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身涉险境

一般大案子行刑，会有数千人来围观，朝廷也有令，找些小老百姓来看，为的是以儆效尤，杀一人警百人。

        谢婉跟着岑蒋到了后市，时间尚早，不过也有稀稀拉拉的人在一旁等着了。

        谢婉心中有些忐忑，她不清楚事情的走向是怎么样，只祈祷着，能见到姜睿，能把那玉找回来。

        岑蒋给她讲了些，行刑时的场景、规矩，谢婉三心二意的听了。

        逛的差不多，岑蒋把谢婉交给大胡子得勒要他带她回去，不得有闪失，走时只说自己去办些事。

        得勒是个粗汉，脾气暴躁，谢婉倒是很少和这样的人接触，看着他走两步就要骂两句娘，但是在岑蒋面前却恭敬的很，谢婉虽然怕得勒会坏自己的事，但觉得还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觉得不好时，是在两家人户的墙根形成的一条小巷子里，那墙边上支着的海棠竟在今日出了一会太阳后争着开了，而再往旁边看，就见到不速之客，姜睿。

        谢婉顾及着的勒，正想着用个理由支开他，不想，姜睿从房檐上跳下来，衣袍飘飞，而得勒已经认出姜睿来，连忙将谢婉护到身后边，骂到：“没次见你都没好事！说你他娘的要做什么？”

        姜睿嘴唇还白着，咧嘴一笑，谢婉想他肯定打不过五大三粗的得勒，正想着劝劝两人，结果人家姜睿直接大言不惭：“你打不过我的。”

        谢婉想：这大概和空城计有那么点关系。

        得勒使拳，姜睿使剑，武器上输了，况且得勒不知道姜睿受重伤，气势上也输了。

        谢婉看着姜睿握住剑柄，也不抽剑一步一步向前走，得勒果然忌惮的慢慢往后退。

        剑拔弩张的时刻，得勒一把拉住谢婉，把小姑娘往肋下一夹，跑了。

        谢婉被弄得天昏地转，心想：得勒是打不赢还知道跑，不过我东西都还没拿到啊，救命。

        得勒带着谢婉跑的不快，谢婉扒拉不开他手，只好仰着脑袋问：“护法兄弟，我们为什么见到那人要跑啊！”

        得勒往后看一眼没人了，喘着大气说：“哎你不知道，那是算咋们的仇敌，咋们为了保住门派中被捕的人，分散朝廷派出的势力，只好将西沙劫粮的人要血书伸冤的消息传出，并将他们亲眷藏身之处告知，这才能保住我们派在牢中兄弟能避开灭口之灾，此举是不义，被西沙派的人痛恨。”

        谢婉也学着得勒坐在地上，听了他的话，心中大动，想起早上岑蒋对自己说的话，问他：“意思是说，哥哥的门派为了自保，故意放出姜睿门派中的消息，引得朝廷中的人分两拨去追杀，一波杀亲眷，一波去灭口吗？”

        “哎对对，就是这意思，聪敏啊你。”得勒表示赞同。

        谢婉心中大致有了一个猜想，但是来不及多说什么，听见响动，又有一人从背后的房上翻身跳下来，那剑已指着自己和得勒。

        得勒手上带着金刚圈，他推手一档，谢婉听见金属剐蹭的声音，只听“锃”的一声，烈风扇过，那使剑的人岿然不动。

        得勒将谢婉护在身后，看着面前黑子劲装的人：“吴越？哼狗东西。”

        吴越扯着唇讥笑一声，得勒欲起身与他开打。

        “慢着！”有人叫停，吴越立即收剑。

        姜睿慢慢从对面的墙后走出来，“吴越。”

        那叫吴越的人，收剑不语站到他身后去。

        得勒方才打斗间被吴越在胸前一点，现在扶着墙，全身无力，谢婉去扶他，被他一把抓住扯到身后。

        姜睿似乎在忍痛，表情极不自然，他缓慢的走两步，在得勒面前一指：“这个人，杀了。”

        吴越立刻应声：“是。”立刻提剑遇刺。

        谢婉不忍看得勒被杀，扑倒得勒面前去：“不可，不可，不可杀他！”

        吴越倒是走有心看戏，竟也不刺下去，将剑抵在得勒喉前，得勒脖子立刻豁了个口子，鲜血成线滴落。

        “哈，姜睿卑鄙小人，老子可不怕死，来吧！”得勒知道，姜睿得知消息是被岑蒋的人传出去，一定是气急杀人，此刻只需逞口舌之快，死也要死的痛快。随后又道：“姜睿小人，面前的女子与这事无关，你放她走，我给你杀！”

        谢婉不禁佩服得勒，此时了还在为岑蒋的妹妹，为自己着想。

        于是她伸出两指，捻住吴越的剑端，将剑微微移开，“姜睿。”

        姜睿应了。

        “嗯。”

        “血书我交给哥哥了，他会救下你们的人的，你不要……不要滥杀无辜。”谢婉不敢看姜睿，此时却和他对视。

        “我又不打算杀你，我难道是滥杀无辜的人吗？”说着他缓缓蹲下，想必牵动伤势，嘴唇都在微抖，“岑蒋才是滥杀无辜之人，我安置在九化寺的人……若不是我急时赶到，怕是活不过昨晚。”他艰难的吞咽，眼中尽是血丝。

        岑蒋出的下下策，以命换命，可除了这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分开那在暗处人的势力，也不能看清楚，幕后的黑手是谁，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血书之策失败，看着牢中的人全死了。

        谢婉大概想得到前因后果，别过头：“你要怎么才肯放过得勒。”

        姜睿站起来：“简单，九化寺的证人目前还没来，我要你去拖住法场。”说完又补充到：“只需一刻。”

        得勒立马大喝：“岑小娘子不可犯险。”

        吴越立刻将刀给他抵在喉咙，得勒硬着脖子：“他这是用你报复岑堂主，不可！”

        谢婉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发抖：“不……不是有现成的人递血书了吗，为何，还要我去拖那一刻。”

        姜睿看她故作镇定的样子，发笑，他身量高，和昨夜相比，脸上已经没了血污狼狈，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看着矮一大截的谢婉，不得不俯下身子说：“人还在路上，你多拖住一刻，我们的胜算就更大啊。”

        谢婉心中骂姜睿无耻，睚眦必报，嘴上不得不说：“我答应你，我去。”

        “不可，岑小娘子！”得勒挣扎着大叫。

        “在多嘴，我便一剑刺死你！”吴越低沉的声音爆出。

        姜睿直起身子，四周环看一眼，指了指前面下令：“将他打晕，扔到猪圈里去。”

        “姜睿！我已经答应你了，你不可以这么做，你在为难我！”谢婉抓着他衣服下摆，姜睿转过身子看她。

        “唔，那把他绑起来，就绑在这里好了。”说完用力抓住谢婉手臂，不管吴越和得勒，扯着她走。

        “……啊……放开，姜睿！”谢婉被他捏的生疼，一路跌跌撞撞的，她想起他背上有伤，扬起右手狠命朝他背上锤去，姜睿果然吃痛，一下子顿住，手上力气也松了。

        他被疼的弓起身子，额上冒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谢婉见他松懈立马挣开他手，跑开，她捂着手臂，惊恐的大叫救命，往回跑。

        姜睿一时间没稳住，摔到地上，只能大喊：“玉珏！”说着将那枚精致弯曲的玉珏摸出来，拿在手中。

        谢婉立即顿住，慢慢转过头来，吴越从后面赶来，立马抽剑，捂着谢婉的嘴，准备杀了她。

        谢婉本能挣扎着，想要睁开束缚。

        “慢着，松开她。”姜睿叫住吴越，从地上爬起来，此刻的姜睿就如阴间的厉鬼一般，谢婉从未如此害怕过一个人。

        她哆嗦着：“你要怎么样？”

        吴越放了谢婉，扶起他，姜睿口中流出鲜血，腹部背上的伤口也渗出了红色，他擦了擦唇边的血：“你和镇司使的关系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用那玉珏，让薛家再无翻身之日！”

        谢婉此时想把自己当时要带着玉珏的脑袋扣下来，谢婉本想着狡辩两句，只听姜睿又说：“你别告诉我，玉珏是你捡的或者偷的，不然今天你也不会跟着岑蒋到后市来。”

        听了这话，谢婉再次想给自己一耳光，她气急，抖着手指着姜睿：“忘恩负义！你怎么不说，昨晚我救了你的命？你定要我去刑场，让我万劫不复，报复我哥吗！”

        姜睿扬眉，面上笼着一层阴霾，冷笑着，“去不去在你哦，岑婉。你看，我都没叫吴越拦着你，你大可以走啊。”

        谢婉想仔细捋捋孰轻孰重，姜睿已经走到她面前来了，他又抓着她的手：“这事其实特别简单，事办完了，玉珏我立马给你。”

        谢婉甩开他手：“事办完了，我怕是早就被拿下了……”她抬头，“你把玉珏给我！现在就给！”

        姜睿摇摇头，冷冰冰的脸上带了些笑，“放心，岑蒋会救你的，他的人就在刑场盯着，你会活下来的。”他看着她因为情绪激动而落下的泪，拍拍她脸蛋，“假如你做到了，我与岑蒋的事都两清，你这块玉我也就大度一点不追究了，你死了我就还给薛府的人，你活着我就还给你，再不会为难你。”

        谢婉眨巴眨巴眼睛，脑子一阵一阵的空白。

        姜睿冷哼：“哭什么，刚才在背后动我伤口，逃跑的劲儿哪去了？”

        谢婉抬头：“成功我会怎么样，失败呢我会死吗？”

        姜睿也不急，午时还早，看着面前清丽的人儿落泪，便耐心回答：“成功你就能让刑场所有人见到血书，失败嘛，那就是连刑场都没进，就被宫里派来监刑的官兵乱刀砍死了。”

        他说的轻巧，可谢婉是实打实的感到害怕，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好，我去，我……”她说话有些接不上气，“你必须遵守诺言，你发个誓。”

        纵使姜睿不追究岑蒋，那么朝廷从这个姓岑的女子身上知道岑蒋也掺和在案子之中，也会暗自找他的麻烦。

        所以姜睿大方答应，在她面前起誓：“不论刑场结果如何，若有违背还计较之前的事，姜睿便不得好死，葬尸荒野！”

        听他发誓，没有错处，谢婉点点头：“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吧！”

        “不忙，我给你准备好了东西，你换一身衣裳。跟我来。”姜睿带她走。

        “得勒他……”谢婉提醒到。

        “这个我不能依着你，现在放了他，岑蒋就会立马阻止我们了。”

        “……好。”谢婉只好作罢，相信姜睿不会食言。

        谢婉换上了一身米白色的麻衣，薄薄的却厚重的很，姜睿教她在府尹面前该怎么说，眼看着午时就要到了，谢婉一阵阵的出冷汗。

        姜睿看她似乎有些不安的样子，带她出门时，嘱咐到：“好好说话，吴越会在暗中看着你，此事十有八九会成的，不需怕，到时候你就是我西沙派的恩人。”

        谢婉不满的瞪他一眼，姜睿不管她又接着说：“你要是敢胡说，在府尹面前说了别的，那么你该知道后果。”

        谢婉正视他：“我不是你，我是信守承。的人。”说着，还起誓，说自己若有违背也要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姜睿笑着点点头，看她娇憨的样子竟没忍住，拍了拍她脑袋。

        谢婉被他拍的极不自然，打开他手，独身一人往府衙后门去了。

        姜睿看着那白色身影，心跳的有些快，看看刚刚摸过她头的手，有些烫。

        思索着，他又摸出怀中的那颗玉珏，脸上带着吴越没怎么见过的笑容。

        吴越拿了个布口袋，说岑婉的东西都在这了。

        姜睿让他收好，隐在暗处观察着刑场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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