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 代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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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刚往医院送了晚饭回家，小东便来了。她一脸疲惫地问弟弟，你能先给我2千块钱吗，我要去五台山烧香。
　　老三洗着饭盒，心中老大不痛快，自己管了钱，就像是成了两个姐的仇人，动不动就理直气壮地要钱，要报销，尤其是小东，张口就要钱，似乎那钱不要白不要，不要就便宜了自己，似乎姐俩不比着赛着啃父母的钱，就吃了大亏。
　　其实老人家每一笔支出，都是明明白白，有账可查，账本就放在写字台上。谁都可以看。老三说，姐，你总去烧香，瞎花钱也未必管用，你看现在社会上信佛的有几个好人，不是骗的就是偷的，为了良心安慰才拜佛的。
　　你没有信仰没有文化才这么瞎说，得了，你那儿到底有钱没钱，有就赶紧给我！小东不高兴了，盯着弟弟。
　　老黄在卧室听见，便拿了两千块钱，走出来塞到女儿手中，说，想去就快去吧，你妈还在医院躺着，你快去快回。
　　小东接了钱，说，我就是要给妈烧一柱高香，让她快点儿好起来。
　　她想，下次一定不能再向兄弟伸手，直接向父亲要钱吧。再说父母的钱从来就是她的钱，怎么老三一掌管家中的钱权，就没有她的份儿了？
　　老三默默地给父女俩端上晚饭，他已在医院把老太太吃剩的当了晚饭。关于钱，他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小东去了五台山拜佛。她买了200块钱的香，又捐了100元在功德箱中，诚心诚意地烧了高香，双手合十，默默祈求佛降褔于自己，让自己的公司快些赚钱。她跪在那泥像前，觉得一股仙气从心中升起，温暖了全身，仿佛听到佛在说，人成大事，必将劳其筋骨磨其心智。你再坚持一下，肯定能成事的。
　　下山时，小东浑身又充满了斗志，天生我才必有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对自己说。
　　坐在火车上，小东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如画风景，山川湖泊生机勃勃，她内心却充满了怅惘。在遥远的从前，她是生活的中心，是人人捧着的小公主，如今却是麻烦缠身，似乎只剩下凄凉的晚年。
　　她又想起了烦心的事，下个月公司的房租，怎么交呢？老四的房租，圆圆要独占，家里的财政交给老三管理，她不能像从前那样随便花母亲的钱了。还有，明天她又得去医院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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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医院值了两天班，虽然有护工，小东还是觉得度日如年，因为护工不能24小时不休息。活了六十年，她头一次觉得，母亲是那么磨人。每当她喂母亲吃饭，或者给母亲接大小便时，都厌恶得直想呕吐。最让她厌烦的，是扶着母亲在医院走廊中练走路。母亲那沉重的身子靠在她的胳膊上，小东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
　　这天，吴老太的腿痛减轻了，精神也好了一些。
　　小东来医院把小西替走后，让护工也抓紧时间睡一会儿觉。
　　吴老太午睡之后，小东削了一个平果，切成小块，端到吴老太面前，妈，这是我特意买的进口平果，味道好得很，您尝尝。
　　吴老太用牙签插了一块吃着，说，真是不错！
　　妈，和你商量个事，见母亲衰老的面容露出笑意，小东说道。
　　什么事呢？老太太望着女儿，见曾如花似玉的女儿，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
　　太了，不禁心下凄凉。
　　我急需要3万块钱，不然，下个月公司就得关门了。
　　你不是租老四的房交公司房租吗？吴老太心下门儿清。
　　小东说，妈，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圆圆自己开个网店，把老四的房拿了过去。
　　圆圆小时候多么招人疼，可没想到，如今成了女儿命中的克星。吴老太想，她说，小东，该歇手时便歇手吧。
　　妈，我要是歇了，那些债怎么办？
　　你在外边欠了多少？
　　不说了，吓人。
　　那就别说了。今天老三来，我就让他把存折交给你，你取了钱，再交还老三，我信任老三，让他管账的，你也不能乱用存折。吴老太说。
　　这回翻身了，好好干几年，还上账就歇手，不再让妈妈操心。小东说，有些欣慰，又是十二分的遗憾，母亲已是风烛残年，自己何时孝敬过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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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彬彬来到小云家，帮小东取存折。
　　进了门，他打量着四周，舅妈你家可真干净，像个大书房。听大舅说，舅妈现在在家划拉几下，就赚好几十块钱。
　　你越有手艺，就越是自由。小云端来一杯可乐。
　　彬彬喝着可乐，说，可惜我没技能，从小学我妈就把我唠叨烦了，想起上学，心里就烦。
　　你现在不是有自考大专文凭吗？
　　让人代考的，每门一千块钱。
　　你这不是欺骗吗？
　　等我有了一千万，谁管我的文凭是怎么来的，民企大老板里头假文凭多着呢。我爸我妈，都不说我闹假文凭有什么不好，我买文凭的钱，还是我妈给的呢。
　　小云把存折交给彬彬，看着这个眼光游移的小伙子，她想，人在30岁时什么样，多半在6岁时就决定了。
　　你大姨借钱啥时候是头？小云叹气说，
　　大姨现在老是想着马上能赚钱了，可是到头来，啥钱也没有赚上。
　　你不是不在那儿干了，怎么她的事儿，你还管？
　　从小大姑对我不错，现在她无依无靠，有些事儿找到我，我还得管管，。
　　彬彬说。
　　既然那样，你当初不如不走。脚踩两只船，累不累？小云说。
　　彬彬摆手，临时帮忙行，真和大姑绑在一起，我准得完蛋。那些年我在她那儿干活儿，整个一碎催！除了开车，还得打扫卫生、采购，迎来送往。大姨请的那些专家的派头大着呢，哪个都得车接车送，好吃好喝，人家吃完一抹嘴，出点儿不着调的主意，拍屁股走人，半毛钱的生意也没有拉来。在大姑那儿干了一阵，这就看透了一件事：什么专家，都是他妈的骗子！
　　彬彬收好存折，临走时，小云叮嘱，彬彬你取了钱，把存折送回来，这可是你外婆的棺材本！
　　明白。彬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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