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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09.回忆初见


沈思立当然不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不情不愿地跟着钟寒往外走。

        一路上钟寒都很沉默,搞得沈思立也非常煎熬。

        半晌,他尝试解释道:“我和梁小姐只是寻常聊两句而已,你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钟寒回道:“聊两句?聊到小树林了?”

        他似乎有些生气,平时话不多的人,此时却说了一大段,“外边有那么多热闹的地方不够你们聊,你非要跟她两个人来这种僻静地方?这地方荒僻,平常也没什么人来,万一发生了什么,谁能知道!”

        沈思立忍不住来气:思想怎么这么肮脏!

        虽然是孤男寡女,但他和梁浅都不是放浪形骸之人,能发生什么事?

        但他不想和钟寒说太多,只好从善如流道:“我知道孤男寡女来这种地方传出去不好听,以后会注意的。”

        钟寒更生气了。

        “没有以后,”他说,“人多的地方你也避着她点,别和她有来往。”

        这下沈思立忍不了了。

        他心想这也忒霸道。

        这么想着,话也就顺嘴出来了。

        他说:“我同她来这种清净少人的地方不好,你同她来这种地方就好了吗?按理说,你更不应该吧。”

        他是太子表弟,梁浅是太子老师的女儿,他们生来就属于太子一党。而钟寒是献王的伴读,妥妥的献王一党。

        如今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党争愈发严重,简直已经搬到了明面上。朝里支持献王的和支持太子的分庭抗争,正是紧张的时候。

        做个不好的设想,若哪天他和梁浅私会被发现,只要托词说早有婚约,并无太大关系。

        要是钟寒和梁浅私会的事被发现,基本两人都是死路一条。

        钟寒和梁浅别说私会,就是人多的场合聊两句,也会被有心人拿出来说事。

        沈思立暗戳戳想:钟寒恐怕是自己不敢光明正大地和梁浅来往,所以才不许他和梁浅有来往。

        忒小气!

        以前怎么就喜欢他了?

        一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气度都没有。

        钟寒被他怼了也不知如何反驳,半晌,他才说:“我和你不一样,总之你少和梁浅来往。”

        沈思立懒得纠结这个,他悄悄瞄了钟寒两眼,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人。

        其实也并不需要想得多认真,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对一个人产生浓厚的兴趣,还能为什么?

        他和钟寒初见时他就被钟寒优秀的外表折服,说好听点叫一见钟情,说直白点就是见色起意。

        那是几年前的春猎,办得格外盛大,那会儿他好胜心强,被几个狐朋狗友一激,就打马进了林子。

        但是……他其实不会骑马。

        坐在马背上走两步倒是可以,但是要真正地控制住马,他根本办不到。

        因为更小些的时候,他刚学骑马就被人撺掇着骑上了街,撞翻了许多摊子不说,还差点踩着人。

        后来赔了钱挨了打,被舅舅狠狠训了一段时间,他对骑马这事就有了阴影。

        他一上马背就慌。

        总之那天他没控制住马,手忙脚乱地,被马驮着进了林子深处。

        因为在围猎,林子里小动物乱蹿,一不小心马受惊,载着他飞奔起来。

        差一点他就见阎王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策马而来,一只手捞住了他的腰,把他抱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沈思立当时心脏咚咚咚咚直跳,久久不能平息,等气喘匀乎了,才终于抬头去看救自己的人的脸。

        这一看,好不容易平静了点的心脏又咚咚咚咚跳起来。

        他沦陷了。

        沈思立一直知道自己喜欢男的。

        祁朝民风开放,历史上甚至出现过男皇后,甚至搞出了生子药这种东西,可惜后来失传了。

        等等为什么要说可惜?

        总之,像沈思立这种显贵人家的子弟,并不缺途径认清自己的性向。

        甚至早在他十来岁的时候,看见过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孩,那时候他对人家格外殷勤,三天两头去送东西,那会儿他就隐隐知道自己喜欢男的了。

        后来他越发清楚自己的取向,所以见到钟寒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自己心跳加速是为什么。

        钟寒长得太合他心意了!

        毫不夸张地说,不管是眉毛、鼻子、眼睛还是身材,都完美贴合了沈思立的想象。

        那天他坐在钟寒前边,钟寒拉缰绳的手拦在他身侧,就好像……把他圈进了怀里一样。

        沈思立身材比较单薄纤细,钟寒则高大挺拔,沈思立窝在钟寒怀里,刚刚好。

        他们挨得极近,近到可以听进彼此的呼吸心跳,感到对方的体温。

        心脏每跳动了一下,异样的情愫就多一分。

        英雄救美,本身就是难过的情关,何况钟寒还那么合他心意。

        于是沈思立沦陷了。

        那天钟寒没直接把他送回营地,而是在还隔了一段距离、别人看不见他们时把他放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就该意识到,他名声不好,钟寒避他如蛇蝎,生怕别人知道他们有关系。

        但他当时完全没意识到。

        他只记得那天钟寒把自己的猎物分了些给他,让他装作自己猎的,他回去好一顿炫耀,心里带着隐秘的欢喜。

        那天钟寒还下了马,陪他走了一段。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只是当时糊涂,如今却明白。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强求来的亲近,最终只是害人害己。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这次和当年一样,钟寒并没有把他送到有人的地方,而是在出林子前给他指了方向。

        “你顺着这条路出去就能看见道观了。”说罢,钟寒便准备往回走。

        临了临了,他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不要和梁浅来往。”

        沈思立:……

        他酸唧唧地想:小气鬼!

        不过也能理解,谁对心爱之人还没点占有欲呢?

        上辈子,他发现他和钟寒在一起后钟寒还和梁浅有来往,生了好大的气。结果钟寒根本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或者说,故意装不懂。

        那次他恨恨地想要把钟寒榨干,让他没有精力去见梁浅那个狐狸精,结果搞得自己下不了床。

        他看着钟寒的背影想:哎,怎么又想起这种鬼事情了?

        明明不想和他产生交集,今天还是搅了他的约会。

        被“搅了约会”的钟寒回去时走得很快,没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了树林中,他回到院子时,梁浅正百无聊赖地和自己对弈。

        看他回来了,梁浅笑道:“也就几步路,怎么去了这么久?”

        钟寒没回答,她又说:“沈家少爷那反应你看见了吧,他对我们的事可一点不意外。其实早前我就发现他暗中打听我们,早就想去会会他,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听见这话,钟寒终于了有了反应。

        他坐到梁浅对面,目光凉凉地看着她。

        梁浅:“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咱们的事传出去,自己死不说,还牵累王爷。”

        “今天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的,要不是你出现,我肯定把他……”

        “行了!”钟寒皱着眉说,“他身份特殊,你别动他。”

        梁浅被打断也不恼,半晌咯咯咯的笑起来,像是极开心。

        这幅样子和她平时表现出的温文尔雅简直大相径庭。

        她说:“钟少爷,你想什么呢,好歹是太子殿下的表弟,哪就是我说动就能动的。”

        “我是说,要不是你出现,我肯定把他收入囊中了!”

        “密林深处,可不只是杀人的好地方,还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呢。”

        她捧着脸感叹道:“我最喜欢这种又漂亮又不太聪明的小美人了,心思纯粹,爱也纯粹,最适合谈恋爱了。”

        看钟寒脸色并没有变好,她长长地“哦~”了一声,问:“你说的别动他,是指怎么个动法?”

        “我想和他亲近一下也不可以吗?”

        “你这是……要和我抢吗?”

        钟寒知道她是个什么德性,并不和她谈论这个,只说别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

        梁浅不依不饶:“什么身份?我的身份没问题啊。”

        “我可是太傅的孙女,明面上和他一党的呢。”

        “某些人……不会是自己的身份不方便和人家接触,就拿身份说事吧。”

        钟寒更不想说话了。

        他少有这样弱势的时候,平时不苟言笑地,好像心硬得像块石板。

        梁浅好不容易撬开个口,哪能轻易放过他。

        梁浅想了想说:“本来我今天就是想试探下,看他打听我们的事究竟为什么。我以为是想揪住把柄揭发我,结果发现他呆呆的,又天真又可爱。他多半是喜欢我们谁,所以才格外关注我俩。”

        “身份不身份的不重要,这种事讲究两情相悦,还得看他喜欢谁。”

        梁浅问:“你猜他喜欢谁?”

        钟寒这次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致。

        沈思立和梁浅进小树林,一点也不设防,甚至相谈甚欢;他送沈思立出去,一路上沈思立都沉默着,还很防备他的样子。

        所以沈思立喜欢谁,其实根本不用猜。

        这话他没说出来,免得平白便宜了梁浅。

        他转而说起正事,问梁浅事情办得这么样了。

        说到正事,梁浅也正色起来,“太子那边已经安排了人,他们会引导他去查身世。”

        “皇后娘娘心腹仆人的儿子也安排好了,应该过几日就能和太子见面。”

        “过几日……”她琢磨了下,“诗会的时候吧,那时候太子会出宫。”

        她说起诗会,钟寒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想和人约定了什么事一样。

        可是他从没和人约定过要在诗会做什么。

        可能是梦里吧。

        昨晚他做了个很模糊很朦胧的梦,他只记得沈思立在梦里告诉他自己要和梁浅订婚了。

        之后他硬生生被吓醒,一天都心神不宁。

        今天他早早来了院子里等,却没等到人。

        既没等到沈思立,也没等到梁浅。

        梁浅该到的时候还没到,他察觉得不对劲,出去就发现梁浅已经把人拐到了林子里,别提多来气了。

        真是个小糊涂蛋,一点没察觉梁浅多危险。

        走出林子的沈思立突然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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