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般配
踏雪脾气确实大，但不知为何对着江棠之却又说得上好脾气，不撅蹄子不发狂，最多也就是轻轻打个响鼻表示一下不满而已。
学骑马的第一步就是上马，然而江棠之在这一步就遇到了困难。
耶律森给他示范了几次，无奈地哄他：“你别怕啊，就学着我这样来就好了么。”
江棠之面露难色，试了几次没成功，还把踏雪烦得打了个响鼻然后叫了几声，像是马在吐槽主人太笨。
最后还是蒙达不知道从哪里搬了个小板凳过来，让江棠之踩着板凳上去，不管帅不帅，好歹上去了不是么。
江棠之坐在马上，紧紧握着缰绳，腰背挺得很直，紧张地一动也不敢动。
上次骑马他被耶律森抱在怀里，有耶律森掌控一切，他一点也没觉得害怕，只顾着欣赏沿途风景和吹凉风了。
但是现在自己骑在高大的马上，江棠之甚至都不敢去看地，多看两眼都晕。
他没法不去想如果一个不小心摔下去会怎么样，这么高摔下去会不会摔出个半身不遂来啊，想到这个江棠之脸都白了。
耶律森抬手戳了戳江棠之的腰，然后江棠之慢慢地扭过头看他，眼神无措。
他没忍住笑了出声，调笑地说：“这么害怕啊，那要不算了我们不学了？”
江棠之抿着唇，嘴角不高兴地拉下来了：“别小看我啊。”
江棠之其实是个有点随遇而安的人，他很早就学会了不要强求。
有些时候人就是得接受世界上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做再多努力不过是徒劳，是令人唏嘘的命中无缘。
所以他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开，从不会为难自己，长这么大也没有非要不可的东西没有非要做的事情。
但是和耶律森在一起后，他好像变了，比如放在以前他可能会知难而退的骑马，现在却根本不想放弃。
大概是耶律森太优秀了，大到身手骑术和处理国家大事，小到生活上的烤肉，他都能做得很好，江棠之必须得承认他真的耀眼得像个太阳一样。
而正是因为耶律森好像什么都会，反而衬得自己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
江棠之说到底并非从小受到相夫教子规训的寻常女子，即使不能让耶律森知道也改不了他把自己当男人看。他不想也不甘心做个美丽但无用的花瓶，他现在想变得再厉害一点，学会更多技能。
——他想站在耶律森身边，和他并肩而行，要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称赞他们般配。
江棠之轻轻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雄心壮志是有的，但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垂下眼皮看着马鞍上的花纹，低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笨了所以不想教我了啊。”
“啊？”耶律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江棠之误会了耶律森的反应，以为真是如此，情绪更是跌落到低谷，甚至有点控制不住地觉得委屈。
这家伙，明明之前说得那么好听，现在又要反悔了。
“你要是不想教，就找个人来教教我可以吗？”江棠之还是不想放弃，毕竟学会了骑马以后出行都会方便很多诶。
耶律森皱了皱眉，半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哪里有说不想教，哪里有嫌你笨？你想太多了棠之，可不能冤枉我。”
“我只是担心你，不想你勉强自己。”耶律森柔声解释道，“你想学的话肯定是我来教，怎么会让别人来。”
江棠之低声嗯了一声，情绪这才好转一点：“我会好好努力的。”
耶律森伸手把缰绳接过来牵着，神色变得认真起来：“骑马呢不能拼命拽绳子，马嘴很嫩，你绳子拽得太紧马会疼，它疼了自然就不听话了。”
“膝盖和大腿用侧微微夹紧，用腿蹭一蹭马肚，它就会走起来的。”
江棠之点了点头，按照他教的那样微微夹紧马，用腿蹭了蹭马肚，小声地说：“踏雪，走起来。”
踏雪倒也给他面子，当真迈步在空地上慢慢走起来，耶律森替江棠之牵着绳带着他绕着空地边缘走。
带着他走了两圈后，耶律森把绳子递给江棠之让他松松握着，然后让他自己再走两圈。
“你要是想让它转向，就把绳往那个方向轻轻拉一下，还是记着我说的，千万不能拽。”耶律森站开了一点给江棠之让出位置，用眼神鼓励他尝试一下。
“可以试试下短小的指令辅助一下，好马都通人性，磨合久了它自然能听懂你的指令。”
江棠之也许不算个有天赋的学生，但是他足够听话，耶律森说什么他都会照做，甚至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在下达指令的时候伸出手去轻轻摸摸踏雪的鬃毛，在走上一圈后小声夸夸踏雪。
他慢慢尝到了一点点甜头，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
耶律森也不觉得无聊，抱臂站在一边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江棠之，简直要被他笑得心都软了。
太阳逐渐升高，洒下金子般的阳光，沐浴在阳光里的江棠之浑身都散发着那种骄傲自信的气息，让耶律森无端地想到了凤凰涅槃。
羽翼还稚嫩的小凤凰。他乐颠颠地笑了笑，再看了两眼后又认同地点了点头。
午饭时间到的时候江棠之还有点不舍得从马上下来，但是他确实有点饿了，毕竟一直全神贯注对精力也是一种消耗。而且踏雪也不愿意走了，他不吃踏雪还得吃呢。
江棠之踩着小板凳笨拙地下马，在马上还不觉得有什么，眼下重新踩到地面他才觉出不舒服，腿软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直接一头栽进耶律森怀里。
耶律森抱紧他笑了笑，甚至吹了声短促的口哨：“棠之也学会投怀送抱了么，看来我这趟教得值啊。”
江棠之感觉好像还在马背上，腿甚至并不拢，更别说自己走了。
耶律森也不跟他客气，一把搂着人的膝弯把人抱了起来，转身就往马场附近的小院走。
江棠之还有点不好意思，没忍住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蒙达正把踏雪牵回马厩刚好背对着他们，这才好了一点。
算了，耶律森看来是改不了这动不动就把他抱起来的毛病了，那就只能自己习惯了。
午饭比较简陋，一共三个菜加上一个炒面当主食，江棠之也不挑，埋头吃得很专心。
耶律森自己吃得风卷残云，却又劝江棠之吃慢点别噎着，结果江棠之不领情，难得嘴里还有东西没吞下就跟他说话。
“那我想快点吃饱去看看踏雪嘛。”江棠之解释道。
耶律森抬起头来，警觉地问：“你不会等会还想继续练吧？”
“对啊。”江棠之歪了歪头，看上去有点困惑，“怎么了吗？”
耶律森语塞，半晌才说：“不许去。午后太阳毒得要死，别把你晒出个好歹来。”
江棠之咬着筷子尖笑了笑，不以为意：“我哪有那么娇气啊，晒一下怎么啦。”
“反正不许你去，吃饱了歇会，然后陪我午睡。”耶律森难得没有顺着江棠之，自己拍板决定。
江棠之哦了一声，表情像被个得到了新玩具还没玩够却被人抢走的小孩一样闷闷不乐。
耶律森到底还是舍不得让他不高兴，捧着饭碗拖着椅子挪到江棠之旁边，然后用手捏了捏他的脸：“这就不高兴了？”
“没有。”江棠之垂眼不看他，口是心非。
耶律森放下碗，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把自己往这边带。江棠之下意识往外挣，却被搂得更紧，情绪刚上来就被耶律森顺毛了。
“你乖乖的睡个午觉，下午我就教你点别的好不好？”
江棠之停住动作，一下子抬起头，看着耶律森的眼睛噌一下亮了：“教什么？”
“教你一些基础的防身功夫，或者教你用刀，或者箭术。”耶律森笑了笑，张口画饼一个接一个，“虽然我箭术不是族里最厉害的，但教你点基础还是够的。”
“当然了，前提是你别乱跑出去挨晒，乖乖地跟我一起午睡。”耶律森画完饼就开始提条件了。
“行，我答应你！”江棠之生怕他反悔一般飞快答应了。
耶律森摇了摇头，没见过这样上赶着吃苦的。
学新东西哪有简单的，更何况习武了，江棠之倒是不怕难。
不过也好，学点东西傍身，哪怕有自己保护着大概率是用不着的，但也可以强身健体，不是坏事。
“那说好了，就别不高兴了好不好？”
江棠之还要嘴硬，小声反驳：“我哪里有不高兴，没有的事。”
耶律森摇了摇头，心说你刚刚那样可不是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哄着江棠之再吃点。
那天之后，江棠之就开始了上午学骑马，中午和耶律森一起午睡，等过了最晒的时候再跟着耶律森学点功夫。
耶律森是个好老师，教得很认真，他会注意分寸不真的伤到江棠之，但并不会对江棠之放水，对打时候毫不留情，然后再给江棠之复盘应该怎么躲。
江棠之拿不动他的刀也不擅长用刀，耶律森也没有勉强，让蒙达寻了两把木剑过来给他练。
可惜有些东西大概真的是讲一点天赋的。
江棠之练习不可谓不刻苦，奈何马术剑术和近身搏击都进度缓慢。
虽然耶律森每次练完带江棠之回城路上都会赞不绝口地夸他今天有进步或者哪个招式应对得不错，但是江棠之还是清楚自己基本上就是原地踏步，心底多少还是有点挫败感，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但江棠之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他自己安慰自己若是一直这样练下去，一点点进步，他肯定会越来越厉害的。
转眼明日又是周日。
这日临睡前，白日累了的江棠之听见耶律森问他：“明日我要去接个人，到时候我让蒙达来接你好不好？”
江棠之若是没那么累没那么困他可能就会问一句什么人这么重要还要你去接，但他太累了所以含糊地嗯嗯两声就睡了过去。
蒙达是临近中午的时候来接他的。
说来惭愧，江棠之还做不到骑马跑起来，所以这趟是乘马车，蒙达当车夫给他驾车。
路上大概是怕江棠之觉得无聊，蒙达主动开口跟江棠之说话，呜哩哇啦说个没停，然而江棠之听不懂，只好保持微笑，一会哦一会嗯。
到了马场门口，蒙达去停放马车，江棠之对这已经很熟了，也不用他带，轻车熟路地去找练武场找耶律森。
然而等他到了练武场旁边的空地，脚步却一下子停住了。
他视力挺不错，身形高大的耶律森本就容易吸引人的目光，他自然是看到了站在马厩前的耶律森。
可耶律森旁边还站着个穿着藏蓝色骑装的高挑女子，两个人站在一起的背影无比和谐，仿佛他们本就该并肩站在一起。
江棠之不知怎的心脏一抽，脑海中有两个词突然浮了出来。
郎才女貌，一双璧人。
那女子正一边跟耶律森说笑，一边拿着东西去喂踏雪，而别说对生日就是对耶律森和蒙达有时候都不给好脸色的踏雪居然没有发脾气，乖乖地去吃她手里的东西。
江棠之有点不敢置信，下意识放轻脚步走近了一点想看得清楚一点，然后就看见女子伸手摸了摸踏雪的头，而踏雪不仅不恼，还亲昵得蹭了蹭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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