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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谢煜宽大的手掌中躺着一个莹白圆润的玉珠,红绳从指间垂落,衬得他皮肤有些暗淡。

        姜盛漪拿过那颗玉珠,微微转动便看到了一个“姜”字。这是她小时候送出去的,另外两颗却不见踪迹,但幸好上边没刻字。

        淡然地收起玉珠,姜盛漪微微福身,准备离开。

        一直看着姜盛漪的谢煜愣住,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等姜盛漪来问,怎么会?为什么她不问了?

        见姜盛漪已经上了马,谢煜上前拽住缰绳,僵硬地问:“你,你不问问我为何会有它?”

        姜盛漪垂眸,目光落在缰绳上一瞬,浅淡地看了谢煜一眼,道:“侯爷是如何取得这玉珠的。”

        “这是小时候你借给我的。”谢煜察觉到不对劲,语速飞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姜盛漪拉了拉缰绳,笑了下,若真是报恩,何必逼得她身边所有人都散了。这恩,她受不起。

        “小时候的善意之举,不求回报。”

        说罢,姜盛漪便骑马离开了。

        谢煜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他转头看着姜盛漪毫不留情地离开,一时怔愣。明明上一世见了玉珠,她不是这样的。

        时隔太久,谢煜只记得姜盛漪很开心又能见到这个玉珠,以及被她赠予玉珠的人,还关切地问他母亲身体可好。

        只是,受赠的人并非是他。

        姜盛漪骑着马小跑了一段路程,正好撞上了回来的沈熙锦。

        沈熙锦一脸担忧地问:“方才我看见沈熔了,他是不是又去打扰你了?”

        “没事,我喊来护卫把他赶走了。”姜盛漪轻描淡写地带过,“你可猎到什么了?”

        说起这个,沈熙锦兴致便来了。她眉飞色舞地和姜盛漪分享她的经历。

        “我本来就要猎到那只兔子,刚要出箭便发现不对。我走过去一瞧,看到它的后腿血淋淋的,好似还怀了孕。因此就放生了它。”

        二人边聊边走,不多时便出了狩猎林。

        此时还早,狩猎的皇公贵族都还没归来,大营处只余下寥寥几个护卫。姜盛漪往高台处看了一眼,发现她离开时还在的圣上此时没了人影。姜盛漪心中有些不安。

        “盈盈,走吧,我们回营帐梳洗一下。”沈熙锦下了马,由一边的侍从牵过绳子,同姜盛漪道。

        狩猎林里到处是尘土,两人骑了这么久的马,身上难免有些脏污,沈熙锦感觉身上有些不舒服,拉着姜盛漪回了帐子。

        回了营帐,姜盛漪发现程心慈和姜盛蕊不在也没多想。程心慈擅长交际,与许多夫人都交好,兴许是一起聊天说话去了。

        姜盛漪换下衣服,将玉珠放到箱子里收好,仔细梳洗了一番便躺下休息了。

        或许是真的累着了,姜盛漪稍躺一会儿,不知不觉间便睡熟了过去。

        姜盛漪梦中的场景不断变幻,她看见谢煜抱着她的尸首痛哭,看见姜盛蕊穿着破烂的衣裳孤苦伶仃地死在城门处,还看见谢煜身着锦袍站在朝堂上。

        最后的场景,是谢煜一个人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咽了气。

        正熟睡中,营帐外传来阵阵嘈杂声。姜盛漪眉头不觉皱起,缓缓地睁开眼,梦里的内容太多了,让姜盛漪心神不宁。她有些艰难地起身,看见程心慈坐在凳上就,手中不知道拿着什么。

        “阿娘?你们回来了?”

        程心慈闻声放下手上的东西,轻声道:“小点声,你小妹才睡着不久。”

        姜盛漪噤声轻手轻脚下了床,穿上衣裳坐到程心慈身边,看见了程心慈放在手边的物什——是那颗玉珠。

        程心慈见姜盛漪目光落在那上面,浅笑道:“我方才在箱子里看见了,你从哪寻回来的?”

        姜盛漪沉默一会儿,才含糊着道:“方才一个护卫给我的。”

        程心慈见她不细说也不逼迫她,只绞了多余的绳子系好结,语气轻柔:“这是我去灵安寺求来的,说是可保你平安,谁知你去了躺你外祖家便给我弄丢了。幸好这么多年来无事发生。”

        随后,程心慈拉起姜盛漪右手,将玉珠给她戴上道:“还好现在还有一颗,可不许给我再弄丢了。”

        姜盛漪收回手,另一只手转动五彩线环,郑重其事地点头道:“不会再丢了。”

        程心慈刚想说话,外边的声音又响起,好像是很多人在奔走。

        “我去看看。”姜盛漪道了句,掀开帐帘,却看见许多士兵举着火把到处巡查。

        姜盛漪这才抬头发现天色居然这般晚了,可是圣上分明说过今晚有宴席,怎么没人传唤?姜盛漪纳罕。

        “这位小哥,请问这是在做什么?”姜盛漪唤住经过的一个士兵。

        士兵停下不耐烦地看过来,看见姜盛漪后脸色稍稍转好,他说:“小姐好好待在帐子里吧,前边出了事,我们正在巡查。”

        说罢,士兵就离开了。

        姜盛漪皱眉,这士兵语焉不详,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又在搜寻什么?

        姜盛漪踮起脚看了看,发现营帐中央聚集了许多人,乌压压的人群耸动,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营帐分了两处,姜盛漪所在之处是大臣家眷所在,另一边都是男子所住。而皇帝的营帐就在另一处的最中间。

        虽然看不到那边到底在干什么,但所有人都聚集在中间,而且姜盛漪看见禁卫军也已经出动围在了那附近,她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莫不是?

        正当她这般想着,姜毓川匆匆走了过来,衣服上沾了尘土,面色难掩疲惫。

        “大哥,前面发生了何事?”姜盛漪连忙问道。

        姜毓川抬了抬下颌,示意先进营帐。于是,姜盛漪跟着姜毓川走了进去。

        “怎么了,外面吵吵嚷嚷的?”程心慈见了姜毓川,忧心忡忡地问了句。

        姜毓川坐到另一张凳子上,语气沉重:“今天下午在林子里圣上遇刺了。”

        这一开口就是个惊天大雷。

        程心慈震惊地问:“什么?!那,那可出了事?”

        “那倒是没有。”姜毓川摇头,“靖安侯替圣上挡了,现在正躺在营帐里拔箭。”

        姜盛漪一愣,谢煜受伤了?

        “阿娘,大妹妹。我来是想告诉你们,这春猎可能要提前结束了。”姜毓川表情凝重,“你们小心些,有什么事定要喊护卫来寻我和爹。”

        叮嘱完,姜毓川喝了口茶就疾步离开了。

        另一边,靖安侯营帐。

        谢煜衣裳半敞,露出结实的肌肉。他左胸口被箭矢死死插入,此时还在不断往外流血。谢煜面色冷凝,嘴唇紧抿,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若非放在一边的手死死握紧青筋暴起,旁人还以为他没有一点感觉。

        太医神情严肃,这箭头带有倒钩,□□好比酷刑。太医不敢加快动作,只能小心翼翼地拔出箭递给一边的侍从,又拿出药粉撒到谢煜的伤口上,拿细布替谢煜包扎好。

        谢煜垂头看着箭矢一点一点被拔出,面不改色。待太医收拾好以后,谢煜迅速穿上衣服,起身道谢。

        “不必,只是这药的药效不好,侯爷回去后还需要另外配药。”太医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渍,现在终于松了口气,“幸好这箭头并没有毒。侯爷无事,老臣便去给皇上复命了。”

        谢煜颔首,道:“程响,送张太医出去吧。”

        待太医退下后,门外候着的天子近侍便进来了。李闻笑得一脸褶子,道:“侯爷今日辛苦了,圣上说了,让侯爷今日好好休息,明天再过去吧。”

        谢煜抱拳行礼道:“劳烦李公公。”

        “不必不必。”李闻摆摆手,今天来这么一出,这靖安侯的地位可和以往不同了,“咱家就不打扰侯爷了。”

        随后,李闻便离开了营帐。

        所有人都退下后,帐子里一下子空旷了许多,显得有些寂寥。

        谢煜坐回桌前,他有着先知的优势,比之上一世已经快了不少,借着这次机会兴许就能回到朝堂。圣上年迈多疑,对于明天的面圣,他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次日,圣上宣布春猎结束,提前回京。

        回京之后,姜盛漪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偶尔参加宴会探听些消息,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府上。

        这日,姜盛漪照例前去主院同爹娘一块用晚膳。

        这是姜家多年来的规矩,程心慈所定。她道既是一家人,本就住在不同院子,若不一块用饭还有什么时候可以聚在一起。

        刚到厅中,姜盛漪才发现父兄都已经回来了,正在一起说话

        “上回春猎的事已经水落石出了。”姜望道。

        姜盛漪落座后,问道:“是何人所为?”虽然她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想确认一番。

        姜望叹息一声:“二皇子派人做的,如今已经被贬去南蛮之地,虽然没被剥夺身份,但也是再难回来了。”

        气氛稍稍低沉了些。

        姜毓川见状,换了话题道:“不过那帮圣上挡箭的靖安侯倒是复起了,也是他帮忙调查出幕后之人是二皇子,如今靖安侯倒是在大理寺任职去了。”

        姜盛漪心中一紧,一切都在往上一世的方向运转,她不免感觉到紧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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