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现在还是春日，劲风吹过身边的时候，舒窈能感觉到几丝的凉意。
走在路上，她想起一件事，“待会回去，你把晚娘的那堆兔子收拾一下。”
雪还没化的时候顾清扬带回来一只兔子，被顾未晚大招锣鼓的养了起来，还托人看了公母找了个伴。现在春开到一半，她那兔子夫妻已经成长为了兔子父母，两只的小家庭也变成庞大的兔子家族。
顾未晚最近对这个即将再次迎来新生命的兔子家族十分头疼，她不止一次的在舒窈面前苦恼怎么给他们找吃的，又要怎么卖出去。
作为一个正在成长期的小姑娘，她对可以用银子换来的漂亮发饰毫无抵抗力。
当时舒窈特别想吃麻辣兔头，她立马给顾未晚推荐了麻辣兔头和卤兔腿。
“剩下的还可以做成风干肉！”顾未晚两眼亮亮：“嫂嫂真是冰雪聪明，蕙质兰心！”
舒窈毫不谦虚的接受了她的赞美，并且表示物尽其用，兔皮可以再顾清扬处理后拿来缝手封。
顾清扬显然也知道这两个人最近的小算盘。他轻轻啧了一声，“晚上再去处理。”
傍晚，顾清扬吃完饭就坐在门口磨刀，舒窈搬着一把椅子，抱着顾叶生坐在一旁看着他。
“爹爹。”顾叶生站在她腿上，手舞足蹈的看着顾清扬磨刀磨出一套耍刀杂技。
一把刀被他舞成一把枪。舒窈想起他以后带着军队一路北上就是靠着一把虎虎生威的□□，不禁笑道，“再舞一套看看。”
顾未晚微微弯腰，凑近说道：“哥哥以前跟着父亲一起学舞枪的，嫂嫂是不是也觉得不错。”
岂是不错。
舒窈看着夕阳下某人行云流水的动作，赞同的点头。
刀已磨好，接下来就不是年幼的顾叶生观看的节目了。在舒窈的呼唤下，李氏放下手中的针线从房门里走了出来，目不斜视的直接来到她面前，弯腰抱起顾叶生，“哥儿，我们去洗澡澡。”
爱洗澡的顾叶生乖巧的跟着李氏走了。
等他走远了，顾未晚捂着嘴巴噗嗤一笑。舒窈看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也跟着扬了扬嘴唇。
顾清扬解决兔子的手法果决利落，手起刀落，一只兔子连声都没发出一下，就被分成了几份。
不愧是敢带兵谋反的王爷教出来的儿子，这一招一式，杀气十足。他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有了几分日后斩首敌军的威风。
“你记得父亲教夫君学枪吗？”舒窈的重点落在这里。她有些奇怪，那时候顾未晚应该年幼并且不受重视，理应是没见过这种画面。
顾未晚点头，她年幼的脸上露出几分怀念的神情：“小时候我偷偷跑去后院找哥哥，父亲当时就站在那里，拿着一把□□。”说到这里，她身子抖了一下，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顾清扬，小声对舒窈说道：“嫂嫂你不知道，父亲长得可凶了。他是我见过最凶的人。”
顾未晚对那个画面记得这么清楚的原因就是因为当时承王发现有人偷看的时候，眼神特别的凶狠，一把□□就要抛射出来——这个画面生生把她吓晕过去了。
舒窈有些想象不到长得这么秀气的顾清扬会有一个怎么凶的父亲。她看了眼天色，揉了揉顾未晚的脸蛋，“先回房间去歇息一下吧，等夫君处理完了我再叫你出来。”
忙了一天活的顾未晚确实有些累，她两颊红红的点了点头，小跑往自己屋子去。
舒窈既然让她回去，自然是没打算让她再出来忙活。她起身走到顾清扬面前，看他正垂着眼帘处理皮毛，于是伸手戳了戳他的发冠，“你刚刚那刀舞的甚好。”
顾清扬洋洋自得的甩了甩兔皮，“那是，也不看看爷是谁。”
一滴血水被甩落在被关在旁边的白兔子上，舒窈睨他一眼：“我先回房。”
顾清扬“哎”了一声，与那只沾了血水的白兔子面面相觑。半晌，他站起来，把手中的兔皮挂在晾杆上，低声嘟囔道：“好歹有阴有阳了。”
他目光沉沉的定在面前发白的皮毛上，一滴水从皮上滴落在地，顾清扬的脸上也泛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等顾清扬解决完所有的兔子，再去敲舒窈的房门时，发现她正点着一盏小灯，坐在梳妆台面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自己的各种首饰。
听见声音，舒窈抬头望去，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收好了台面，“我去叫晚娘。”
顾清扬“嗯”了一声，“水已经在烧着了，我先出去一趟。”
舒窈见怪不见的点了点头，转身去另一边叫顾未晚出来处理兔肉。
“哥哥出去啦？”
顾未晚探出半个头，先是瞄了一眼她四周，然后小脑袋一缩，瓮声瓮气的问道：“嫂嫂知道哥哥是做什么吗？”自从顾清扬脚好之后，他就经常半夜不归家，。未晚好奇很久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
舒窈摇了摇头。顾清扬没有跟她提过那些银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她也不想去问。对她而言，有银钱给她花就够了，怎么来的不需要她去了解。
“先去切辣子。”她给顾未晚分配工作，自己转手拿起一只处理好的兔子，放在案板上大力操作了起来。
作为曾经的留学生，舒窈曾为了满足自己的胃，专门去学了如何处理各种食材。现在一块已经处理完毕的大肉摆在她面前，她脑海中规划了一下怎么使用，手上已经行云流水的动作了起来。
这是顾未晚第二次看到她下厨。她满脸惊叹的放下手中的辣子，双手交拢的站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她的动作。
作为一位喜欢烹饪的小姐，顾未晚此刻眼睛盛满了好奇和崇拜。
“明天我拿去集市上卖，肯定很多人都会买的。”
开春了，村里的集市也开始起来了。虽然胡商走了，但是其他村子的过来了，一时间整个村庄也热闹了不少。
大人们忙着干农活，集市上的小摊便交给了自己家的孩子。顾未晚被自己的朋友邀请，也去其中一个摊位上帮忙摆了两天的摊，回来后就一直心心念念自己也要摆一个摊子，赚些银钱买下隔壁村最大的珠宝楼里的蝴蝶钗子。
不然她也不会把想法打在这一群肉滚滚的兔子身上。
她说的滔滔不绝，冷不丁舒窈开口问她：“晚娘，你从京都来的，你还想回去吗？”
“啊。”顾未晚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下，面上露出几分苦恼：“我那时候还小，不太记得清楚了。”她顿了顿，“不过我不太想回去。我虽记得不清楚，但是总觉得我并不喜欢那个地方。”
并不喜欢那个地方。
舒窈无意识的念了一句，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顾未晚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便继续说道：“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嫂嫂好，哥哥好，母亲也好。”说到这里，她嘿嘿一笑：“还有有趣的生哥儿。”
说完，她问舒窈：“嫂嫂你是哪里来的人呐？”她记得母亲说嫂嫂也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舒窈也不知道她是哪个地方的人。从在这个地方醒来时起，她就丝毫没有关于来这个村庄前的回忆。
舒窈轻轻一笑，灯光之下，她那一笑仿佛一把风，吹散了顾未晚心中所有的心绪。难怪哥哥会非嫂嫂不娶。嫂嫂笑起来可真好看。母亲说嫂嫂像皇宫里侯服玉食的贵妃，不应该娶回家中。但是她觉得正是因为如此，哥哥才要拼尽一切留住她。
美貌加上智慧就是最大的利器。
顾未晚迷迷糊糊的想到。
舒窈收好最后一刀，语气轻悄，三言两语就转移了话题：“刚刚落刀的时候，倒是不小心切开了。”
顾未晚凑过头看一眼，又看一眼，没看出有什么差错，问道：“哪里切开了？”
舒窈用刀尖指了指那个地方。这把尖刀也是顾清扬前些日子从外面带回来的，刀锋锐利，吹毛则断，削铁无声。
“明天抬高点价格，可以换一笔不少的零钱。”舒窈放下刀，拍拍她的头顶，语气清淡，“再去找一下珠宝楼的掌柜，问他珠宝楼什么时候上新的货。”
顾未晚听得认真，小声念了两句记下后，她严肃的点了点头。
锅中的水煮额呱呱作响，舒窈把兔肉推进去焯水。看着血红的兔肉在滚水中不停的翻滚变色，源源不断的热气从热锅中漫出来，直冲上舒窈的脸蛋。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躲避了这带有腥臭味的水汽：“难闻死了。”
姜片在里面的作用微乎其微。舒窈嫌弃的看了一眼这口锅，脚步自然的往后一退，让顾未晚上前处理这锅食材：“捞出来放凉，然后倒油炸。”
顾未晚似懂非懂的点头。舒窈便心安理得的退居二线，站在一边时不时的指挥她的动作，有时还吐槽两句：“你这葱捆的跟捆柴样的。”
她想起自己小姑子前些日子的爱好，问她：“那些书你看的怎么样了？”
“看了三本。”顾未晚老老实实的回答：“看懂了一些。”
说起自己有所得的地方，她的声音就变得生龙活虎，“中庸之道，我觉得很适合我们。天谓性，天不谓性，中和之下，是上上选。”
舒窈不以为然的扬眉，垂手听她继续说。
“尚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对我来说受益匪浅——”
“呱——”
突兀的鸟叫打断了顾未晚的话，她被打断思路，眉头微蹙，想半天没想起来本来要说什么，只得不好意思的笑笑。
舒窈嘴唇轻提，让她继续专心准备她的食材。
呱呱叫的鸟叫了两下又飞走了，舒窈抬头望去，外面的月亮依旧又大又圆。
“我以为你今日不来了。”
清亮的月光下，白衣裳的青年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百般聊赖的玩着手中的狗尾巴草。等到远方传来阵阵马蹄，他这才抬头望去。
来人拉紧马绳，停在他的跟前，“怎么，我这不掐点到了？”
顾清扬一掌拍在他后腰上，嘻嘻一笑：“今天是怎样的温柔乡，居然困住了我们潇洒的李小少爷。”
“得了吧。论潇洒谁比得过承王府的小公子。”李木南翻了个白眼，“先走。”
两匹快马在沙道中并驾齐驱，两道白色的身影在黄色的沙漠中沉默又显眼。
并驾之中，李木南开始每日一问：“八月一起走吗？”
意料之中，他没得到任何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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