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学
天日将晚，不规则的云朵黏连在一起，层层叠叠，有种别样的美感。
衣服被褥，书本零钱，很多东西都要带。
上学是真的很麻烦啊，看着床边空空的行李箱，盛余面无表情的坐在卧室床边，半截小腿垂在床侧晃荡着。
屋内开着空调，初春的天气，她娇气的受不了寒冷，却穿着夏天的白色棉布裙睡衣。
明天就是开学，连带着分新班级。上一个学期已经成为过去，还挺满意。
“盛余，咱俩是一个班！”
沈奈发来消息，眼见着又是许多庆祝表情包，手机叮咚叮咚响。朋友的性子就是这样，一激动就会表情包轰炸。
“几班？”
内卷严重，一中的文理分科开始得很早，高一的第一学期末尾，已经填好文理分科表了。
盛余生下来可能就缺了一根筋，物化生三门都一塌糊涂。幸而也对那些理科专业没什么兴趣，早就想好一定选文。
突然想起什么，眼神暗下来，指尖蹭着手心摩擦。沈奈跟她差了有二三十分，如果跟她分到一班，很大可能都是在平行班。
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其实平行班也没什么不好，更自由更清闲，压力不大。只是心里就是有点不是滋味。
她难得付出了努力，就不想让它没有回报。
“哇，你竟然不看的吗？我们俩在文科快班三班，你是十五名。这次我是真的很幸运，我是第三十名，踩着线进去的。”
她很激动，一串字后又是一串字。
“我妈都快高兴疯了，答应给我买我刚看上的新鞋，我也要高兴疯了！”
按照一中规定，把尖子生们聚集在一起能更好的提高重本率，一直都实行分班制度，文理火箭班那是大神云集之处，她是攀不上了，上学期的最后她拼命的补习数学才能在这时进入快班。
盛余站起伸了个懒腰，不自觉舒了口气，回复她：“刚才一直在收拾东西呢，跟你一个班真开心！”
幸运也是一种实力，只不过自己没有这种实力而已，心里总归是有些微妙。
甩甩脑袋，赶快抛却这样的想法，沈奈对她是真的好，不能让不好的情绪影响两人的关系。
可以想想好的方面。
她嘴边带着丝微笑，杏眸满足地眯起。跟熟悉的人分到一个班是真的不错，不用找新朋友呢。
“你收拾好东西了吗？”盛余问沈奈。
沈奈这才停止表情包轰炸：“嗯嗯，我妈替我收拾好了！”
盛余嘴边扬起的弧度慢慢放下，眼睛又失去神采。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说，沈奈有时候是真的好幸福，拥有一切让她羡慕的东西。
“我去收拾东西了，再见。”盛余发消息，察觉到这话可能会有些冷淡，点了个可爱表情包缓和。
打开卧室门，客厅是亮堂堂的，漂亮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带来了一些生活气息。
亮得有些过头，因为就连厕所的灯也是开的。她习惯把所有灯任性的都打开，光填满屋子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充实一些。
就算有一天爸妈回来批评自己也好，盛余也会乖乖地受着。她苦笑一声，已经有多久没有见父母了呢。
迈开步子，经过干净整洁的茶几，上面有上次剥剩下的半瓣橘子，汁液被蒸发，已经干了。
走到阳台，冬天的衣服沉重风也掀不起来，只有已经干了的衣尾在风中摇曳。样式简单的外套，却不难看出都是属于年轻女孩的。
没有大人生活的痕迹，都要以为自己过得是独居生活了，唇边的笑苦涩起来。
将它们一股脑抛进行李箱里。
又开始坐在床上发呆，闲下来后总忍不住胡思乱想。
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沈奈幸福的侧脸，原来这就是别人的家长。明明已经不抱期待了的，为什么知道别人是那么幸福的时候，自己还是会失落呢？
他们已经忙的连明天是她开学都不问一句，或者，根本不记得她要开学了。
现在心情很不对劲，看着乱成一堆的行李箱，鼻头一酸，强撑着没有哭。跑去蹲在行李箱旁一件一件地叠好收纳，仔细地检查没有忘带东西之后，又坐回床边平复心情。
她闭着眼表情宁静，只有呼吸间带动着的律动证明还没有睡着。
许久，睁开眼睛。
想到了什么，她有些紧张地拿起手机，没有看沈奈接着发来的消息，找到了备注为句号的那个人。
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年轻小女生的通病。无数次打字又撤回，鼻尖沁出了汗，删删改改还是发出去一段话。
这样的表现昭示着这个人是不同的。
“方便的话明天可以捎带我一程吗？”有些紧张的握紧拳头等待他的回复。
爸妈现在在外省，肯定指望不上了，沈奈家离得太远了，况且和别人家长见面很会尴尬。爸妈认识，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的谢允，成为这个人选再合适不过。
可是自己也知道，选谢允就是因为想见他了，如果还是无法欺骗自己，找任何理由都没有意义。
她好像喜欢谢允，盛余迷茫的想，表情平静淡然，不过那又能怎样呢。不过年轻小女生的喜欢对他来说肯定是不缺的，自己又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
这份喜欢无用至极。
手机振动，盛余回过神来，屏幕侧着反光，调整手机幅度的一瞬间甚至有些恍惚，害怕他拒绝。
“好。”谢允回话一如既往的简短，和他的人一样，波澜不惊。
“谢谢。”盛余抿着嘴角克制笑意，手指翻飞挑了个表情包。
谢允再没回话。
贪心是人的欲望，它源源不断迸发出来。
也许只是看她可怜才不好意思拒绝吧，现在自己竟然在不满足想要他更多关注吗。
以全校第二进入到理科火箭班的谢允，凭什么要在意一个只是认识的人。
盛余轻咬了下嘴唇，又缓缓松开。
朋友就够了，自己不能妄想。
盛余的睡眠质量一向不怎么好，尤其心绪杂乱时可以整宿睡不着。六点半的闹钟响起，起床穿好早已准备好的衣服，浑浑噩噩走到卫生间。
眼下一片青黑，在白皙肤色的衬托下更加明显。
往脸上拍几捧凉水才彻底清醒过来，镜子里的自己任谁看都是一副虚弱相，尽量睁大眼睛想要看起来精神一些，不让晕乎的脑袋影响到面上。
大眼翘鼻小嘴，她天生一副小白花相貌，最没有威胁力的长相，现在看来更加楚楚可怜。
电梯外“禁止入内”的黄牌子鲜明的很，它很不凑巧在今天坏掉了。
让谢允捎带她一程已经是极限，她也不想让别人受累，撑着晕的厉害的脑袋好不容易将大包小包都运到楼下。
她现在狼狈极了，额前有刘海粘在脑门上也没空拨开，眼睛因为使力泛上泪花，弯着身子在小区楼下喘气。谢允就是在此刻出现的。
天光大亮，他穿着黑色卫衣配蓝色牛仔裤，外面规矩套着校服外套。长得很高，肤色白皙，刘海有些长，在他低下头的时候会遮住眼睛。
夺目光彩，她快看不见后面的谢叔叔。
盛余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就要栽倒在地，他及时捞住她手臂。
待她站稳后，又自然而然松手，拎起她的行李箱，冷淡开口：“还有吗？”
盛余低头没有看他，不想让他看见微红的眼眶，小声说：“都在这里了。”
谢允点头：“我妈让我们帮你，你先在这里等着。”说完拎着行李箱走远，谢叔叔已经搬走一趟。
抬头凝视着他的背影，突然泄气，眼泪砸下来又快速擦掉，没听他话，费劲地拎着东西跟着他。
可她力气太小，还是跟不上，生活总是不如她意，为什么谢允总是看见她不好的一面。
“你怎么到这了？”谢允再回来，就看见她拿着行李已经走了一段路了。
心脏因为过度运动速度跳的不正常，红晕上脸眼睛异色更为显眼。
哭的时候血气会上涌容易上头，是盛余的老毛病了，不过此刻的不一样到可以用走了一段来解释。
显然他也是这样认为的，见她不吭声。微不可闻的轻笑一声，接手过她的东西。
“谢谢。”盛余垂下头，躲避谢允探究的眼神。跟着前方的人走，很快就到了小区外面。
“阿姨好。”看见安阿姨，盛余微笑着礼貌向她打招呼。
安阿姨很和善，热情地招呼她：“小余好，快坐上车吧。”
打开车门坐到后座，她长得乖巧，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安阿姨很喜欢。
“跟小允分到一个班了吗？”安倩透过后视镜看。
盛余抿唇解释：“没有阿姨，我选的是文科。”
“真可惜呢，不过学文也很好啊，小姑娘学文多有气质啊。”安阿姨笑着安慰她，盛余点头附和。
谢允收拾好后面，沉默着打开另一侧车门，做到她身旁，两人之间空着能坐下一人的距离。
一中离他们两家都不远，十几分钟的距离，只是行李实在有些难搬，她觉得下次不能再选择这个方案了。
实在不会和人相处。
盛余戴上耳机，没有开音乐，只看着窗外的风景很快略过。藏在暗处的手却是活动着，将衣服下摆捏的皱皱巴巴。
听着谢允和安阿姨的友善交流，纤长的眼睫微微垂着，想着想着就走了神。回想起上次妈妈好不容易送她，车上也只是沉默，她已经没有了和父母交流的方法。
就连她跟谢允，也是天差地别。
谢允听阿姨的话，成绩优异，长得好看，老师器重。就连心地也那么好，是她见过的最善良的人。
可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活着的自己，站得到他身边吗？
很快就到了校门口，熟悉的大门全部敞开，开学日的确人山人海，所有人都是大包小包。
谢叔叔熄火停车，下来帮他们搬行李，谢允的东西很少，基本是两人都是在帮盛余。
盛余一路上心底里说了无数个谢谢，也不足以抵消她的感激。
女寝门口
盛余微微鞠躬，低垂着的眉眼显得人恭敬乖巧，终于说出口了那声谢谢。
两人毫无怨言把行李放在门口，安倩温柔地问：“需不需要我帮你搬到寝室？”
“不用了不用了！”盛余连连摆手：“我就在一楼，很近的。”
见她实在坚持，安倩笑了笑：“那我们走了，以后常来我们家玩啊。”
盛余点头答应的很快。
他们一家人的氛围和谐，老实安静的谢叔叔，热情温柔的安倩，还有乖孩子谢允。她一直认为，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模样。
谢允帮助过她，那样优秀的人，觉得自己不能与他肩并肩。
那么她会远离的，盛余暗暗下定决心，即使谢允也只是把她当普通同学她也会远离他的。
因为好像连做朋友都不配。
虽说寝室在一楼，其实离门口很远。她忍着胳膊的酸痛来回三趟，才终于搬完。
去商店买了瓶水，回来刚好看见沈奈。
她正在和妈妈说话，仰起的小脸上满是幸福。
这才是从蜜糖罐子里泡长大的女孩，可爱娇俏，落落大方。会在妈妈的怀里撒娇，不怕在上课被抽起来回答问题，总能发现周围事物好的方面。
她从来都学不会这样，盛余捏紧了水瓶。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沈奈，羡慕到甚至有些嫉妒。她知道这种情绪是不对的，甚至在沈奈的宽容下更唾弃自己，可是真的没什么办法去调节。
“妈妈你放心，我绝对会好好学习的啦，您快走吧。”她晃晃母亲手臂，撒娇着。
她妈妈还是不放心，看着面前顽皮的女儿继续唠叨。沈奈比着手势，嘴上一遍遍说着知道了。
“盛余还没来吗？”
沈奈可能也提过自己的名字，她的妈妈也许是想见女儿的朋友。
盛余没往前去打扰，握着的拳头微微汗湿，适应不了这样的场景，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就会心跳加速，躲在柱子后面等，在她们告别之后才准备出现。
往后退了几步，佯作刚来的样子穿过拐角。
沈奈见了她，激动的跑过来，就要挽手臂。她喜欢朋友之间的亲密接触。盛余失笑，即使自己不喜欢，也惯着她。
“这次我分到三班，我妈要高兴死了，刚才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项，不想让我被踢出快班。”
“我会努力的！”说完给自己加了个油，这么富有朝气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没有一点违和。
时间还早，慢悠悠地去了食堂又去了商店，绕着操场，还是走到了教室。
沈奈一眼就看见了贴在黑板上的座位表，拉着盛余去看。
“我在最后一排，太好了我可以看小说了！”她没为自己靠后的位置伤心，将妈妈的嘱托忘了个一干二净。
盛余抚额，她是真的不爱学习，接着找自己的名字。
“你同桌是沈侑诶！”沈奈瞥一眼立马找到，指给她看，左边第三排过道边，位置还不错。
不过，沈侑是谁？盛余眼神询问沈奈。
沈奈耸耸肩：“我表了八百里的表哥，成绩据说比我差，不是说要去英国吗？我也不怎么熟悉，只在过年的时候见过几次。不过长得是真的不赖。”砸吧砸吧嘴接着说：“他那张脸绝对谈有七八个对象。”
沈奈将她的情报倒豆子似的说出来，一脸求表扬。
盛余惊诧：“同时？”那的确是很过分。
“哎呀哎呀，夸张讲法，知道他很渣男就行了。”沈奈砸吧砸吧嘴，调笑着。
盛余没想多远，转移话题：“沈奈，你坐最后一排真的没关系吗？”
沈奈一脸没心没肺的笑：“我超喜欢后排的。”
班里人还没来齐，出奇的不是很吵闹，只有三三两两声音很低在聊天，也许是都还不熟的关系。
沈奈坐在最后一排已经从包里拿出漫画开始看的津津有味，脸上还露出莫名的微笑，盛余知道她又陷进去了。
她心神莫名的烦躁，每一次换位置对于自己都是折磨。
原因有很多，不想做社交，熟悉起来后又要换座位。也实在是不想和生人相处，尤其还是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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