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进宫
早朝官员们三更后就得起来准备着，谢婉不用早朝，五更才被苏银从床上拉起来。
同她一起进宫的还有杨诘的女儿杨朝龄，薛湛的长子薛玟。
早朝散后，谢婉和杨朝龄被带着去了宣政殿。
天气热，走了许久的路，谢婉出了些汗，她就着袖子擦擦汗，苏银见了又说她：“姑娘不要用袖子，奴婢说了好多次了，用帕子呀。”
谢婉不管她，又捏着帕子擦擦脸。
杨朝龄在一旁见了这个未来夫君的妹妹，不禁笑了笑，她旁边的丫鬟也小声对她说：“谢大人的妹妹倒是像姑娘你从前的性子呢。”
杨朝龄不置可否，只让丫鬟不要多言。
杨朝龄比谢婉大一岁多，行为举止比谢婉得当的多，因为谢衍丁忧守丧，后又在都御史一职上忙的不可开交，所以两人之前的婚事一直推迟。
杨朝龄的父亲官居镇抚司使，其人平常豁达大度，办起事来却雷厉风行，皇帝把女儿配给谢衍，也算是门当户对，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宣政殿的太监见两位女郎被日头晒着，连忙走下阶梯说：“陛下还在跟尚书大人，都御史大人议事呢，两位女郎稍等。”
说完便弓着背进去禀报，出来时将殿门打开了，说：“陛下请两位女郎进去。”
于是谢婉就跟着杨朝龄一起进去。
走进殿内便凉快多了，谢婉松了松衣裳，心里是有些紧张的，毕竟第一次面见天子。
谢婉转头看看杨朝龄，她面上没有表情，冷静自若的。注意到谢婉的打量她步子慢了一些：“怎么了？”
“没，没有。”谢婉摆摆手，心中也镇静了一些，想着这也没什么好怕的。
谢婉低着头走到殿内，跟着杨朝龄一起跪拜皇帝，皇帝声音冷冷的，只说了个“起”字。
谢婉站起来，走到旁边站着，发现薛湛和谢衍都站在左边，薛玟也在，正站在皇帝右手边。
皇帝继续和两个大臣说着着些什么，谢婉看着旁边身长立直的薛玟，悄悄和他打招呼。
薛玟本来认真听着皇帝和薛湛说话，见到谢婉在旁边轻轻叫自己，便偏头看她。
第一个想法有些逾越，他想的是谢婉长开了，一年前的脸上的婴儿肥没有了，比之前多了女儿家独有的风姿，那双明澄的眸子还是很灵动，笑起来像是山间的清泉流过心头，能够驱散心中的阴霾。
他嘴角含笑冲她点点头，然后又站直了听一旁的君臣对话。
皇帝今天没有特意提江东新策的推行，薛湛和谢衍也都没有再说其他的事，话头落到了两桩婚事上，皇帝一扫面前几人，问旁边的宫人，杨诘怎么不在？
宫人答，杨大人前两日腿疾复发，就没有来朝。
皇帝点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然后他伸手一指，说：“杨诘之女杨朝龄。”
杨朝龄站在谢婉身后，被叫了名字站出去说，在。
皇帝点点头，又叫，谢卢克之女，谢婉。
谢婉飞快望了皇帝一眼，站出去答，在。
皇帝刚过不惑之年，高瘦的身形，立在案前，看着她：“朕记得当年你在家将你兄长头打破的那件事。”
这话一出，谢衍都惊了一下，心想大概皇帝乱点鸳鸯谱，这是在缓解尴尬罢了。
闻言众人也想起来那件事。彼时谢婉刚被带回家，就跟个蚂蚱似得，不碰还好，一碰跳的老高。那时谢衍在家教她写字，谢婉不会写，也不和他说话，气的谢衍骂她没用，只知道吃，在乡野间长大没出息，谢婉也是不好惹的，仗着王氏疼爱，抄起桌上的砚台就给谢衍扔过去，把谢衍头打破了。
当时的谢卢克回家看着儿子头上的伤是哭笑不得，第二天谢衍去给皇子伴读，被妹妹打破头就被传了个遍。
谢婉也是诧异，怎么这件事好像大家都知道了，皇帝陛下居然也知道。
她看着左右的人都似在憋笑，又去看薛玟，薛玟似乎不知道有这件事，眉头挑着，正在看她。
谢婉收回视线，又看向皇帝，心里十分不想承认这桩傻事，对皇帝说：“那都过去许久了，陛下不要提了。”
这话一出口，便是对皇帝的轻谩，谢衍立刻叫她：“谢婉，不可在陛下面前无礼！”
谢婉答，是。
哪知道皇帝神色如常，还笑了两声，转而对着薛湛道：“哈哈，朕牵的这桩婚事，不知薛尚书怎么看？”
薛湛即使刚刚还在说自己儿子配不上谢家的女郎，这会也只能，说：陛下圣意不敢有违。
皇帝想做的事做完了，就让人退出去了，谢婉因为旧事被重提，心里跟兄长别扭着，一时间就一直跟着薛玟后面走。
“还不过来，跟着薛玟要去他家吗？”谢衍在前面对着她说。
谢婉停住脚，薛玟也停了下来，后面的杨朝龄看着兄妹两也是忍不住笑。
“谢大人何必对妹妹这样严厉？”杨朝龄站在谢婉后头，拍拍她手背，她和谢衍本就是认识的，说话上语气也亲近。
谢婉只觉得这个准嫂子声音很好听，丝毫没发现谢衍听她说话就一时没了主心骨，只对她笑了笑。
“我想和谢婉说会话。”杨朝龄对谢衍说。
谢衍看着她，神色不自然，不情不愿的对谢婉说：“宫门口等你，规矩点！”
薛玟看一眼谢婉，对着她和杨朝龄行了一礼，也要离开，谢婉抿唇叫他。
薛玟转身，谢婉问他：“你就要回家吗？”
薛玟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只说：“不回家，是要我等你吗？”
谢婉点头：“嗯。”
薛玟答好，离开了。
只剩下杨朝龄和谢婉两人，在巷子口站着。
“可以……”
“我……”
两人同时开口，杨朝龄笑了笑让她先说。
“我是不是该叫你长嫂？”谢婉竟问了句这个。
杨朝龄脸上一热，随后又笑笑：“叫什么都好啊。”
两人大小都差不多，待在一起也没那么拘束。
“嗯，叫长嫂的话很显老啊，不如叫你姐姐？”她说完又问，“你要同我说什么？”
杨朝龄点点头，又笑了：“你同你兄长以前经常吵架吗？”
“哎，算是吧，我那时还不太懂规矩，现在想来，似乎又给他丢脸了。”谢婉抓着腰上的绦带，似乎很苦恼。
“我想给他道歉来着，可是刚刚人很多，我怕他不会接受，他恐怕又会说我。”她又补充。
“他经常说你？”杨朝龄问。
“啊，对啊，他之前还说过我是扶不起的阿斗，骂我草包呢，不过现在没怎么骂我了。”
杨朝龄有些惊讶：“你们兄妹俩可真……”她想了想，又说，“真是名副其实啊，哈哈。”
杨朝龄性子和谢婉差不多，此时没了拘束，大方和谢婉说着话，谢婉觉得她笑起来很美，就像是春日一般，见到她笑，也跟着笑。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话，谢婉也没了初次见面的陌生感，尽管给杨朝龄讲着都御史大人的头被打破时，面上不可思议的表情。
“哎，那你准备怎么给你阿兄道歉？”杨朝龄和她挽着手，一同走着。
“不知道啊，回去跟他说一句对不起就好了吧。”谢婉扣扣脑袋。
“我看着你阿兄虽然对你一向没好话，其实也是很爱护你的。”末了杨朝龄对她说，“我家里也有个兄长的，不过他很早就去边关了，好长时间才能回一封信，看着你和你兄长感情甚好，我也想起了我阿兄。”
“别伤心哟，你嫁到我家来，我阿兄会好好对你的，虽然他时常嘴上不饶人。”
谢婉一路和她走到宫门口，远远的就见到谢衍在门口站着，想也知道表情是不耐烦的。
远远的叫他一声，阿兄！
正想着跑过去，又看见旁边的薛玟，她立马规矩起来，跟着杨朝龄小步的走出去。
杨朝龄向着谢衍和薛玟过礼，谢婉则叫了一声阿兄就跑到薛玟身边站着。
“你真想跟着薛玟走？”谢衍说。
谢婉不理他，在薛玟面前，头仰着冲他说：“薛玟你真等我啦？”
“嗯。”薛玟看着她活泼的样子，一时间移不开眼。
杨朝龄站在谢衍身边，两人对视一眼，谢衍转头咳了一声，对薛玟说：“那个，舍妹就交给你了，我去都察院，还有些事。”
薛玟答，好。
谢衍又跟谢婉说了一番礼仪规矩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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