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姑娘、公子，豹爷有请。”赌坊伙计赶在沈从灵二人踏出赌坊门口前一刻叫停他们。

        蛇终于出洞了，沈从灵和罗毅也没推托，跟着伙计来到赌坊暗门后的会客室。

        与其说是会客室，不如说是一个私密赌场更为贴切。

        会客室的黄金分割线上摆着一张赌桌，上面贴着的图形包含了外面大堂几张赌桌上的玩法，赌桌三面环椅坐满了在赌钱的人。

        会客室还设了一套椅桌，豹爷就坐在主位上品茶。抬眉瞥了眼沈从灵他们，挥手示意伙计退下，倒了两杯茶推到二人面前招呼道：“二位在外面玩了这么久，想必也口渴了，坐下一起品品茶吧。”

        不知豹爷葫芦里卖什么药，罗毅上前一步挡在沈从灵跟前拒绝道：“豹爷，我是罗冬义的哥哥，来替他还赌债的。”

        豹爷不说话如老鹰看猎物一瞬不瞬地直视罗毅，看得他心里发毛，忍不住往后退了点，被沈从灵挡住了退路。

        沈从灵往左横跨了一步，露出大半个身，扭了扭脖子灵活筋骨，慵懒地望了过去，像极了吃大餐前刻意安静下来的大虫。

        感受到一股很强的压迫感，是那种上位者特有的威严，比他那知府姐夫还要厉害好几倍。

        豹爷扛不住瞥开了视线，装作刚回神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说：“罗冬义……哦，我想起是谁了。他欠了赌坊一千两白银。”豹爷用杯盖把茶叶拨到一边，随口地报了个数就喝起茶，余光留意着罗毅二人的脸色。

        他最喜欢看这些死穷鬼吓得尿裤子的怂样了，提着剑气质不凡又如何，他的地盘还是他说了算，何况天掉下来有知府姐夫顶着。

        罗毅听到金额数，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张开口一点声音发不出来，沈从灵依旧淡定地看着豹爷，右手大拇指在剑鞘口一提一按地把玩着佩剑，撑撑的作响。

        罗毅也不笨，回过神想了一下便知道豹爷在敲诈。

        罗冬义拿出的借条白纸黑字写着十天之内连本带利应还四十五两，即便现在逾期一天也没可能一下子涨到一千两。

        心里有数罗毅没那么慌张了，沉着脸厉声说：“豹爷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真让鄙人大开眼界。既然豹爷不是诚信解决问题，咱们只好对簿公堂，让县太爷定夺。”说罢转身拉上沈从灵准备离开。

        “哈哈哈，好一个对簿公堂！你们能走出这个门口再说吧。”豹爷大笑着往地上狠摔了个杯子，原本正在赌桌上玩得火热的人，立马堵住了罗毅他们的去路，一个个肌肉蓬勃的壮汉拿着大刀把他们重重包围。

        看着寒光闪闪的大刀罗毅脸刷的白了，脚不知觉的哆嗦。想不到赌坊这么黑，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早知自己一人前来就好了，这下子还连累了阿初。

        “今日你们不还上这一千两银子就别想完整无缺地走出这个门口。”人多壮胆，豹爷也不像方才那样惧怕沈从灵直勾勾的视线。

        一直不作声的沈从灵一记手刀打晕了罗毅，把他交给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地酋。

        众壮汉这才发觉房间里多了两个陌生人，也不知他们站了多久，纷纷警惕地举起大刀围着三人。

        沈从灵拿过过罗毅手上捧着的钱袋，取了五枚银锭扬手一挥甩向豹爷。

        银锭分别击中五个挡路壮汉的额头，壮汉瞬间倒地不省人事。豹爷见状慌忙操起身旁立着的大刀，想挥刀挡住银锭，可银锭却霎时失去动力般掉落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沈从灵看见豹爷小题大作的怂样，嗤笑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她身上，沈从灵才稍稍收敛了笑容。“豹爷，没必要这么惊慌。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怎敢袭击知府大人的小舅子呢？”

        目睹方才一切的壮汉听到她自称手无寸铁，都悄咪咪地翻了个白眼，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比豹爷更不要脸。

        既然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后台，豹爷淡定下来，决定吓唬她：“那还乖乖的奉上一千两孝敬爷爷？得罪了爷爷，就把你们统统关进大牢里大刑伺候。”

        "孝敬当然是要的，只是个中又有多少银子是孝敬知府大人的呢？"沈从灵不紧不慢地走向豹爷，壮汉下意识地让出了一条道。

        豹爷一面疑惑地看着沈从灵，这女人知道些什么？

        “赌坊的收入三七分，豹爷占三，知府大人取七。现在看来知府大人那份似乎连一成都不到。”话落沈从灵已经在豹爷的对面的空位落座。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你到底是谁？”豹爷有些慌了，分成这事只有他和知府大人及其心腹知道。

        沈从灵没有回答，只是把佩剑横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佩剑下压着一张纸，印着个印鉴。豹爷倾身凑近去看，待看清了吓得连忙倒退了几步。

        我滴乖乖，是知府大人的私印。知府大人已经知道账本的事了？

        “姑娘比较面生，请问是知府衙门哪位官人？”豹爷不死心试探地问道。

        沈从灵赏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继续悠闲地喝茶。

        越是不作声，豹爷就越肯定东窗事发，急得挠腮抓耳，坐又不是站又不是。

        茶也喝了大半，沈从灵放下茶盏，不小心用力了一点。茶盏哐当一声，吓得豹爷打了个激灵，使出一招鲸鱼扑水，啪嗒一下整个人扑到沈从灵脚旁，紧抓着她的衣摆哀求道：“请姑奶奶指点迷津，小弟他日必定双倍奉还。”

        身后的地亥担心豹爷使诈伤害沈从灵，快步上前一把拎起豹爷准备丢开，沈从灵制止道：“地亥，请豹爷上座。”

        地亥只好不情愿地把豹爷丢到椅子上，并恶狠狠地警告他：“想死就尽管玩花样！”

        满脸眼泪鼻涕的豹爷当即使劲点头，生怕地亥看不见他的诚意。

        见恐吓得差不多了，沈从灵慢条斯理地收起印着知府大人的私印的纸，提醒道：“人多口杂，豹爷还先让多余的人离开，咱们再好好说正事。”

        经提醒豹爷想到自己方才那怂样，恐怕这些手下都在心里腹诽，没好气地呵道：“你们都给我出去守好门口，不要让任何陌生人靠近。”

        人都散了，沈从灵才开口：“知错难改，善莫大焉。知府大人也曾说豹爷是个好舅子，只要他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还是要给个机会他的。豹爷是个聪明人，想必也知道怎么做了。”

        豹爷顿了下才起身走到角落，打开斗柜拿了本厚厚的册子递给沈从灵。

        “大人，这本才是真正的账本。里面记录着赌坊开张以来的所有收入，恳请大人拿回去向知府大人交差。”

        账本没有写时间，沈从灵索性不看细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一共八千八百八十八两”

        一看就知道是假账，沈从灵把账本摔到桌上，笑道：“呵！豹爷这是把知府大人当乞丐来打发啊。一笔小债的利息都接近千两，账上一年竟然连一万两都不到？这要我如何在知府大人面前美言几局？”

        “我没有啊……”这么大一顶高帽子盖下来，想不死也难。

        豹爷狠拍了一下光溜溜的后脑勺，“哎呦，瞧我这记性，拿了前几年的账本都不知道。”又从斗柜拿了本厚一点的账本给沈从灵。

        “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两”

        沈从灵仍然不满意，抓过桌上的佩剑，刷地拔出了宝剑欣赏着。

        剑身反光倒影出豹爷的样貌，怪碜人的。这下豹爷终于老老实实地交出真正的账本。

        “十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两”

        眼见豹爷的钱也差不多榨干净了，沈从灵收起了账本，说道：“知府大人还命我等护送银子回府，银子豹爷准备好了吗？”

        “备好了，备好了。”豹爷喜极望外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沈从灵。

        “银子太占地方，我就把银子存到鼎峰号钱庄，这些银票都是真的，拿到钱庄去就能换成白银。”

        沈从灵点齐了数，吩咐地亥：“拿去钱庄核对下真假。”

        地亥手脚麻利，很快就回来了。“大人，银票都是真的。”

        “很好！豹爷如此的诚心诚意，某必定向知府大人禀报清楚。”拍了下手掌，沈从灵便把银票收起，补充道：“对了，之前你收买的那个衙差已经被知府大人……”比划了一个咔嚓的手势，豹爷意会心又提了起来。

        想要效果达到，沈从灵也没再吓唬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以后换成我等三人轮流护送银子，豹爷只要不隐瞒造假，我们就不会为难你。”

        临出门时看到地亥背着的罗毅，沈从灵才想起罗冬义的赌债。忙转身对豹爷说：“罗冬义的赌债已还，你把借条拿出来还给他。”

        忽见她转身，还以为有什么要是叮嘱，原来是笔小赌债。豹爷一心只想几只吸血鬼快点离开，也没多问找出借条塞到罗毅怀里。

        上了马车，沈从灵就把全部银票给了地酉，吩咐道：“这笔钱拿去开家镖局，明面上是镖局，暗里收集情报。要把周边各国的情况和朝堂上发生的事全部掌握，到武馆挑几个可靠的人培养。”

        “经费当面不用担心，袁家仁这只大虫多的是银子，我得好好敲诈他。”

        一个小赌坊仗着袁家仁撑腰，能敲诈勒索这么多银子，更何况是比小镇大好几倍的府城里的大赌坊。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在白记门口，罗毅也恰好转醒。

        因为担心二人在赌坊的处境，白桃也没开铺，只是跟罗毅媳妇及女儿一起做喜饼。

        看见二人回来连忙停下手上的活，跑出门迎接。

        白桃围着沈从灵看了好几个圈，确认她完好无损，提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看到白桃如此紧张自己，沈从灵即欢喜也心疼，这傻女人是有多不放心自己啊。

        抱紧白桃，柔声地安抚着她：“白桃姐，我没事，一条汗毛都没掉呢，还讨了误工费。”

        “赌坊会这么好，还补偿误工费？”白桃不敢相信，赌坊的人要真这么好说话就不会要剁罗冬义的胳膊了。

        沈从灵回身从马车上拎出沉甸甸的布袋，在白桃面前颠了几下。

        “是真的，你看这里起码有一百多两银子，还要多谢这两位武艺高强的大哥帮忙，一出招吓得那光头豹爷不敢为难我们，不信你问罗毅哥。”被点名的罗毅虽没记忆，但仍配合地点头。

        得知地酉二人帮了大忙，白桃赶紧把人迎进店内招呼。

        看见白桃忙前忙后准备吃食，地酉两人也不好意思，毕竟出手的人是沈从灵，他俩就是挂名帮忙，怎好意思让劳烦大司马夫人。

        年长一点的地酉主动告辞：“嫂夫人就别忙活了，咱兄弟俩是振威镖局的镖师，今儿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日后要是需要帮忙可到振威镖局找我们，定必义不容辞。”说完向沈从灵夫妇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才离开。

        时间过得飞快，眨下眼丁家大小姐出嫁了。喜饼和福禄鸳鸯烩顺利交货，白记美食坊的喜饼在大户间打响了第一炮，鸳鸯烩也收获了粉丝。

        食客络绎不绝，订单也接到手软。又请了村中几个可靠的妇人做帮工，天天还是忙碌到申时末才打烊。可想到年底丰厚的分红，大伙儿痛并快乐着。

        再过半月便是新年了，喜饼之后白记又推出了新年礼盒，前来购买的食客排到了大老远。

        这日未开铺就已经有食客排队等候，白桃等人刚到店准备开业，就有一队衙差赶来贴封条。

        “白记美食坊因涉嫌使用变质食材，导致多人出现不同程度的食物中毒，县令大人有令立即封铺抓人，请白东家跟卑职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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