目,在黑暗中翻找食物;有轻轻地贴在他耳边的呼声,若隐若现地吹拂在他的皮肤。他感到身旁的重量莫名变轻,他的记忆回到入梦之前,他和杜鹃都筋疲力尽,澡都没有洗沾床就睡。
        所以,他推测旁边起身的人是杜鹃,与此同时,他听到了那阵熟悉的老婆婆的咳嗽声,还有一个又一个或轻或重的清晰脚步声。
        有三个人,不,应该有五六个人。
        韦枷感到他们离自己的位置有点近,所以他想睁开眼睛看个究竟。他脑子里这样想,突然一丝光亮破开了迷雾,他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只是,他的身体不能动弹。
        他又看到了那身嫩粉色的睡衣,他无法做出扭头的动作,只是用意志驱动眼珠子左右乱转。
        又是那个噩梦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的脑海瞬间清醒,如同被人在大半夜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冻得他想要搓热自己的手臂,可是,他的躯体仿佛与灵魂脱节。他荒谬地觉得处于现实,因为他看到了出租屋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它在黑暗中如同蒙上了一层灰雾,可是眼前所见、耳中所闻、身体所感,分明在告诉他,他躺在自己的出租屋。
        尽管意识到这只不过是一个梦,韦枷的心仍然轰跳不止。
        穿嫩粉色睡衣的画皮鬼
        他竭力挣开眼睛,可惜只能看到那身嫩粉色的睡衣,在床边不远处,胸口没有一丝起伏的律动。就像他那晚梦到的景象,它像具尸体一样立在他的床边。
        汗水疯狂地分泌,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发痒,连连做了好几个“咽”的动作。
        那只画皮鬼立在床边,韦枷就那么用眼睛跟它对峙。
        如果它走过来
        韦枷感到一阵恶寒,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如果那只画皮鬼能够动。它把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贴在他的脸
        他感到鸡皮疙瘩在冰凉的夜风中,被风抚过便一颗颗地绽放。
        像是触电一样的感觉,蔓延在他的手臂。他没有办法抚摸双手,因为他的四肢不能动弹,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仅有的摄入的信息,还有结合自己的想象,在他的脑海里形成的景象。
        咳咳,咳咳
        韦枷又听到了那梦魇般的咳嗽,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有人在说话。
        那咳嗽声停了又起,他分辨出那交谈声中,有两个不同的声音。一个是沧桑的老婆婆,一个是年轻的女人。
        就好像这两个声音的主人达成了协议,那老婆婆的咳嗽声越来越小,而那脚步声也慢慢地越来越轻。
        他们应该走远了。
        汗水流入了眼睛,里面的盐分,使得眼睛又红又痛,可是韦枷不敢合上眼睛。像是诸多离奇古怪的噩梦,他总觉得一闭上双眼,那只穿着杜鹃睡衣的画皮鬼,就会叟地一声,脸贴着他的脸,继续问他,你看我长得漂亮吗
        那张没有皮肤覆盖的脸上,有淡黄色的脂肪,可能会随着她的动作,滴到自己的脸上。
        韦枷紧张害怕到了极致,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因为他的四肢不能动弹,躯体脱离了自己的掌握,又怎么能够“动”呢
        这种情况,老一辈的人,称之为“鬼压床”。
        韦枷小时候听他的爷爷奶奶讲过,“鬼压床”的人虽然能看到、听到、感到,可是他们的身体跟木偶一样,一根小尾指也动不了。
        将自己现在遇到的情况与之对比,他想到了自己遭遇的情况“鬼压床”。
        他害怕的同时也有些恼火,这些幽灵闲着没事干就来弄我,难道是看自己软柿子一个好欺负吗
        他大有光棍的心态,如果那个画皮鬼过来,他就给它一记重拳。
        可是,这仅仅是心理安慰,他现在的情况,只能乖乖地等待那只画皮鬼的“宠幸”。
        杜鹃哪里去了
        他努力轰动自己的眼珠子,看到了旁边留下凹痕的枕头,就如前一天那样,杜鹃莫名消失不见。
        他发现一个规律,只要杜鹃不在,这个画皮鬼就会出现。
        他的猜想得到了证明,杜鹃与这只画皮鬼有着一定联系。
        以正常的思维,想当然会觉得杜鹃就是这只画皮鬼,或者是这只画皮鬼附身在杜鹃身上。
        可是,这应该就是这只画皮鬼的目的误导他离开杜鹃,好失去杜鹃的阻挠,方便对他直接下手。
        他想到白天那个口罩男,父亲的故友说小心“眼睛”。
        那些“眼睛”背后蕴藏着的能量,似乎不容小觑,他们似乎有能力调动这种邪乎的力量。
        父亲怎么会惹到这些人
        一个疑问又在他心中浮现。
        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没有之前那样集中,瞳孔有些涣散,他的心思已经不在此处。
        在他蓦然“清醒”过来时,他惊骇无比地看着那身嫩粉色的睡裙。
        它好像离自己又近了一些
        这不是猜测,以衣服的大小作参照,那身粉色睡裙的画面,在视线里占据的面积增大了约。可他没有看到这个移动的过程,它是怎么做到,往前平移般地靠近自己
        它是鬼,只有鬼才能做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
        如果失去参照物,比如把人扔到荒芜的大沙漠,面对茫茫然的黄沙,人会沿着自己的惯用手方向,走一个大圈,然后回到原点,这也是沙漠旅人的棘手问题。
        正常人也不可能这般顺利地在他的视线平移,平移着向他靠近。
        他不知道这个画皮鬼与自己的距离为零时,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可是,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却不止一次在他的脑海里,与杜鹃的脸交替出现。
        这是它的阴谋。
        韦枷告诫自己不能被鬼物迷惑,杜鹃应该是他身边唯一的护身符。
        他觉得父亲故友指的“眼睛”,应该就是这只画皮鬼。
        它从某一时刻起,就潜伏在自己身边,为什么它会在自己搬到这里之后出现
        韦枷又想起房东闪烁其词、色厉内荏,警告他们不要乱传自己的房子闹鬼。
        现在看来
        他住的这栋楼,应该是个凶宅。
        假设这个画皮鬼,之前一直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够在他面前现身。那么,现在它可能吸收够了,足以支撑它现身的能量。也许,它还不能马上直接杀死自己,可是,总有一天,它会动手夺取自己的性命。
        宛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自己项上人头,韦枷眼皮子不敢眨一下,生怕只要自己错过这只鬼的动作,它会离自己更加地近。
        后颈传来冰凉的触感,韦枷骇然缩紧脖子,
        画皮鬼在床边站着,身后触摸自己脖子的手
        “啊”
        韦枷虚脱地坐起,阳光已经照进屋内的地板。
        杜鹃吓得缩回手,并问道“又做噩梦了”
        经过昨晚的那一番交流,杜鹃对他的态度明显回暖。
        韦枷断掉的弦,在杜鹃的问候中,又重要续上。
        “呃,对,一个噩梦。”
        他起身穿衣,杜鹃建议道“要不我们去求个符吧,我看这房子有点不对劲。”
        这房子肯定有问题,重复地类同的梦就是最好的证明。
        口罩男约他这周周五,去名片上的地址见面。
        自己看来有必要去一趟。
        他转头看着杜鹃,想起了梦中的咳嗽声。
        “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杜鹃摇头道“我昨晚睡得很熟,起得也早了些,用毛巾擦了下身,半夜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她的脸带着恐惧“你昨晚听到了什么是不是,又是那个”
        “没有。我就吓吓你,看你还敢不敢跟我玩离家出走那一套。”
        韦枷转移话题,他相信昨晚只是一场梦,杜鹃是不知情的。
        他看到杜鹃的发梢软塌塌地揉成一团,看来是擦身时不小心弄湿了头发。
        “过分”
        杜鹃哼了一声,把韦枷从床上拉起来道“大懒猪快起床,太阳晒屁股了,今天还要上班呢”
        经过那一场闹剧,两人的关系重修于好,似乎还更进一步。
        以后要对她再好一些。
        杜鹃目前是他的保命符,在梦中的画皮鬼没有解决之前,他怎么说也不会让她离开。
        “好,我去洗脸刷牙,一会我们在路上买包子”
        韦枷提高音量说道,脸上也绽放出笑容。
        但只是表面现象,他心中的阴霾如同一口深井,井底是看不到尽头的黑。
        身边的“眼睛”,画皮鬼入梦,老婆婆的咳嗽声,父亲的死亡
        一桩桩的事压得他喘不过气,那个画皮鬼也许在给予他警告,阻止他插手查清父亲的事。
        可是,作为生母的那个女人在他心中变得一文不值后,父亲就成了他最后的信仰。
        无论如何,他都会查明父亲死亡的真相。
        yuangren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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