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八零白莲花女主的老父亲10

趁着陈秀去厨房里舀了一碗稻谷壳子混着一点水和着的糊糊，起身去喂屋外鸡圈里“咯咯叫”的母鸡时，易子霖长臂一伸，把易莲莲提拎进怀里，跨步去了里屋。

        他回来时拎回来的包裹依旧原样放在原位，他的大手扶住易莲莲的后背，饶有兴致地问道，“小莲儿，打开看看？”

        易莲莲是一个很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小孩儿，尤其是针对异性。

        为了赢得他们的好感，又或者是表现出自己的弱势以及“装可爱”，她总会下意识地投注比较夸张的情绪去表现出来，比如现下。

        易莲莲小小的身子软软地依偎在易子霖身上，嘴角抿起了甜甜的、上翘的弧度，一副惊喜到害羞的小女娃模样。

        “谢谢爹爹，你是莲儿的爹爹，给莲儿买什么，我都会很喜欢的。”说完，还扭着小身子，一脸害羞地把整个脑袋埋进易子霖的怀抱里。

        这让易子霖一时之间分不清楚，易莲莲的这番表现里有几分真情。

        或者说，从小没见过爹的易莲莲，到底明不明白爹爹这两个字，对于她来说是个啥玩意儿？

        “好了，先不用急着说喜欢，先转过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易子霖揉了揉小女儿披散在肩头的软发，让自己尽量冷静些。

        这个鼓鼓囊囊、四四方方的包裹是灰绿色的，侧边有一条长长的拉链作开口，拉链的润滑性很好，易子霖手指拉的时候发出一声很流畅的“呜”声，很清扬。

        这个年代的衣服上多用的是纽扣，再不然就是系带，少有用拉链的，就算有，不会拿给孩子的衣服用。

        很多时候，拉链对于孩子来说更像是一个玩具，上上下下地拉拉链，因为速度不同，方向不同，“呜”声会有高低、急缓的不同，但玩上个一整天，铁定会坏。

        易莲莲黑白分明的杏眼在那根灰绿色的拉链上停驻了三秒，有些好奇心，但她没有开口。

        反而先是转头对着便宜亲爹易子霖翘了翘嘴角，弯了弯眼睛，再看向包裹被打开后露出的内里。

        视线向下，最先看到，也是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抹桃红色。

        易子霖手指握拳抵住下巴，轻咳了一声，掩饰住心中突然闪现的一缕慌张，伸出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夹起布料，抖落开来，是一条表面叠了一层同色薄纱的小裙子。

        嗯，颜色是很好看的，款式么……他回想起那个卖衣服的人怎么说的来着，港城那边流行的荷叶边袖子，城里小姑娘都是这么比着穿的……

        嗯，和他的眼光一样不错。

        果然是条很漂亮的小裙子。

        易子霖认为自己二十一世纪的直男审美符合了这个年代的主流审美，心满意足。

        于是，他怀着一种隐秘的得意感，提起小裙子在易莲莲的身前比划着，瞧着，裙子长度有些长，肚子这一圈也有点宽。

        不过没啥太大影响，就当做裙子本来就是这个长度穿，颜色正就行。

        易莲莲在易子霖突然升起的这股兴味中“被迫”向前、向后转，来回反复，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反而有些好奇地用两根小手指在裙子表面的薄纱上捏了捏，又搓了搓，没有格外透露出对于这条裙子在这个年代极为稀少的颜色喜恶。

        等作为小孩的好奇心被满足了大半，易莲莲又踮起脚尖，把小脸搁在易子霖的大手上，做作地感叹着。

        “哇呀，爹爹怎么知道我喜欢小裙子？而且，是这样比酸酸甜甜的红果子还红的小裙子？！”

        被易莲莲软软的小脸蛋枕着的大手一时有些僵硬，耳朵听着小白莲花女儿抑扬顿挫到充满表演成分的惊叹声，易子霖一瞬间想要面无表情地吐槽：

        不，我不知道。

        十分卖力并且投入扮演着乖巧可爱小女娃模样的易莲莲，并没有得到她便宜亲爹想象中的反应，也毫不气馁，伸着脖子，把自己的脸蛋向前整个塞进了易子霖的手掌里，嗲着声音夸道，“呀——爹爹真厉害，一下子就猜到莲莲心里在想什么。”

        粉嫩的一张小嘴上下吧唧两下，有迷魂汤样的好话就冲着易子霖耳朵里去了，“爹，你喜欢的，莲莲都喜欢……我也最喜欢爹爹了……”

        易莲莲的情绪有些兴奋，杏眼一眨一眨就像汪了水，越来越亮。

        在她心里，这个便宜亲爹等同于陈大虎一样好哄，软个声音，多说两句好话，就可以立即兑现成相应的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就像那天她歪着头，喊了两声“大虎哥”后，就收获的一条鱼一样。

        只是没等她把自己说出去的好话，想着具体换算几条漂亮的新裙子，幼嫩的脸颊就被一只大手掐住，毫不留情。

        易子霖的大拇指和食指微微收拢，掐住便宜闺女的两腮，然后一直得吧个不停的小嘴终于停住。

        “喋、喋？”（爹爹）

        易莲莲的发音有些含混。

        她有些不太明白易子霖此刻面无表情的脸色，但她觉得不应该受到这样对待。

        面对自己这样可爱的小孩，不应该露出一个或者慈祥、或者羞涩、或者怜爱的表情吗，怎么会想要木着一张脸呢。

        易子霖的眼底划过一抹不可测度的黑色，然后归于平静，说话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小莲儿，最喜欢……真的最喜欢你爹我吗？”

        不等易莲莲回答，易子霖又快速地松弛手指的力度，用两只手温厚的掌心揉了揉易莲莲的脸颊，平静地嘱咐，“喜欢可以说，但最喜欢，可不能随便乱用。”

        易莲莲原本有些兴奋到轻飘飘的情绪突然凉下来。

        不知为啥，便宜亲爹给予她与众不同的反应，让她下意识的有些收敛，仿佛身后那朵徐徐盛开的小白莲也跟着有些萎焉搭拉下来。

        桃红色的小裙子暂时放在一边，易子霖的大手继续在包裹里翻找着。

        除去两套供自己换洗的衣物，其他大多是吃食，一铁罐麦乳精，一铁盒大白兔奶糖，两玻璃罐的水果罐头，还有一纸袋的陈皮糖和一包奶味饼干。

        都是金贵的，又要钱，又要票的副食品，而且要不是沾了奶味，要不是沾了甜味，都是给小孩吃的。

        易莲莲是个不同寻常的小孩，却也逃不了小孩的天性，这一瞬间她脸上的快活，不用通过眯起的杏眼，也不用通过矫揉夸张的声音，却也能让旁人一眼知晓。

        “这些，都是送给我和……娘的吗？”虽然有些吃食没见过，但只要是吃的，这个年代无论是大人和小孩都是会很珍惜地对待。

        易子霖是一个乐于逗猫并善于逗猫的人，因此，易莲莲眼中那种急切到想把食物全搂到怀中的神情，让他有些可乐。

        接着他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等长出一口气以后，又说道，“除了你们娘俩，你爹我，也是要吃的。”

        于是易莲莲失望到差点垮掉的小脸蛋一下子扬起，难得有点小傲娇，“爹啊，那给你吃一颗糖！一口饼干！”

        竖起小小的短短的一根手指，表情郑重。

        易子霖笑得大方，“行，好歹有想到给亲爹我留一口。”

        等陈秀喂完鸡回房，就看到易子霖坐在床沿，闺女易莲莲坐他腿上，两人的身体一同侧对着门口，腮边都鼓起一块小包，时不时地还嚼吧两下，气氛和谐。

        陈秀心里还有些疑惑，别看自家闺女一点不怕人，看见哪个长辈都会乖乖地喊上一声，可要是遇上对方想要上手抱她，那可不情愿。

        可看到闺女怀里紧紧捂着的铁皮盒子时，陈秀一下子想明白前后。

        这奶香奶香的糖可真是甜呢，陈秀这个大人都喜欢得糖含在嘴里舍不得咽下，更何况孩子呢。

        ……

        易子霖这个当爹的对闺女好，她这个亲娘也高兴，再说了……闺女以后的日子也都是要依靠他这个当父亲的。

        父女俩相处的好，她也不去打搅，就当是让两人提前习惯这样的相处。

        趁着一大早的“聊聊”。

        易子霖稍微解释了一下，他曾经的“抛弃妻子”的内情，说自己是年少不懂事，在学业和家庭之间没有做好调和，略微意思一下给原主犯下的错误扯上一层“遮羞布”，并且诚恳地表明自己现在已经心智成熟，知晓了过去的错误，想要及时改正并挽回。

        对于今后的打算，易子霖也做了安排。

        他可以带着妻子和女儿一起去燕京，在没有毕业的一年时间里，他需要一边读书一边照顾家里。

        大学周围有不少可以出租的房子，价格也不贵，而且他读大学的这三年里，每个月国家都会补贴大学生二十五斤粮票和二十块钱，他攒了大半，足以支持家用。

        只不过，周一到周五的白天都要辛苦陈秀来照顾女儿。

        易子霖说了很多很多他的安排，这些安排听上去不错，实际实行起来可能也还挺合理，但陈秀摇了摇头。

        她说，“你可以带闺女莲莲回燕京，但只有闺女跟去，我是不会去的。”

        陈秀这句话只听内容，好像充满怨气，但当易子霖抬眼看向陈秀时，只看到一张轻松到甚至流露出笑容的脸。

        然后，易子林也同样表情自然地问出一句，“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莲莲她是你闺女，她跟着你这个亲爹姓，也可以跟着你这个亲爹走，但我不是……”

        “村里人都知道我跟你离婚了，不是能够一块过日子的人了，所以你带着你闺女，我就算了……我生在陈家庄，姓陈，爹娘也在这里……这里是我家，我的根也在这里……”

        说这一长段话的时候，陈秀脸上的表情部分是易子霖理解不了的。

        但他不是一个一直只会张嘴问为什么的男人。

        所以那之后他保持了沉默，想要自己去找寻答案。

        亲爹易子霖帮着亲娘一起去到田间，易莲莲也一路招摇地穿着一身桃红色的小纱裙，一步一摆地走出家门。

        这种新鲜艳到有些刺眼的颜色，是农村人几乎没有见过的，不止吸引了男娃女娃的注意，就连过路碰到的大人也都有意无意地会多瞟上两眼。

        易莲莲享受这种注目，也无视这种注目。

        奈何没等她找到那群被她视为工具人的“士兵们”，就碰上了让她有些不太高兴遇见的人，陈翠翠。

        陈翠翠这个人从里到外都跟她那个娘一个模样来的，于是林招娣那刻在骨子里的刻薄得以在六岁的陈翠翠身上体现。

        那些从大人那里学来的醪糟话，在被易子霖找上家门后，轻易不敢再挂在嘴边。

        连向来对她没怎么动过手的亲娘，头一次揍得她，忍不住哭爹喊娘。

        于是，她竖起那双招牌式吊梢眼，狠狠地瞪了一眼易莲莲，又从胸腔间憋出轻哼声。

        本来两个人应该是去往相反的方向，但陈翠翠愣是别着脑袋，挺着小胸脯，屁颠颠地跟着易莲莲。

        易莲莲也没有再浪费她笑眯眯的脸蛋，转头问她“你为什么要跟着我”的问题。

        只是手指翘起，略微有些做作地捏着裙面上那层薄薄的轻纱，踮起小脚，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某种程度上来说，小孩子是一类道德底线很低的人群，倒不是说归咎于天性的坏，而是强调于，他们很多时候因为对于人情世故的一知半解，能够做出一些超出预料、很纯粹的坏事。

        易莲莲的裙边擦过一些低矮的灌木丛，沾染上了一些草屑和泥土，基于对这条亲爹送的新裙子的尊重，她准备用手指沾一点河水，清理一下脏污。

        然而，陈翠翠在背后看着易莲莲弯腰，出于某个瞬间激涌到头脑的情绪，做出了一个向前推的动作，结果脚下没踩稳，把自己送出去了。

        方向推偏了，自己又收不住力道，易莲莲摔倒在了浅水滩下的石板上，她自己则是直接向往前掉进了河里。

        突然遭受到推力的易莲莲重重的摔在石板上，也不急着起来，尽管膝盖磕得很疼，新的裙子沾了很多水，她的脸上仍旧可以是笑眯眯的。

        这种开心，源自于她看到陈翠翠狼狈又恐惧地在水中挣扎的模样。

        人在突然溺水时，尤其是对于与不会水的人溺水，因为恐惧而空白的脑子，不会第一时间产生呼救的想法，直到身体在水中几下沉浮，因为呛水的难受理智被迫回归，才会看到周围环境，急迫想到要求助。

        “咳咳……咳，救…我，救我……”

        易莲莲觉得十分有趣，尽管身上的裙子湿答答的黏在身上有些难受，但她却忍不住想要双手合于胸前拍手。

        “呀，翠翠姐姐，你可别哭，等你抓够三条鱼上来，我就会来救你的。”她很认真地许诺，食指，中指，无名指，一个个竖起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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