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择生死
翌日，参加神试的众人聚集在万丈峰下。
神试官是青羽族的各神，青羽鸟盘旋在万丈峰上空。
“哟，夏凉。”瑾瑆一手搭在夏凉肩上。
夏凉并未搭理他，两眼注视着跟前的云镜。
所谓云镜就是纤云组成的实景，所看到的的实景是施法者心中所念，脑中所想。
云镜所展现的实景便是万丈峰下的众人。
夏凉缓缓道：“神君见到我很惊讶吗？”
冷，真的很冷！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凉嗖嗖的。
渊洲诸君在特别无聊的时候，会给每个神君排个榜。夏凉位居最高冷神君的榜首，第二第三分别是齐白和夏启安。当然瑾瑆也有，他位居最不要脸，废话最多，最烦人，最废物等各种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榜的首位，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那不是，我就是感叹几百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哪样？不近人情，那抱歉让神君失望了。”夏凉讽道。
瑾瑜见她并不是想要和自己说话，识趣地闭了嘴，却还是忍不住，怪不得位居废话最多榜的首位。
“问一下，内个四……四神神试是什么时候？”瑾瑆不自然道。
夏凉：“四神神试？怎么，雪狐神君想把这个位置拱手让人？要是真有这玩意儿，那帮老东西现在已经抢得头破血流，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
你娘的诸子扬又骗老子。瑾瑆心道。
“如果有，你也……”
“我有选择权吗？渊洲上下女君还有选择权吗？”夏凉面无表情。
瑾瑆被这句话噎住了，顿时安静下来。
渊洲众神都不看好女人，特别是位高权重的女人。自从齐白坐上神明司的位置后，渊洲诸君更是不满，个个都甩脸色。
那是七百年前，齐白是人神同试里唯一一个脱颖而出的人，从神明殿出来时她浑身是血，两眼无神，那年她不过及笄之年。
东风掀起她的衣裳角，身上着的白衣被血色染红，清空烈日下，她眼眸里透出的不是暖，是血性。天光洒在她肩上，照着整个渊洲，殊不知她刚刚杀了人，血不是她自己的
自她坐上这个位置后，一切都变了，及笄之年的女孩没有正常女子的活泼可爱，眼里混杂着喜怒哀乐与不知从何说起的仇恨。刚开始时，诸多神君不满她，皆是想造反篡位。后来他们发现她软硬不吃，做事雷厉风行，打不过，骂不赢，人人敢怒不敢言。
“神君的差事我会吩咐他们带你去。”说罢，夏凉施法变出一颗夜明珠，对着珠子说：“你过来。”
瑾瑆认真地看着云镜，捏着鼻梁，缓缓道：“这人我看不错，天资聪慧骨骼惊奇。”他指着镜中人。
————
“天资聪慧骨骼惊奇”的秦知遇背着行囊轻捷地走在万丈峰的山路上。周遭的众人你搀我扶，累得不行，还有走到一半恐高直接吓尿，旁人皆是一顿嘲讽。
秦知遇停脚，小憩片刻。
小憩时，一位小兄弟走到他跟前儿：“朋友你也去渊洲，咱俩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秦知遇正闭目养神，闻声睁眼，打量着位小兄弟。他肤色很健康，是小麦色，手膀子粗厚身子看着结实，实在是很抗打。
秦知遇闻之，点头道：“嗯，秦知遇。”
“喔，好好好，我叫良燊。”
要上到万丈峰顶峰，接下来还有三天。
上山迈出的步数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少，有爬到一半半途而废的，有走到崖边跌落而死的……这都不怎么稀奇，几万年来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摔下悬崖变得血肉模糊，也没有来收尸的被野狗叼走也实属正常，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近几百年万丈峰也是被传的邪乎，死的人比选上的人都多，死人没得好嫉恨那些选上的人与渊洲神君，戾气大多聚集在山脚。万丈峰因此也被称作鬼山，附近的村落里没人敢走夜路。知遇，你说邪乎不？”
秦知遇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只道：“我不知，亦是真亦是假一去便知，是妖是魔是仙是鬼自会相见。”
良燊半晌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只觉得这人说话文绉绉的，使劲点头。
走了两天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总不能因为它是鬼山就不去了吧。段玥还在家等他回来，等他学好一身仙术便可治好她的眼睛。想着段玥，秦知遇也觉得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都不足挂齿。
两人继续往前走。
————
夫诸林。
死伤的将士一一被抬了出来，嘴里咽着铁锈味的血。
夫诸林顿时变成了血尸林，阴森恐怖，里面好似有吞人的妖怪。
一行将士上前而去，跪地道：“尊上，江，江烟活了。”
齐白个子高，身着龙鳞甲，方才披散的青丝梳成了马尾，更让人感觉畏惧。
“夏启安呢？”
“回大人，夏将军在晏清洞。”
齐白带着一行人进了晏清洞。
齐白已经许多年没有感受到这种威胁感了，这次势必得小心。
“啧啧，渊洲就是找的你这些人来当值，弄死你我犹如碾死一只蚂蚁。
夏启安：“废话真多！”
夏启安脾气暴躁，三言两语说不清那就滚蛋，看着心烦。
那废话多的人被架在一棵神木上，荆棘条缠着他的手脚，越乱动荆棘缠得越紧，他干脆直接靠在神木上，蓬头散发懒懒散散，活像个讨饭的叫花子。
“
夏启安看着他更起火，周身灵力流动极快。但尽管他如何进攻，却也伤不到他分毫。若不是齐白及时赶到他都准备自爆仙体与这个“乌鸦”同归于尽。
“哟，这不是齐白吗，好久不见啊。”“乌鸦”贱贱地笑着。
“江烟，确实好久不见。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个鬼样子，还是令人感叹，手下败将。”
江烟嘴皮干裂，眉间一挑：“唔~，嘴还是这么毒，别天天伴着脸。不过你穿战甲的样子真好看，像嗯……一个女将军。”
不知触到齐白的哪片逆鳞，青筋一跳，剑锋钻进了江烟的胸口。江烟不知疼痛，双眼盯着齐白，良久江烟凑到齐白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魔族快醒了，我也快醒了，哈哈哈哈哈……”说罢，他舔了舔嘴角的血。
齐白又狠狠地补了一剑。
“够心狠手辣，像当初杀了那老东西一样。”
齐白眼中无他，耐心地擦着裹满脏血的剑身：“夏将军找几个老不死的过来，让他们施个法招待这位老朋友。”
“别特么喊打喊杀的，和气生财。不过我也礼尚往来，给你们准备个小礼物。”
见他那个嚣张样儿，夏启安真是想打爆他的头。
————
此时，水凉亭。
“神君，晏清洞出事了你看你要去吗？”
“不用，让他们自己去。我失踪的消息放出去了吗？”迟镜站在水凉亭，手背着的同时还不忘把玩一枚铜锁。
“说了”，下属见他没再问什么，撂下一句“属下告退，有事吩咐。”
迟镜“嗯”了一声。
水凉亭在黑龙潭旁，潭水微微波动，泛起层层涟漪。迟镜蹙眉，放下机械锁，背手纵身一跃跳到了湖面上，他踩着湖面往前几步。方才掀起的涟漪没了痕迹，只剩他脚底下往外成圈扩散的水波。迟镜驻足，他随即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常。倏然他感觉微微凉意袭上肩头，迟镜瞥眼一瞧凉水浸透外衣，还在一点一点往里渗，穿透他的内衫与他的肌肤相触。
迟镜回头。
一条黑龙赫然出现在他跟前，黑龙抖擞着身上的水珠，水珠顺着紧密相挨的龙鳞滑下。
“个子长了不少，”黑龙张嘴说话，“不过得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能力。”说完，黑龙闷声甩龙尾劈向迟镜。
迟镜目不斜视，龙尾靠近时迟镜使出移形换影之术滑到了黑龙背后。以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出一成功力拍向黑龙，黑龙体型庞大一成功不足以撼动。
黑龙：“我教你的法术可还使得好。嗯，一成功小瞧我。”
“不错，这次招魂费了不少功力啊，不过还差点，有事说事。”渊洲的神说话办事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迟镜也是如此直入话题。
“晏清洞里的动静可不小，想必你也晓得。”黑龙的语气不像是来说事的。
黑龙顿了顿，想要迟镜说点什么，不过迟镜并不想动嘴静静地听黑龙说。
黑龙继续说：“下次嘛，我就能蜕了这层皮来见你，哼哈哈哈哈哈……”
半晌黑龙跳进潭水里，迟镜嘴里吐出两个字：“疯了。”
几百年里迟镜认为黑龙疯魔不止一两次，近日黑龙很是躁动，看来晏清洞那位快醒了。迟镜想。
————
妤妗站靠在侍女旁，俯瞰万丈峰下的芸芸众生。站久了脚底的酸痛感渐渐爬上小腿，她活动着腿，困倦地撑着懒腰。
妤妗懒散道：“这该死的神试什么时候开始啊？要是一个人都没爬上来……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妤神君慎言，神殿那群老东西巴不得选个新神明司出来把齐白大人挤下去。”小神君们纷纷说到。
老东西也真是挑！
聊到当前渊洲最为人关注的话题众神便聚在一起议论，一侍女捧着夜明珠上前：“妤神君，方才夏神君唤你过去。”
妤妗不假思索道：“生死崖？”
“嗯。”
妤妗点头，向崖边跑去周身轻盈地一转，化为一只羽毛鲜丽漂亮的红嘴蓝鹊。
万丈峰上的众人皆指着妤妗称赞。
“哎哎，仁兄快看好漂亮的红嘴蓝鹊。”
“哇！蓝鹊仙子。”
“渊洲的鸟都那么好看。”
……
每届神试渊洲任职的神试官都会在万丈峰不同的崖口看守，以免出乱子。妤妗所在的崖口离生死崖不远，不多时便到了。
“夏凉姐姐，你找我何事？”夏凉与妤妗私下交好，妤妗便不与她客套。
“带着这位神君在生死崖崖口监察凡人第一试，我还有事。”
妤妗接了这差事，待夏凉走后转头看向靠在石头上的瑾瑆。妤妗有点惊，夏凉没告诉她是这位神君是雪狐，让自己带一个比自己年龄，地位，修为，阅历都高一大截的神君，恐怕有点吃不消。况且雪狐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夏凉没少在她面前提他烦人得很。
妤妗指着他说：“你不是那个，那个……”瑾瑆瞧着她指着自己激动的样眼睛都亮了，很期待她能把自己夸上天，妤妗补上后半句：“那个雪，雪狐狸精。”
狐狸精！居然有人骂自己狐狸精！
自己一不采花二不到处留情，何故被人骂成这样，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我是神仙不是妖精，再说我那么像小白脸儿啊？”
妤妗吐吐舌头。
两人打闹了一番。
时辰到了，众人已登顶。
秦知遇望着渊洲大门，心道：到了。
副神试官带着黑色高帽，手握毛笔，扯着嗓子道：“众生离苦得乐需得淡生死，生死由己而择，一念生，一念死，众生择……”
神试官瑾瑆事不关己地抱手在胸前，等着副神试官念完那老掉牙的词。念完，众人虔诚地下跪磕了三个头。
“哎，冬暖你说他们就听他念了几句话就感恩戴德了，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能不能闭嘴，再说了我不叫冬暖。”还不到半个时辰，妤妗就觉得他那“碎嘴子”的称号名副其实。
副神试官：“第一试：择生死。”说罢，他用手上的毛笔描绘了一个牢笼，再从瓷碗里用指头沾了几滴清水，随手一撒在下山路上路便没了影。
正当众人还在倍感神奇时，牢笼已经圈住了他们。一人扒着笼子喊道：“各位神仙爷作甚啊？”
没一位神君开口，各自化为泡影离去。
众人急了，纷纷嚷嚷着。
“放我出去！”
“神仙爷行行好放我出去”
……
上空传来声：“众生莫急，神试第一试择生死，尔等需找出一条生路。”
牢笼只有完整的半个，后面便是悬崖。万丈峰峰顶的寒风凛冽，吹得众人顿时清醒了不少，也多了几分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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