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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回柠西


论资历、天赋,他秦知遇哪哪都不占,也不知道齐白看上他哪点,铁了心要让他坐上这个位置,昨晚的事要是传出去,怕是会搞得人心惶惶。

        沧澜的话没错,秦知遇顶多算个毛头小子,屁都不懂,根本不行,就连秦知遇不错的瑾瑆也持怀疑态度。

        三天以后日子就要到了,近日三天漫长,秦知遇正打算找些事来消遗时间。自从昨晚从芝庭殿回来以后,迟镜就没了影子,估计是不想掺和这些破事,没了难伺候的大爷,秦知遇还有些许不习惯。

        正坐在竹林子里发呆的秦知遇后颈被一撮毛茸草的东西挠了一下,转过头却没发现人。

        谁会无聊到跑这儿来逗弄他?

        泰知遇眸子一亮,坏笑着开了口,对面前的小花精道:“小花啊,最近别急着开花,万一哪天迟仙君又乱发火,把你连根挖起,那天我就见他在竹林里逮到一只狐狸精,活生生地将它的皮给剥了,毛色和瑾仙君的一模一样呢。”说完,他抚了抚花瓣,小花精像是感受到了友好,懒洋洋蹭在他手上。

        “唉,在木头身边待久了,说话句句都损人,连小知遇现在都骂人家狐理精了,真是含沙射影。”一阵问责后,只见竹树上托着一人,尾巴吊在半空。

        这狐狸吧,明明是一只有灵性的动物,只是民间的故事越编越邪乎,又加上鬼戾山上作恶多端的坏狐狸,现如今可就成了十恶不的坏蛋。

        “神君不也是一直躲在背后戏弄我吗,我只是礼尚往来”秦知遇一脸无辜地朝瑾瑆笑笑。

        瑾瑆不置可否,抱臂在胸:“你们家那位木头龙呢?

        秦知遇:“你有事找他?从昨夜回来后,我就没见过到他的影子。”

        “当然”瑾瑆顿了顿,“不是,找他干什么,劈柴么?我打不过他。”这人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肯定没好事。

        纨绔子弟能做的事,显而易见只有一个字“玩”啊。前几月瑾瑆去找秦知遇人又不在,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人,能放过吗?当然不可能。

        目前,秦知遇还算比较了解瑾瑆,以他的个性,去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秦知遇明智地选择了拒绝。

        聪明人也有撕不掉狗皮膏药的一天。

        ————

        “哥,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也行。”

        男人闭口不言,抱臂在胸,脸上的表情就可以说明一切:我当然不会走。

        油盐不进,还真是拿他没办法,那人又撒娇:“我的好哥哥,你回去好好歇着吧,我想自己一个人还不行吗?”

        “我跟着你和你逛铺子不冲突,反正我也没事,你玩儿你的。”

        “不是,我说……”说了一半的话就被截下了。

        “我说你这人把云潇管得也忒紧了,他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走在外面还能被拐了不成。”有人见义勇为地帮了云潇一把。

        云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骂道:“爱管闲事的死狐狸。”

        瑾瑆:骂我的人多了,你排第几位

        云潇见他如同见了救星,激动不已,瑾哥哥说得对,哥你就放了我吧。”昨晚的夜宴没有让两人尽兴,竟不约而同的在凡间碰了面。秦知遇傻乎乎地被带到这儿,还没反应过来。云潇眼尖,一眼就注意到了瑾瑆身后还有人。

        云潇问:“这位是?”

        瑾瑆比谁都着急,生怕别人抢了他的话,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秦知遇。”

        这名儿,早就有所耳闻。

        瑾瑆又向秦知遇介绍说:“这位呢是云潇,云舟的弟弟”至于提不提云潇,嗐,管他呢。

        就算不介绍,秦知遇也知道这挂着一脸不高气的人是谁,况且昨夜见过。

        云潇性格和瑾瑆相似,活泼开朗,很乐意交朋友,没几句就把自己和秦知遇的关系处得十分融洽。

        聊了半刻,瑾瑆估摸着时间也该走了,便拉着秦知遇告别:“你俩慢慢玩,我们先走了。”

        有事还没处理,云潇不会让他俩走,他将瑾瑆拦下来,做了个奇怪的眼神,就连秦知都看懵了。在渊洲虽然瑾理和众神的关系不和,但与云潇这小子关系不错,两人经常混在一起搞些奇奇怪怪的名堂,因此云舟一直以来都看不惯瑾瑆,这眼神交流是他俩最近搞出来的玩意儿。照这个情形,云潇的意思是让他摆托云舟。

        瑾瑆懂了他的意思,让秦知道自己先走,在东街的十六巷口等着。

        瑾瑆嬉皮笑脸地向云舟走过去,对他勾肩搭背,搞得好像两人挺熟。

        云舟讨厌他对自己做的动作,嘴角抽搐,闷着火道:“把你的脏手拿开,我不想说第二遍。”

        瑾瑆做出一副失落的样子,缓缓放下手,手停在半空中一顿,反扣向云舟的双腕,他扭头对愣在原地的云潇喊道:“你这小子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云潇快速地点头道谢,转身奔向人群里,眼看他跑没了影,瑾瑆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云舟反应极快,反手扣上他的肩膀往后一拉。

        既然人跑远了,但是还有一个,先抓了再说。

        瑾瑆蓦地睁大眼睛,右手搭在他肩上向上一翻,轻松落地。

        周围站的尽是百姓,哪见过这般架势,谁都不敢招惹这二位大侠,纷纷往后退,以免引祸上身。不过话说回来,热闹该看也得看,些许个摊主将摊位得远远的,怕打坏东西。对面酒肆的伙计人手一把瓜子,嗑得“咔咔”响,有人事甚至还下注赌谁输谁赢。

        渊洲有规定,在凡间不准使用法力,两人谁也没有动法力,拼的是身手和内力。显然云舟的内力更加浑厚,瑾瑆与他相比起来,就更弱些,但从身手来看,瑾瑆身轻如燕,每每次出手都让人出其不意,略胜一筹。众人哪里会晓得内力的重要性,他们只见表不看内,押瑾瑆赢的人越来越多,不过只要时间一长,对瑾瑆来讲就不是一件好事。

        这点他自然明白,所以现在这只狡滑的狐狸得想个招对付他,之后趁机逃走。

        瑾瑆一掌劈向云舟的胸口,仍旧笑嘻嘻:“我说云舟,我俩好歹也算旧相识,今日就放我一马。”

        云舟伸手拽住他的肩头,将他往地上摁。

        “今日你就别想走。”

        ————

        好好的晴天白日淅淅沥沥地撒起了雨点,没带纸伞的行人用手作伞,提起脚步快速找避雨出避避雨。秦知遇则躲在了巷口处的茶铺子下。

        这个季节寒气还未退去,密匝匝的雨点里夹杂着雪花。出门逛的达官贵人抱着汤婆子,佣人撑着伞护着主儿。

        半会儿瑾瑆才赶来,他脸上带着一张面具,是狐狸样的。瑾瑆带着秦知遇在铺子里找了空桌,要来两壶龙井茶。

        瑾瑆吹了吹茶沫,抿下一口。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来”

        “打架去了,和云舟。幸好我趁机使了灵力,不然今天就被他扣回去了。”

        秦知遇咬着茶杯,小声说:“该。”

        瑾瑆甩了张猫样的面具给他,指了指:“我把云潇放走了,估计他现在正暴跳如雷,还在找我。带上这个,方便些。”

        带上不是不行,就是有些奇怪。秦知遇想了想,还是乖乖带上吧。

        “你想去哪儿玩儿?我带你去,是赌坊,青楼还是其他地方。”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想回家看看。”秦知遇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你家在哪儿啊?”瑾瑆正了正面具。

        “齐州忘睚山下。”

        京城在宋州,齐州在京城的东南方,路程还是比较远。在人间还不许使用灵力,此次一去估计得两三天,路途远瑾瑆不想太麻烦。

        瑾瑆:“现在去的话,你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去。我刚刚与云舟交手时就使了灵力,尊上那边已经晓得了,到时候你我都逃不了。”

        “不用灵力,我们坐马车去,远远看上一眼也行。”秦知遇想回家。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出发,走。”

        ————

        想家,他想家。

        十七岁的少年眼中有思念,心里掩上一层纱,好叫别人不可窥见。但少年终究是少年,掩不了失落,盖不过思念。

        秦知遇自小就很坚强,爹娘离世时,他只是默默地跪在灵堂前,悄悄地哭,他不愿被别人看到懦弱的一面。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京城至齐州的路途遥远,秦知遇坐在车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眼角湿润。

        没人唠嗑,瑾瑆觉得没意思。突然想起车外还有一位车夫,便与那车夫聊了起来。

        秦知遇醒来时,马车已经行到了凉州,距齐州还有十一座城。

        “你醒啦,吃吗?”瑾瑆向他递了一袋蜜饯。

        秦知遇往嘴里塞进一块蜜饯,有些甜腻,咬进果肉里,散出酸味。他吃了几颗后,掀开车帘往外探头。

        窗外除了连天的乌云,连片的青山上盖着白雪以外就没什么好景色。阴沉的天气让人的心情都变阴郁了不少,秦知遇默默退回原位。

        瑾瑆安静不了多久,开口说话:“话说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还没告诉我你家在齐州,家里还有人吗?”

        “还有一个妹妹,是我舅父的女儿。早在我年少时,父母就离世了,后来我被接到舅父家。舅父舅母是商人,他们带我很好如同骨肉至亲,后来战争越来越多,他们在行商的路途中被杀害了。当时战火还未烧到东南一带,我带着妹妹逃到了齐州柠西,逃亡路上她染上了眼疾,我们找遍了整个东南的大夫,没有一个能治的……”说到这,秦知遇忧郁地叹了口气。

        瑾瑆不曾想他竟还有这样的遭遇。

        秦知遇继续道:“其实我们运气还不算太差,村里的村民心都很好,很热情,他们经常照顾我们兄妹俩。村子附近有几座山,其中一座叫忘睚山,渊洲的神试也就是在这座山上的生死崖上。我时常在山上捉些野兔山鸡拿去城里卖,一天也能赚几十文。山上长有草药,对段玥的眼睛有些效果,至少能止住血,打猎时我会顺带采草药。有时运气好,碰到稀世药材便会采回去卖,这样我们俩就可以吃顿好的。”秦知遇满足地笑了笑。

        瑾瑆不明白段玥有眼疾,秦知遇干嘛要来渊洲,为什么不好好在家照顾她,所以他便问了秦知遇。

        秦知遇:“为什么要来可能是为了那丫头的眼睛,既然民间的大夫治不好,那神仙总有办法吧。”

        瑾瑆听了他的故事,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一时也不吭声。

        渊洲有规定不能用法力,特别是用在凡人身上。秦知遇想治好段玥的眼睛那就得等,等到自己有能力的时候。

        ————

        两日后,两人进了齐州柠西。

        下过雨城外的道路泥泞不好走,车夫不愿意去,两人就在城里下了车,买了点零嘴。

        泥土的气息伴着林间的风让秦知遇卸下坚强的皮囊。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气味,秦知遇可以感受到这是家的味道。

        霞光已尽,黑夜带着繁星点点而来,今夜没有星河斗转的景色,却有静谧无声的村落作伴。

        村子很静,连只野狗的叫声都没有。

        瑾瑆总感觉这地方阴森森的,连火光都没有,不像有人住过。瑾瑆扯上秦知遇的衣角问:“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是这儿吧?”

        秦知遇很肯定地点头,说:“就是这儿,我在这住了这么多年很熟悉,况且柠西城外只有一个村子,不可能出错。”

        “咔嚓”一声从瑾瑆脚下传来,两人互相盯着对方。

        秦知遇问:“你踩到什么了?”

        瑾瑆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晓得。

        眼下漆黑一片,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他们俩手中没有油灯火把,一时间也不能一探究竟。

        瑾瑆眼珠子一转,反正灵力也用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哗”地一声,瑾瑆的左手手掌中冒出一簇火苗,渐渐地越来越大,足以照亮两人周围。

        有了火,借着光亮,两人看清了脚底被踩得“咔嚓”响的东西——一根白骨。

        瑾瑆态度平淡,好似看见的根本不是骨头而是一根枯草。秦知遇倒是狠狠地被吓了一跳,心跳得厉害。

        这跟骨头像是人骨。这地方怎么会有人骨呢?到底怎么回事?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这里的人已经死了秦知遇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他不敢去想,他怕……

        瑾瑆揣起人骨在手里掂了掂,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们村子爱收藏这玩意儿,什么怪毛病啊?”瑾瑆观摩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扔了回去。

        秦知遇自始至终没有说话。村子里没有火光,狗吠,很显然是出事情了。秦知遇不敢想,他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具尸骨等着他,有可能其中就有段玥的……

        段玥,段玥……不可能。他心里念叨着。

        秦知遇迎着黑暗向前跑,慢慢地隐没在黑夜里,跑进以前住的茅草屋。

        屋里没有灯火让秦知遇心里一紧,后背直直冒冷汗。段玥看似比同龄的女孩坚强,其实她内心也是脆弱的,她怕黑。晚上一个人睡总要彻夜点灯,可现在屋子黑漆漆的一片。

        瑾瑆从后面追上来喘着粗气,手里的火焰靠灵力维持,丝毫不受晚风的影响。

        瑾瑆缓过气:“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有鬼追你啊。”

        “瑾瑆,借你的火光一用。”

        瑾瑆将左手递过去,秦知遇二话不说捏住他的手腕,火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你确定你没走错,这里荒了得有十几年了吧……这是浊气,秦知遇你住的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浊气”瑾瑆转过身问他。

        只见秦知遇跪在地上,腰背弯垂,肩膀时不时的抖动。

        瑾瑆蹙起眉头,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了?我问你话呢。”

        秦知遇长吸一口气,声音沙哑低沉道:“把火灭了。”

        瑾瑆本欲想说些什么,环顾整个村子,死气沉沉,想是出了变故,再一瞧背对自己的秦知遇,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瑾瑆将拳头收紧,火焰被攥去。两人隐在黑暗中,谁也没有开口。

        黑夜无声,吞去万家灯火,月满西楼,遮了山林河流,冰清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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