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煎熬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有时候也是错觉造成的，例如林最认为两人已经和好，她可以自动获得主卧的居住权。可现实是冰冷的，一声清脆的关门声阻隔了她的所有幻想。
  桃千关门后在门口听客厅人的动静果然又沉默了，心里偷笑美美的上床休息，只是心里装着事情睡不着。
  客厅里傻站着的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卧室内时钟的转动声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转动都把她努力酝酿的睡意击散。
  思绪在酝酿与破碎中煎熬，失眠的神经变得敏感，像一把绷的很紧的琴弦，却被一个不懂音律的人乱拨，张弛无度，只剩下恼人痛苦。
  打开窗户放空气进来，看着下面的灯光不禁想起曾经也是坐在窗边的一夜，因为醉酒打电话给林最，阴差阳错成就了这段感情。
  现在又坐在同样的位置，烦恼的中心点换成了林最，这个世界不会给你所有的好东西，总是会制造各种困难才会让你品尝到幸福的滋味。
  妈妈的电话迟迟没有打过来，几次想回拨过去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白日里面对林最，面对她难得的假期桃千不忍破坏她的心情。只是晚上，这些烦恼都会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溺的她无法呼吸。
  一直陪伴的家人，不想放手的爱人，此刻的桃千犹如一根缆绳，连接着大海与船舶，哪一处都不肯先放手。随着波浪与狂风，她被拉长又缩紧，身不由己的悬在空中摇摆。
  万籁寂静，合上窗子走出卧室。客厅留了一盏夜灯，昏黄的灯光下桃千走向次卧，轻轻推开房门。
  林最胸前抱着一个枕头沉沉入睡，桃千俯身把她胸前的枕头小心翼翼的抽出去，见她有苏醒的迹象便停顿片刻再缓缓把枕头放在一旁。
  没有枕头压着林最在睡梦中也感到轻松，翻身侧卧正对着桃千的方向。看她额头上被热出的汗，拿起床头的遥控器调低几度。
  一切做好想转身离开又鬼使神差的躺在她身旁的位置上，身边的人似有感应般抬手把她顺势搂过去，又把自己的头靠过来。
  一时间桃千被大火炉包围，万分感谢几分钟前调低空调温度的自己。揽着自己的怀抱挣脱不开，桃千就这样陷入睡梦中，只是睡梦中隐隐感觉身旁的温度越来越高。
  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挣扎着起身时林最的头抵在她的一侧，没有完全清醒的大脑也能感觉到林最在发烧。
  头上的温度热的吓人，脸色也因为发烧变得潮红。鬓角的头发因为出汗贴在脸颊，呼吸声也有些重。
  桃千连忙起身去找温度计和退烧药，看看时间才早上四点多。
  38.7，这个温度有些棘手要去医院，桃千连忙摇醒睡梦中的人，林最头痛欲裂，发烧与困意并存整个都很昏沉。拿起被子盖过头顶，听不清桃千在说什么。
  没办法桃千只好自己先换好衣服又返回次卧去拉林最起身“你发烧了，温度太高要去医院，快起来”
  林最被她费力的拉起坐在床上，用手背贴自己的额头，又晃晃脑子，只晃了一下就痛的要死，好像有重物在击打她的后脑。
  睁开眼睛看桃千满脸的担心，挽着自己手臂的手里还握着车钥匙，伸手把钥匙拿开。“不用，给我一些水和退热贴”
  运动员身体机能透支时也会发烧，这种情况对林最来说并不陌生。只是最近没有训练却突然发烧有些奇怪，也可能是从面馆出来出汗没有穿外套的缘由。
  无论何种原因，她头脑发昏来不及分析，躺回到床上揉着太阳穴等待水与退热贴。
  看她对发烧敷衍的态度，桃千有些生气。“不行，这个温度太高，要去医院”语气也逐渐急迫。
  林最没什么力气的露出笑容想安慰桃千，但这笑容在桃千眼里却十分刺眼。她烧的就像一只煮熟的螃蟹，还有时间笑嘻嘻。“我不能打针也不能吃感冒药”
  这点她怎么忘记了，桃千拍额头恍然大悟“那你之前怎么办？要打给谁吗？”
  “没办法，只能自己等着退烧”
  “干等着，不做什么措施吗？队里也是这样？”桃千不敢相信，却见她确认点头。
  “多喝水，退热贴”林最头脑发昏不想多说话，温度让她很想沉睡过去。看她声音放缓桃千也不再追问，按照她的要求去拿水和贴热贴。
  医药箱里的退热贴只剩下两片，只好出门去24小时药店，屋内发热的人不敢离开太久，一路小跑，药店的值班人还好没睡着。
  困意全无，一番折腾下来，桃千坐在床头拿着体温枪隔一会儿就测量最新温度，也默默的心疼她之前自己是怎么扛过来的。温度不见下降，桃千有些着急。林最躺过的位置全部被汗湿，又连忙扶着她起来喝水。
  太阳出来时，温度才缓缓降下来。桃千坐在一旁手掌撑着下巴昏昏欲睡，手上放下温度枪心里也放下悬着的石头安心的躺在一侧和衣而眠。
  太阳升到半空，林最从睡梦中缓缓醒来，高温后的乏力感席卷全身，肌肉酸痛。捶着手臂的肌肉环顾四周，桃千蜷缩在一侧手边扔着温度枪，头发凌乱的散在脸上，一张小脸写满疲惫，眼下乌青。

  伸手去抚摸她的脸，被她躲开又转向另一侧继续睡着。累坏了，林最小声嘀咕，想去吻她又怕惊扰她的好梦。
  在以往的日子里，发烧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撑过去，如今有桃千陪伴林最有十足的安全感，暖暖的。如果要具体描绘有多么温暖，大概不会低于38.7。
  桃千睡醒时已是中午，林最在餐桌旁坐着回复消息，点的外卖刚刚送到。见到人出来连忙起身相迎。
  看她的精神状态，桃千以为发烧的人是自己。走上前伸手去贴她的额头，已经恢复正常便松了一口气。看她又恢复健康，这才有了玩闹的心思，跑回卧室把体温枪握在手里，像杀手一样瞄准她的额头。
  “举起手来”
  林最配合着举手“警察游戏？”
  桃千摇头“不，这是杀手游戏”说着酷酷的吹一口枪管。在黑暗中，每次用体温枪瞄准她的额头时，她都在想自己好像是一位闯进卧室灭口的杀手，神秘而冷酷的那种。
  林最宠溺的拉过她举起的手，把人揽在怀里“谢谢你陪我”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林最这样表达自己，桃千在她的怀抱中呆怔住，在自己的心里，道谢的一直都应该是自己。是她一直在温暖自己，做自己的小太阳。
  假期临近结束，父母的沉默让桃千逐渐心慌，倒是宋老师给她打过一次电话，简单描述了那次相见的情形。语气中不是很乐观，桃千也能理解，还是再次感谢宋老师帮忙。
  假期最后一天，林最也要回京市参加庆祝活动，昨晚听她估算这次行程最快预计要一周左右。要参加体育团的大总结，被接见，去港澳推广体育发展等等。
  最后一天，两人没有选择出行，桃千看书，林最也在整理资料涉及到汇报发言。打字声、翻书声，家里安静却温馨。
  早起两人出门散步，感受自然的美好；中午相拥短暂午睡，休养生息；晚上决定去附近的轻食餐厅用餐，再去湖边散步，把假期的最后一天当做普通的周末一样。
  “机票买好了吗？”明日上班，桃千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时间送她，脚踝的伤依然牵挂在心中。
  “明天下午，我想睡个懒觉”最近她整日里睡懒觉，紧张的精神放松下来就会犯懒，桃千也不管她，只是约么着睡得太久拉她去散步，美其名日怕她血稠，每每桃千这么说，林最都是撩起衣服示意自己还有腹肌，桃千会趁机摸一把再把人拉出门。
  距离餐厅还有一段路程，路边水果摊的叫卖吸引视线，林最站在原地观察一会儿要买些什么水果回去。等待间隙，桃千终于接到一直等待的电话，由妈妈打来要两人一起回去。
  衣服都来不及换，回去的路上林最有些紧张，不时打量自己的穿着会不会显得很不得体。短裤体恤，很日常市井的样子。这样的自己，印象分要被打折扣的。
  “你有更正式的衣服吗？”看她纠结很在意的样子，桃千开车间隙问道。
  面对疑问林最小狗摇头，她在这里怎么可能有正装“要不，我们去商场？”
  “好，我让他们等一会儿吧，说你要去买衣服，要不要去湖滨那里，款式多一些，还能多转转”
  “别，算了吧”听口气又在阴阳怪气了，林最抱紧自己，惹不起，惹不起。
  有了这段插曲，林最的紧张感消失了不少。两人车子开到半路，谁知又收到桃爸爸的电话说改日。听到这个消息，两人都显得很落寞。
  这种等待判决的滋味，内心煎熬程度好似每分钟都被判决一个死刑。桃千的脸色不佳，林最扶上她的手安慰，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徒劳，就这么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没事，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吃饭吧”长吐一口气，桃千极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可眼里的落寞是藏不住的。
  戏曲演员从小练得就是眼神，她的眼睛最为传神，哀伤、喜悦带着观众进入情绪，怎么能藏得住。
  夜晚，林最难得浅眠，身边的人轻手轻脚的下床离开她是知道的，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林最也坐起靠在床头，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时间过了很久，听到脚步声渐近，林最又连忙躺下侧身背对房门怕桃千看到破绽，呼吸尽量放缓。
  桃千开门后站在门口向屋内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关上房门，坐在床上白皙的手指拨弄林最的发尾，发丝绕在手指上一圈圈的转着。她知道人没睡着，或者说已经醒了。
  林最很少向外侧卧睡觉，仰面向上居多，偶尔侧卧也是面朝自己的方向，把手搭在自己的腰间，头微微低着，桃千观察细微。
  “睡不着吗？”
  林最不回答，桃千也不再问，关闭台灯慢慢躺下，旁边的人又转回来把手搭在她的腰间，头稍稍低着靠近她没有说话。在黑暗中相对无言，心里装着同样的苦恼。
  沉默的一夜就这样过去，清晨，桃千起床时林最还在睡着。想着她下午的飞机便先去了剧院，明晚有演出，接连休息了几天要加紧练习。

  林最在十点多才睡醒，伸手划过旁边的位置空空荡荡又趴在床上闭着眼睛躺了许久。桃千上班去了，这是昨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这几日的相伴让她还没走就开始思念。
  飞机在下午2点，看看时间也该准备起来。京市有她一切的生活用品只需要背上双肩包出发。箱子静静躺在次卧等待她的再次回归，每次离开总要留下些什么才会期待下一次的见面。留下些东西，也会让留下的人多一份思念。
  高温延续，从单元门走到小区门口头顶像要被点燃了一样，脚下不能快走，只能把双肩包顶着躲避太阳。拒绝了桃千的奔波相送，她打算打车前往机场，坐上车子桃千的电话又打过来。
  “真的不用我送吗？我们午休了”上午的排练很紧张，与管弦老师沟通了许久，嗓子有些疲累，不时吞咽。
  “不用，回来告诉你，接机比送机更令人期待”
  “好吧”听到那边的声音知道她已经上车，这才放心。心里还是隐约担心的她的脚踝，沪市一行虽然坐在门外等待，过长的治疗时间还是说明一些严重问题。
  “你最近不要不开心，好嘛”没有说明原因，桃千也知晓她在说什么。停顿片刻化作轻松的回答“太小瞧我了吧，我们戏曲演员转换心情的能力可是很强的”
  “嗯”
  挂断电话，林最看着窗外的风景，天气炎热，窗外的人流很少，脚步都急匆匆的前往各自的目的地。忽然，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师父，不去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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