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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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又是老三煮的挂面，放了白菜虾皮。老三盛了一碗给老太太端到床前，说，事儿都交小云办，您不要操心。她当记者的经历多，什么事都能搞定。
　　吴老太点头，撑着坐起来，老三给她脖子上围了一块旧毛巾，舀起一勺面条，吹了吹，送进吴老太嘴里，吴老太艰难地咽着，只吃了小半碗，摇摇头，推开了碗。
　　老三端碗正要走，吴老太叫住儿子，老三，你可得管好钱。
　　放心吧！
　　小东手大，你也别太扣她。尽量别委屈了两个姐姐。
　　好吧。老三说。
　　肮碗堆了一水池。老三默默刷着，收拾厨房。
　　客厅中，人们的眼睛盯着电视，却是各想心事。老四抽着烟，满客厅雾雾腾腾，人们都呛得不住咳嗽。
　　星星狠狠掐了他大腿一把，说，少抽点儿行不，正经事儿不做！
　　老四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把脸转向小东，姐，我们回来得有地方住，你把那边的房钥匙，还是给我吧。
　　小东正盘腿坐在小床上用扑克牌算命，她一怔，你回来这么几天，还折腾什么？
　　我不想在这儿挤着。老四说。
　　那房，现在圆圆出租呢。再说，要回你们也住不了，当学生宿舍，造得不成样，刚让我们换马桶呢！
　　以后，我来处理这些事。老四说。
　　你，真想收房？小东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想，从小，什么事老四不是对她言听计从，当年老四出事的时候，要不是她四处奔走，还不早就关进了监狱，他们姐俩儿是拴在一起的蚂蚱，他们都想发财，想了几十年，都想疯了，说好了互相帮的，现在，怎么老四要对她釜底抽薪啦？
　　小东说，老四你们在海南，北京的房有什么用呢？
　　公司要在北京开分店，我和星星以后可能常来北京。再说，星星的妈也要来北京看病。老四说。
　　满屋寂静。
　　一套房，至于那么急着要吗？小东冷了脸。
　　大姐，对你不至于，对我们小老百姓可至于，我们就是要回自己的家。星星说。
　　你别多嘴！老四呵斥道。
　　这才对了。小东冷笑说。实话说吧，这房我还得租一阵，我需要钱，再交不交公司房租，就得关张了，没有公司我还活什么劲儿？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走出困境，那时再还你们房行不行？
　　不行。星星说。
　　叫你别多嘴！老四大吼一声。
　　星星跑到了阳台，掩面而泣。
　　老四又点着了烟，一根接着一根。当着家人的面，他不想扮演一个怕老婆的人，所以宁愿损失自己的利益。
　　人们都悄悄散了。
　　两对夫妻走出大门儿，小云对小西说，二姐刚才也不劝劝大姐，凭什么总攥着别人家的钥匙不给？
　　劝得不好，她找我要钱，老账还都没还呢！小西说。
　　什么老账？回家你跟我说清楚，小东到底欠你多少？李进无意听小西说了实话，一下怒了。他从小到大，从来不借人一分钱，当然，也不欠别人一分钱。小西怔了一下，赶紧说，回家再说，大街上嚷嚷什么？
　　两对夫妇在路口分了手。
　　老三突然对小云说，你自己回，我不走了，不放心家里。
　　不是有老四和老大吗？小云说。
　　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不放心。老三说。
　　小云就自己回了家。
　　星星赌气出了门儿，说要买些日用品，老四在家抽闷烟。小东又拿出扑克牌算起命。
　　烟抽到第十根，老四终于说，大姐，我给你五万块钱，你把房子交给我，行不行？
　　五万块？小东惊喜，真的？
　　当然。
　　小东就起身要走，
　　姐，妈怎么办？老四急道。
　　回家拿钥匙呵，难道圆圆能送过来？，你们俩不是在吗？
　　老四打量着四周，三个孙辈一个没有来，他想，妈平时没有少疼他们
　　，尤其是圆圆。
　　小东刚要出门，老三又回来了。
　　哥，你来我就踏实了。老四欣慰地说。
　　老三端了一盆热水走进卧室，给吴老太擦了擦，又倒水让老太太吃了药。
　　他对老四说，你们就先在客厅凑合一下吧，我在老太太那床上挤挤。
　　三哥你受累了！刚上街回来的星星说。
　　两米的大床，吴老太睡一头，老三睡另一头。老三躺在床上，似乎还感觉到父亲的体温，不觉有些毛骨悚然。可是不多时，眼皮子就打起架来，迷迷糊糊睡着了。
　　突然，老三被一阵尖叫吵醒了，他披起衣坐了起来。
　　客厅传来星星的声音，五万块钱，你就那么容易给她了，我妈心脏病，我爸老胃病，他们就是怕花钱一直都忍着，你倒好，一出手就是五万，良心让狗吃啦！你大姐败家，你也败家？
　　我的钱，我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大姐说了，你嫁我，不就是图我的钱吗？
　　老四说。
　　我比你小20岁，嫁你，你以为图什么，你一把岁数也算了，一天到晚赌钱，还摊上一个老妖精一样的姐，除了败家，就是挑事儿，谁嫁你家谁倒霉，小云姐要不是个绝顶精明能干的，早让她给挤兑死了。现在这家不是三哥和小云姐顶着，早就败完了。你要是觉得亏，我明天就走！回海南把我爸我妈带回新疆，孩子我也带走，你就和那个老妖精过去吧！
　　接着传来星星的哭声，还有稀里哗啦收拾东西的声音。
　　吴老太赶紧推老三，快去，老四的媳妇要跑！
　　老三披上衣服来到客厅，见老四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星星已经收拾好拉杆箱子要走，老三对老四说，你是傻还是呆，帮着外人欺侮自己老婆？
　　吴老太也披了衣服走出来，蓬乱的白发围绕一张衰老焦黄的脸，她声音嘶哑地说，星星，求求你别走，小宝现在除了你，什么也没有啦！
　　星星赶紧上前，扶住老太太，刚叫了一声妈，眼泪就不住地流了下来。
　　吴老太坐在沙发上，问明了原由，便叹气说，星星，小宝娶了媳妇，也没有把你照顾好，这么办吧，那五万块钱算我给小东的，老三明天就把钱给星星。我亲家也一把岁数，从今往后你们得顾点儿他们，他们来北京看病，就住我这儿，小宝拿出钱来给他们治病。小东的事，从今以后小宝不能再管，再管我就急了。你们赶紧把自己的房要回来。其他的事，我都有安排。
　　一番话说下来，老太太已经气喘吁吁，歇了一会儿，她才扭脸对老三说，等我百年后你分钱的时候，记着给我孙子留十万块钱，直接就给星星，记住了。
　　知道了。老三说，心想，统共也没多少钱，到时候剩下多少还不知道呢？
　　老太太又对老四说，这以后，你再不准给小东钱，记住了？
　　知道啦。老四不耐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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