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意外

访谈最初，在毒舌嘉宾的带动下，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但场子热起来后，几位嘉宾综合带动一下，又很快把节目带上了往期轻松又不失深度的风格。

        节目录制完毕后，观众离场，嘉宾离席。导演满意地指挥收工，一边对他们笑了笑：“我敢打赌，这一期节目的收视率，一定又能登上新高！”

        陆离配合着笑了笑，站起来时，感觉一阵疲惫。紧绷的弦终于放下，步入后台时，甚至觉得脑袋有点昏昏沉沉。

        他坐在更衣室里，从桌子上拿起手机。

        屏幕刚一亮起，他就被跳出来的微信消息惊了一跳。

        宋荷：小陆，堂哥他出车祸了！

        陆离心头一跳，猛地解锁手机，下意识迅速给施若光拨出了电话。

        这回并没听到漫长的等待铃声，对面迅速传来了一阵冰冷女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陆离摁下屏幕上的红键，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旁边路过的凌肖看他发愣，走去轻轻拍了拍他肩头：“……怎么了？”

        “……没什么。”陆离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攥紧了拳头，指尖嵌进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

        原定的火车票在晚上，陆离原本打算再带着母亲去帝都其他景点游玩。但突如其来的电话，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他再无心情，也没法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去陪母亲，索性将实情全都告诉了她。

        陆母原本对施若光就有好感，一听说儿媳妇出了车祸，也是脸色一变，催着陆离赶快回去。陆离退了晚上的车票，中午一过，就立刻跑回去了。

        帝都今日阳光明媚，越往南走，天色就越阴沉昏暗。进入s市范围时，从窗外望去，一片乌云低沉，大雨如瓢乌泱泱落下，罩住了所有人。

        母亲的车票是直接回家的，因此在s市那站，陆离便和母亲作别，下了车。

        拖着行李箱出站，才想起自己没带伞。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陆离咬咬牙，一口气拽着行李箱就往外面打车的地方跑。

        走不出三步，就被淋的浑身透湿。站在路口等车，或许是天气实在不好，往日三分钟来一辆的出租车，足足等了十五分钟才看见一辆，却被站在另一个路口的打伞路人抢先乘上。再心急也没用，陆离索性斜靠在站台边上，缓缓吐出一口气，让自己逐渐放松下来。

        在火车上时，宋荷一直在远程告诉他施若光的情况。车祸是在上午九点多发生的，施若光当时开着车，车上有施璇和萧曦月两人。路过便利店时，施璇下车去买早点。就在那时，一辆白色小轿车忽然从机动车道直冲过来，直接斜着冲上靠着路边的非机动车道，侧轮抵着人行道边缘一路滑行，最后猛地撞上了刚好停在便利店门口路边的黑色轿车。

        驾驶座上是施若光，而副驾驶座上是萧曦月。

        宋荷发来的是语音消息，声音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担忧。她还配上了一个路人碰巧拍到的视频，画面十分惊悚，碰撞声巨大，撞得黑色轿车直接往前冲了好几米，整个后座全被白色轿车的车头撞得凹陷进去。

        在看画面时，陆离的心一直悬着，看到被撞的那刻，几乎不敢呼吸。他努力深呼吸几次，终于冷静下来，目光死死锁定在黑色轿车前座的位置。可以肯定，两车相撞后不到一秒，驾驶座的安全气囊就弹了出来。

        虽然安全气囊的确有效，可当安全气囊弹出时，也就意味着碰撞程度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程度。而且安全气囊本身，就对驾驶员有一定冲击力……

        陆离不敢再想。恰好眼前终于又出现了一辆闪着绿灯的的士，陆离立刻招手，乘车往医院方向赶去。

        -

        到达宋荷所说的医院时，急诊部外，陆离首先看到的是萧曦月。

        萧曦月立在急诊大厅的墙边，右手胳膊上缠着几层雪白的绷带，但面积不大。车祸发生时，萧曦月就坐在副驾驶位上，看她的情况，似乎只是受了点轻伤。这种认知让陆离冷静不少。

        他径直走去：“……还好吗？”

        萧曦月闻声，诧异地转过头：“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

        “宋荷的电话。”陆离简单解释了几句，“你怎么样？”

        “我没事，只是受了点擦伤。但是……”目光移向通往急诊手术室的长廊，萧曦月沉默了片刻，“他的情况……可能不太好。”

        看着陆离的神色，萧曦月又补充道：“……他是为了救我。”

        从萧曦月的声音中，陆离已听出了一些端倪。不再追问，陆离目光沉沉地看向走廊，知道自己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只能在心底暗暗祈祷对方一切无事。

        他不是运气很好么？一定不会有事的……

        -

        窗外雨声愈来愈大，噼里啪啦砸在耳边。雨天里来医院的人不多，但也不时有救护车呼啸着停在门口，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着急地往抢救室里跑。

        心神不宁。

        在门口站了五六分钟，走廊里忽然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施璇穿着一身工装，面色微阴。看见陆离，她也并不意外，挥挥手算作招呼：“坐下吧，可能还要一会儿呢。”

        “你别进走廊，”施璇说，“林阿姨……他妈在呢。”

        伸手招呼陆离过来，施璇在靠墙的黄色塑料长椅上坐下，开口：“你是小光的男朋友吧。”

        话语很笃定。陆离点了点头。

        “普通朋友不会这样贸然过来，除非特别亲近。阿姨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有一点，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小光对你真的很认真。之前转运的事，是林阿姨让他做的，而他预先并不知道这件事可能造成的上伤害。知道对你不利后，他直接和林阿姨叫板，解除了那层契约关系。所以，我希望在这件事上，你能理解他。”

        “但是，林阿姨之所以要瞒着他，让他做那所谓的替命仪式，不可能是凭空而来的。”施璇顿了顿，皱眉道，“小光的运气从小就好的异于常人，而一旦上升至异常，就有危险。我爹曾经找人给他算过命，说是若不能想办法抵消这种异常，壮年前必有一劫，或有血光，而且难以避免。”

        “今天……可能就是这一劫吧。”

        -

        一场手术，等了很久，急救室里的灯才熄灭。

        陆离很想冲进走廊，问医生具体情况。可他隐约看见，坐在急诊室门口，第一个迎上去的，是位穿着打扮颇为华贵的妇人，估计就是施若光的母亲了。

        如果被问起身份，以陆离的脾气，很难做到隐瞒。因此，他索性选择等在外面，而施璇则匆匆跑进去问结果。

        回来时，她的面色稍霁：“还好，伤的不重，没有生命危险。就是断了两根肋骨，有不少淤伤。原本不会伤的这么重，主要是帮曦月挡了一下。”

        听到消息，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萧曦月，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垂着眼，喃喃道：“……等他醒来，我一定会好好向他道歉。”

        -

        施若光的伤势虽不算重，但也需要在医院里躺两个礼拜。

        实际上，施若光当天晚上就醒了，只是手不能动弹，也不太能用手机。幸好施璇一直在旁边帮忙，又成功打了一波掩护，才让陆离悄悄和施若光见了一面。

        从黑暗中醒来，施若光只觉得周身一阵钝痛，一种极强烈的不真实感涌入脑海。记忆还停留在那个惊险的时刻，但看见眼前的一片雪白，又清楚地感知到四周的消毒水味，他知道自己应该没什么大事。

        最先守在旁边的，是林珍。见他醒来，女人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落下，轻哼了一声，转身就提着包离开了房间。

        施若光没管她的反应，但也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只是，这种关心……

        他没法理解，也很难和她有同感。

        随后而来的，就是施璇和陆离。因为需要跟着警察做笔录，萧曦月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医院，而林珍又刚好离开，此时正好给了陆离机会。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病床，看见那张在脑海里想了很久的脸，此时却毫无血色，人也躺在病床上，腕上打着吊针，半个身子被支架撑起，动弹不得的样子，原本在心底想出的问话，全部都忘到了十万里外。直觉作祟，陆离几步走到床边，捉着他的手，喉中哽了哽。

        “……我们再转一次运吧。”

        他说得又急又快，施若光刚醒不久，脑中还有些昏沉：“嗯？”

        没听清陆离说了什么，没贴枕头的左手手背上，却传来濡湿温热的触感。施若光努力偏了偏头望去，却发现陆离正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俯下身亲了亲他的手背。

        陆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又将那只手紧紧握住，重复道：“我们再……”

        “嘘。”施若光轻轻打断了他。

        “哥哥，你手好凉……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陆离愣了愣，抬起眼，看见对方满眼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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