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吃过饭，林慕卿和王珂抢着结账，林慕卿自己挣得多，出门从不让学生掏钱，不过推来推去还是没扭过王珂，说她挣了钱早该招待老师，然后跟个导游似的把两个人带进城。

        一进古城大批的明式古建筑和新建的仿古建筑扑面而来，街边的食肆、茶馆、戏台，以及身着明制汉服的小摊贩，像是个大型的沉浸式剧本杀，林慕卿和夏叶初身处其中很是恰当。

        王珂陪着走了一会儿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夏叶初说：“我把车开横店了？”

        林慕卿拽着他的衣服，在他后脑上拍了一掌，夏叶初很敷衍地拍起手，虚假地惊叹：“哇，好漂亮。”

        “我的氛围全被你破坏了！”林慕卿看了一下时间，略等了几秒，转身朝城楼打了个响指，“来人，掌灯。”几乎同时全城的灯笼都亮了。

        “厉害啊，林老师。”夏叶初说。

        城楼上穿着明制汉服的姑娘在灯笼的照应下跳着舞，路边的茶馆正讲着评书《红楼梦》，茶摊上穿着宋制汉服的姑娘正在还原宋徽宗的点茶，远处还有猜灯谜赢奖品的小摊贩。

        卖灯笼的摊主搞了个猜灯谜赢灯笼的游戏，摊前围了一群大人和小孩，林慕卿推着夏叶初上前，谜面是“举杯邀明月，打一古人”，挤在前排的孩子们七七八八的说了一堆人名都不对，夏叶初也扯了扯林慕卿的袖子，林慕卿甩开他的手，不想提示，“背了多少遍了，笨死算了，以后不得被老婆嫌啊。”

        以后？现在不是吗？夏叶初撒娇似的嗯了一声，林慕卿没办法，招招手，夏叶初俯下身，林慕卿揪起他的耳朵，夏叶初皱起眉道：“是人耳朵，不是驴。”

        林慕卿悄声念了句词，“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这首词夏叶初背得很熟，高声道：“李清照。”

        摊主点点头，送给夏叶初一个画着林黛玉的花灯，夏叶初把花灯转送给身边的林妹妹。

        摊主又出一题，谜面是“夜半寒声起，打一商人”，夏叶初还是不会，悄悄戳了戳林慕卿，林慕卿也悄悄地说了声“求我”。

        夏叶初露出狗狗眼连叫了好几声姐姐。

        林慕卿摇头。

        夏叶初立刻改口叫了声“林先生”。

        林慕卿指指灯笼上的林黛玉，夏叶初还是皱眉，林慕卿用唇语说“真笨”，“三个字，演说荣国府。”

        “冷子兴。”夏叶初举起手。

        摊主又点点头，送给夏叶初一个画着贾宝玉的花灯，然后又出一题，“一枝红杏出墙来，打一词牌名”，林慕卿正要踮起脚提示夏叶初，却被夏叶初一掌按下了头，夏叶初用唇语对她说“我知道”，随后高声道，“满庭芳。”

        两个人屡战屡胜，满载而归，最后灯笼拿不住了，换成了其他小玩意。

        老城区的城楼是年前的刚刚翻新的，林慕卿望着高高的门钉，忍不住嘴角上扬，“你去摸摸门钉，今年能得最佳男主。”

        夏叶初哼了一声，“不要宣扬封建迷信！”

        “真的会有好运的，不信你问王珂。”

        “我只是学习不好，不是没有脑子，人家都走了。”

        林慕卿笑得直不起腰，“我跟你一起摸，摸完了我就是教授。”

        “禽兽还差不多。”

        夏叶初还是乖乖的摸了摸门钉，林慕卿在即将摸到的时候把手缩了回去，夏叶初反应过来，急道：“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生气是小狗。”

        “不说是小狗！”

        林慕卿哈哈笑了几声，拽着夏叶初的胳膊，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耳朵，然而还没开口又笑了，喘着气说：“我说不出口，给你发消息吧。”

        夏叶初突然满面通红，林慕卿说：这是明代妇女的祈福活动，期盼来年得子。

        夏叶初把自己冰凉的手伸进林慕卿的脖子里，“你就讨厌吧。”

        两个人一高一矮，像在家闷了一天的熊屁精似的跑出城楼。

        突然，夏叶初像是被吓着一样啊了一声，往城楼上一指，“那有个人。”

        林慕卿皱眉：“那有好多人，你仔细看看那几个穿汉服跳舞的网红没准还认识呢，她们是被邀请来宣传的。”

        “那个蓝衣服旁边的，那是个什么东西，那么白，还不动。”

        林慕卿踮起脚看了又看，拽下夏叶初的胳膊，“别瞎指，我这么矮，能跟你一个视角？”

        “哟，您还有自知之明啊。”夏叶初曲腿弓下腰，一米五八的海拔确实看不见。

        “谁还没有点自知之明啊。”

        夏叶初把手放在林慕卿头顶上说：“嘿，还真矮。”

        “一米九一，不是傻就是奸。”林慕卿瞪了他一眼，话还没说完就被傻大个单手抱起来，林慕卿的心突的一跳，如果自己看得见，脸一定是红的，夏叶初现在一定是醉了。

        夏叶初的脸确实有点红，另一只手指着原来的方向说：“你看。”

        一股冷风拂面，林慕卿回过神来，她也看见了那张大白脸，终于哎呦一声，心中那点旖旎立刻魂飞魄散。夏叶初把林慕卿放下来，她刚想说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天黑灯暗，只是视觉错误，话还没出口，夏叶初就一手把她揽到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说：“胡噜胡噜毛，吓不着。”

        林慕卿下意识挣开他，往前面小桥上跑去，她腿短跑不快，夏叶初连蹦带跳的跟在她身后，林慕卿转过头来问：“你在干什么。”

        夏叶初呆呆地说：“我在踩你的影子呀，只要踩住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幼稚！”林慕卿继续往前跑，夏叶初还是连蹦带跳的跟在她身后，跑了很长一段距离后林慕卿突然说：“好啊。”

        夏叶初长长的哦了一声，道：“我才不信，你说话就没算数过！”

        林慕卿叉起腰，“知道晋惠帝是怎么死的吗？”

        夏叶初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笨死的！”林慕卿咬牙切齿。

        回到酒店，夏叶初的脸很红了，像是在空调屋里捂热着了一样，粉白的一张脸，林慕卿静静地看着他，深深地觉得自己以前有眼无珠，他睡着的时候可真好看，她忍不住伸出手在长睫毛上点了点，又顺着往下摸了摸鼻子，对职业要求严苛的林老师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在轻薄学生，接下来反而做了一件更过分的事。

        她盯着夏叶初那双软软的唇，走火入魔似的亲了一下，亲完之后觉得意犹未尽，居然握着他的手又在唇上亲了几下。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响，林慕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很大逆不道的事，是梁天祺的消息：“姐，你们去哪了，晚上也不回来吗？”

        林慕卿搓了搓脸，觉得自己也喝多了，盯着手机一阵发呆，夏叶初过了年也不过23岁，比方文泽还小一岁，每天叫她姐姐，那么天真无邪的一个小孩，她居然趁人之危，这办的事什么事啊！

        她回到房间，坐在地上，背靠着床，又开了四瓶上元饮，正想回复梁天祺，发现夏叶初在两个小时前就发了微博，宣传笔架峰的特产，林慕卿给了自己一嘴巴，胡思乱想了一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在地上睡了过去。

        梦里，她感觉到有人动作轻柔地把她抱到床上，还盖上了被子。睁开眼后，夏叶初正蹲在床边收拾王珂打包的土特产，见她醒了，老妈子似的说：“喝酒对身体不好，以后还是别喝了。”

        林慕卿心虚地点点头，决定从此戒酒，却忍不住舔了舔亲过他的嘴唇。回去的时候，林慕卿躺在后座上，不敢看他，只说自己是喝多了头疼，没睡好。

        才开了一会儿他们就发现被跟了，夏叶初绕了不少路才甩开第一波，耽误了半个小时，然后发现第二波人就守在小区里等他们。

        开学后林慕卿又忙了起来，夏叶初也进组了，或许是没得拍，或许是林慕卿太忙没注意，她很长时间没有再见过这些人。

        三月中，林慕卿正式被任命为副院长，学院刚刚完成研究生复试工作，就出了两件大事，同一批人，z大在热搜上足足挂了五天。

        那天是周一，几乎所有的教室都排了课，上午九点五十，课间，本硕博的学生们在宿舍和教学楼之间流动，陶睿知的老婆，徐婷，冲进宿舍楼，把一个大四女生拉到小广场上，几乎把她扒光了。

        那女生也是陶睿知的学生，叫李小曼，名字是比照才女陆小曼取的，烫了个民国女学生的发型，平时穿旗袍，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长得也很漂亮，但在班里人缘不好，和老师谈恋爱的事几乎人尽皆知。

        有路人“出于好心”把事情的全过程拍成视频，□□高清传到网上，林慕卿那天也在上课，等她过去时已经有几十万的转发量了。

        陶睿知躲在办公室不敢动，院长几乎是拼了老命拉开徐婷，林慕卿胡乱地给李小曼裹上衣服逃回宿舍。

        徐婷在被警察带走前转发了视频，洋洋洒洒的写了篇小作文，说陶睿知作为大学老师在婚姻中时常冷暴力，不仅出轨女学生，还为其在研究生考试中开后门。

        郭宏甦简直被气疯了，拍着桌子怒吼：“怎么会有这样的导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学生，我们的工作到底是怎么做的。”

        郭宏甦把相关领导骂了一通，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骂谁，作为校长他失职，作为导师他纵容，作为教育者他更是失败。

        “导师出轨女学生，学生用身体交换利益，路人冷漠无情，拍视频的更可气，口口声声说是维护女生权益，其实与施暴者同罪。”

        “先把热搜降下来，斟酌用词给社会一个交代，陶睿知，”郭宏甦额上青筋暴起，“所有人先按学校规章处理，之后如果追究该怎么办怎么办。”

        郭宏甦留下了院长和林慕卿，用质问的语气说：“复试到底怎么回事？”

        院长是中国古代史专业的老师，不参与近代史复试，林慕卿实话实说：“初试的题目是所有老师每人出三道，最后由我敲定，我没有泄题，李小曼大二时挂了世界史，不具备保研资格，但不能说明她近代史差，她是初试第一，拉了第二名24分，对于复试中老师们所提出的问题，她也回答的很好。”

        “读书期间发过一篇核刊，是二作，一作是导师陶睿知，一篇普刊，独立完成。”林慕卿的眉毛跳了一下，“可能复试时陶睿知的问题她是提前知道的，但他只问了一个，我问了三个，剩下两个是陈老师问的，录取她是十个老师商讨决定的，没有程序上的错误。”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李小曼作弊，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李小曼没有作弊。法律上讲究疑罪从无，但对于社会和学校的质疑李小曼却无法自证清白，最后还是被取消了录取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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