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涌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陶浔阳开始琢磨做点手工糕点。看到教程，发现需要和面发酵，她就直接放弃了。

        付青白没想到她热情这么快就散去了，还以为有多难呢。他跟着看了教学视频，发现就是做纸杯小蛋糕而已，并不是很难。

        等他蛋糕烤好的时候，陶浔阳已经抱着电脑在客厅忙起来了。

        伏清白拿了一个放在她面前，腼腆笑道：“尝一尝，我不知道味道对不对。”

        他以前根本没接触过这些，甚至连面粉都没分清楚，一切都是慢慢摸索出来的，他也不敢保证味道如何。

        陶浔阳连忙从电脑里抬起头来，看了眼桌上的小蛋糕。其他先不说，最起码颜色是没差错的。

        她拿起来尝了一口，口感松软，和店里买的蛋糕区别不大。

        “哇塞，真不错啊，白白你真有做蛋糕的天赋啊。”

        伏清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自己也跟着尝了一口，味道差强人意。不过他第一次做，情有可原。

        端午节的正餐是在中午，时间不早了，两人也就收拾了一下出门了。

        伏小如家在老街那边，那一片区住的都是些有着体面工作的人。伏清白平日很少来，他自认为自己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他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些人了，包括伏小如的公公婆婆，小姑子夫妻两个，还有三个孩子。大家看见他出现，也没过问什么。

        伏小如提着一大串粽子到客厅，招呼着大家吃。转身看见他傻站在门口，立马眉心紧蹙道：“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吃粽子啊。”

        伏清白压抑着内心对这种赏赐感的排斥，挤出一个笑容，把手上的礼品放在了餐桌上，然后坐到了沙发的末端。

        大人们继续当前的话题，孩子们继续玩闹着。

        午饭十分丰富，有十一个菜，全部人围成一大桌。大人们你来我往，孩子们跑来跑去。

        伏清白不喝酒，也不会说话，就着面前的那几碗菜，沉闷地吃完了这顿饭。

        这个时候他十分想念陶浔阳，如果就是他们两个人过节，哪怕就是粗茶淡饭，他也会吃得很开心的。

        吃完饭大家又辗转到客厅闲话家常，伏清白想着再坐个半小时，他就告辞，冷不防话题突然转到了他身上。

        “小清是吧，听你姑姑说你谈对象了啊，对方是做什么的啊，这一次你可要长个心眼啊，别再傻傻给人家骗了啊。”

        说话这人正是伏小如的小姑子，也就是他姑父的亲妹妹。因为他孤儿的身世，一直以来，他姑姑一家对他照顾不少。不过，这也为他惹来了不少冷眼。日积月累中，他也能够感受到这些人对他的不喜之情。

        “是的小姑，我谈女朋友了。”

        “对方做什么的啊，家里情况如何啊。”

        伏清白想了一下陶浔阳的情况，面无表情道：“她下半年去二中当老师。”

        他这话一出，四座皆惊，他一下子就成了目光汇聚点。

        小姑子嘴巴大的可以吞下一个鹅蛋，随即又笑道：“你是骗我们的吧，上次小如说你女朋友是卖鞋的啊。”

        伏小如也有点惊讶，因为她上次亲耳听到陶浔阳说自己是卖鞋的啊，怎么突然又变成老师了。

        “她以前是卖鞋的，现在没在那里上班了，她妈妈让她去二中教书。”

        “她妈妈是做什么的，我怎么不知道，现在教书是想去就能去的了吗。”

        姑父也在一旁淡淡笑道：“小清你怕是弄错了吧。”

        如果是其他人，伏清白倒是不想和他们再辩解，可是这事关陶浔阳的清誉。他不想以后陶浔阳和自己一样，遭受这群眼高手低的人的偏见与非议。

        “她妈妈叫方紫苏，听说在教育局上班。”

        姑父抽着烟，皱着眉思索起来，“方紫苏……在教育局上班，我倒是认识一个在教育上班的姓方的，小清，你确定你没搞错？”

        伏小如看他满脸慎重，立即担心道：“怎么了老林？”

        “我认识的那个方紫苏，人家可是教育局的副局长，不过我倒是听说她家有一个女儿。这个方局长，她爸还是你们医院的前院长，你还记得吗？”

        付小姑跟着在一旁思索道：“我们那个老院长吗，他确实是姓方，也有一个女儿在教育局上班。上次我在小清屋子里看见那个女孩子，人确实是挺傲气的，不像是普通家庭出来的。”

        客厅一下子就陷入了寂静之中，他们都不敢相信，就伏清白这个人，能攀上这种高枝？

        小姑子看大家都被唬住了，立马笑道：“哎呀小清你怎么没把你女朋友带来一起吃顿便饭呢，留人家一个人在家里多不好啊，带来我们帮你参考参考也好啊，说不定你就被人给骗了呢。”

        伏清白没好气道：“她去她外婆家吃饭去了。”

        “你现在就打个电话给她，让她过来耍啊，要不就问问她外公外婆是谁，住在哪里，你好去见见人家长辈啊。”

        伏清白一时很无语，不想理会她这个荒唐的提议。可是一转头，大家都直愣愣地盯着他，好像都在等他打这一通电话，一辩真假。

        伏小如也意识到了这个提议的荒唐之处，当即打圆场笑道：“小清是大人了，自有他自己的主意，我们就懒得管他了，来来来，大家吃水果。”

        一听这话，小姑子当即第一个不服，“不是我说啊小如，你爱护你侄儿我们不说什么，可是再爱护也要有个度啊，你看他上次就被人给骗了几十万，这次我们再不帮他斟酌一下，又让他去给人骗啊，我们家哪有那多钱给他擦屁股啊，他是没爹没娘，可是你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孩子啊。”

        伏小如一时也很心虚，他们当初借了二十万给伏清白，对外说的是借了五万，就是防备她这个小姑子知道了后心里不舒服。如今，她是真的很怕伏清白再被人骗一次。

        “那就这样吧，小清，你就打个电话给你女朋友，看她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就过来见一面，反正以后都是要见的，你们也老大不小了，找个合适的时间，就把婚礼办了吧。”

        听到自己姑姑都这样说了，伏清白没法，只得拿出手机给陶浔阳打个电话去，那边倒是接得很快。

        “浔阳，你吃饭了吗？”

        “我也吃了，没事，就是打个电话来问问你，我在我姑姑家，问你想不想过来玩。”

        一旁的小姑子还在使劲道：“快问问她妈是谁，外公是谁，家里是做什么的，快问问！”

        伏清白恨不得一口唾沫向她吐去，强忍着笑道：“那好吧，你好好陪陪你家人……”他话还没说话，手机就一把被人给抢去了。

        小姑子正对着手机一脸扭曲道：“你好，你是小清的女朋友是吧，是这样的，他打电话来问问你外公叫什么，住在哪里，他想着现在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拜访一下，过年过节的嘛，见见长辈才不失体面嘛。”她一边说一边把手机开成了免提。

        对面传来陶浔阳温婉的声音，“你好，我叫陶浔阳，我外公叫方友建，他们住在文化街32号，就是老博物馆旁边，欢迎你们来玩。”

        听到了答案，小姑子就把手机还给了伏清白。

        “文化街那边的房子不是被征收了吗，说是建什么古街，现在那些房子可值钱的很啊，她外公是不是你们那个老院长啊。”

        伏小如和她老公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文化街那边现在的住户不多，现在还能够住在那条街的要么祖上三代就住在那里了，要么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文化街确切地说，不是街道而是石板小巷子，巷子两边都是有着百年历史的古建筑木屋，有的是联排木屋，有的是小四合院。现在那一片区是本地的重点文物保护对象，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去，倒是颇为幽静。老人家住在那边养老，正合适。

        伏小如终于发话了，“小清啊，你也知道自己的日子这些年过得不容易，谈了个女朋友就好好谈，平日里该忍让的地方就忍让一下，你是个大男子，不要和女儿家多多计较，明白吗？”

        “我知道的小姑。”

        “知道就好，我知道你们石场也忙，我也不多留你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伏清白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当即就和众人告了别，一个人欢快地溜回了家。

        下午五点多陶浔阳才回来，一回来就满脸愁容地躺在了沙发上。

        伏清白正在网上找新的糕点教程，一点学习一边做笔记，见她愁眉不展，就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走到她身边安慰她。

        “你怎么了，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还高高兴兴的吗？”

        “我妈不高兴啊，一到我外婆家就开始骂我，我就是你们的出气筒是吧。”

        伏清白讪笑道：“你怎么就成为了谁们的出气筒了？”

        “还有谁啊，不知道上次是谁喝酒了，大半夜坐在地上骂我呢。麻烦你帮我想一下，某人是怎么说我的啊。”

        一提起这个伏清白就羞愧不已，恨不得当下就给她磕头认错，“我错了，你要我怎么道歉都行，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求求你一定要原谅我！”

        陶浔阳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唉声叹气起来。

        今天方紫苏是大家午饭都吃得差不多了才到的，当即就被她妈也就是陶浔阳的外婆训斥了一顿。自从得知方紫苏出轨后，她妈也就不再怎么待见她。

        方紫苏心里不舒服，就开始拿陶浔阳出气。方紫苏上头有一个哥哥，这个哥哥有一个孩子，也就是陶浔阳的表哥。当初方紫苏兄妹两个都没继承父母的衣钵，反而是第三代出了个人才。

        陶浔阳这个表哥，学医，毕业后回到县医院当了医生，年纪轻轻就已经到了主任这个级别，大家都以他为傲。每次方紫苏心里有气，就会把自己孩子拉出来训斥一番。

        今天端午节，几家人坐在一起，难免闲话家常。陶浔阳这个无业游民，自然成为了话题中心。她从头到脚，每一根指头，都被她妈狠狠数落了一遍。说来说去也就两个字，无能。

        没办法，这个家庭里，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做到教育局副局长这个位置的。尽管方紫苏品行方面有差池，能力上可是没得挑处。

        陶浔阳能说什么，什么也不能说。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后来还是她外婆看不过去了，连忙把她即将要当老师这件事拿出来挡了挡。外婆放话，也不求她大富大贵，能够找个稳定的工作，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行了。

        陶浔阳谁都不服，就服她这对父母。

        伏清白正式开启了待业生活，在寻找工作的同时，他原本还想着去哪里打两天临时工。他没有挖机，又没有人脉，到处碰壁。

        几番折腾下来，他也死心了，每天就安心在家里给陶浔阳弄吃的，生活倒是难得安宁了片刻。

        昨天烤慕斯蛋糕还剩一些材料，早早起床后，伏清白又开始琢磨做点什么。借此打发时间是个不错的法子，正好陶浔阳也喜欢吃。

        陶浔阳将近十点钟才起床的，那个时候伏清白已经烤好了一些小饼干，她就拿来当早餐吃了。大半碟饼干，她配着牛奶，陆陆续续就干光了。

        伏清白看她确实爱吃，心里很满足，难得能够为她做点什么。

        陶浔阳看他愣着出神，笑道：“今天有什么打算吗，要不要出去逛逛？”

        “不了，你最近不是挺忙的吗，我把厨房收拾一下，你一下子买了太多东西，我看看怎么用。”

        “哎，那行吧，中午饭我不吃了，你准备你自己的就好，饼干吃太多了，有点撑。”

        这几天陶浔阳确实挺忙的，每天晚上都在书房待到一两点钟。有的时候太晚了，怕打扰到伏清白，她就直接在客房睡下了。

        伏清白其实每天晚上都在等她一起睡觉，每次都是等到她歇下了，他才会睡得安稳。

        其实也不安稳，他能够感受到，自从他们搬进这个屋子之后，有什么东西就在悄悄变幻着。

        陶浔阳褪去了原本温柔乖巧的外表，开始渐渐展现出内里的强势。他们没怎么经历恋爱的甜蜜期，一下子就到了婚后的平淡期。这样说也不准确，他没有钱，不能带她逛街随心所欲地买，不能带她开车满世界地跑。她懂事，她体贴，不争不吵，从来也不要求他什么。

        除去了那些奢华的浪漫，他们之间只有生活的平平淡淡。这样的人，他应该倍加珍惜才对。

        不管她怎样变，她都是她，都是他一直喜欢的那个人。

        想来想去，又难免想到自己目前失业，生活来源都成了问题。没有钱这件事，一直在困扰着他，扰的他夜不能寐。

        因失业而烦恼的不止伏清白一个人，傍晚他就接到了李朋的电话。对方邀他出去吃烧烤，主要是商量工作的事。

        上次喝醉说了一通胡话之后，两人再也没就他工作的事商讨过，伏清白心里一直也很苦闷，却又无处诉说。现在李朋邀他，倒是给了他一个合理的发泄口。

        伏清白又一次跑到李朋家的烧烤店，两人坐在露天里喝起闷酒来。

        “你现在有一份工作，在外省，你愿不愿去？”

        “肯定愿意去啊，没工作真的太让人不省心了。”

        毫无意外的，大部分人都会做出这种这种选择。

        伏清白也想去，但是他舍不得陶浔阳，两人一旦异地，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对他们的感情没信心。他爱陶浔阳，这辈子非她不可了，可是他不敢保证对方也是这样想的。

        “听说厂里大部分人都找到后家了，就剩我们两个，毛都还没摸到一根，出去进厂算了哦，虽然钱少，好歹每个月多少有点收入。”

        伏清白一时分不清对方话里的真假，也说不出什么有力度的安慰话语，只能喝着手里的闷酒。

        李朋知道他什么德性，也不期待他能够说出什么动听的话来，喝着酒骂骂咧咧道：“妈的，我是真的没想到，打苦工都还需要找关系啊，你说我们这种，谁敢用我们啊。要是有个挖机就好了啊，有了挖机，还愁没得事情干吗。哎，你当初也是傻啊。你看我们厂里的挖机，一百来万一台啊，也不知道那些大老板，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哇。”

        “你向他们打听一下吧，看看哪里还需要开挖机的。”

        “你以为我没有问啊，人家都是需要有挖机的。现在这个点了，需要人的地方，早就找好了。”

        招人的地方倒还是有，只是工资相对低很多，李朋看不上眼罢了。他就想再等等，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工作。

        “你喝啊，我去看看我爸怎么弄的，多门手艺多条路啊。”

        这会儿烧烤摊有点忙，买烧烤的人排着队，烧烤师傅手就没有停过。两兄妹招呼着客人，上菜上酒，结账收钱，总有的忙。

        伏清白真羡慕他们啊，有家人互相支持，他呢，什么都没有。

        自从他意识到换工作对陶浔阳来说比换衣服还简单时，他就再也不敢和她谈论这种事。自己苦闷不已的事，对她来说，可能小打小闹都算不着。

        从小锦衣玉食的人，哪知他的柴米油盐皆贵呢。

        他在一步步沦陷，陷进名为陶浔阳的漩涡里。

        “小伏哥，上次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了一下，我愿意。”

        一阵蚊虫般的细碎音符打断了伏清白的胡思乱想，他抬起头，傻傻地看着李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什么愿不愿意？”

        李丽直视着他，暗暗给自己打了个气，在他斜对面坐了下来，“我喜欢你，就算你背着几十万的债务，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

        伏清白看着她，一时无言以对。

        他很感激对方的这片心意，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李丽瞬间仿佛被人无形地扇了一巴掌，愣在当场。她不敢相信，自己纠结来纠结去，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她早就幻想过，自己答应伏清白后，对方应该会很感激她，然后加倍珍爱她，两人加倍甜蜜地谈恋爱。每当想到这些时刻，她都觉得自己幸福的冒泡了。

        她想，自己答应伏清白，对他就是莫大的荣幸。

        如今，一盆冷水冲下来，让她见识到了自己的幼稚与可笑。

        这个结局，与她设想的，千差万别。

        伏清白回到家里，陶浔阳正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一幕不由得让他心虚。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正好十点钟，没有太晚，自己也没有喝醉。

        陶浔阳看见他，笑道：“我买了一只鸡，明天我们吃辣子鸡怎么样。”

        “你又出门去买东西了吗？”他出门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平时这个点，陶浔阳都不爱出门了的。

        “对啊，待在家里久了，头有点晕，所以就出门逛了逛。鸡还在水槽里，你看看怎么弄。”

        伏清白走进厨房，在垃圾篓里面看见了一些鸡毛，地上也有一些血滴。拔光了毛的大公鸡就摆在水池里，脑袋被人切掉了，内脏也被人给挖干净了，水池里还流着一滩血渍。

        “浔阳，这鸡，是你买的活的吗？”

        “对，我看到一个老奶奶在卖，我就买了过来。”

        “你自己杀的？”

        “对啊。”

        这有点颠覆伏清白的三观，他真的没想到，这样一位大小姐，居然会杀鸡？这件事虽然奇怪，却也令他开心。最起码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巨大。

        他把鸡清洗干净，切成两半放进冰箱里，然后再把厨房收拾干净。

        陶浔阳虽然爱干净，却是个不爱收拾的人。她不怎么会做家务，她从来不扫地不拖地，但是她又见不得地上有垃圾。可能以往家里有人收拾的，所以她才会理所应当地认为，家里的每一处角落，随时都是一尘不染的。

        不过这个家，他们搬进来快一个月了，都没进行过大扫除，家里却一直都是干净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很简单，家里是有保洁阿姨打扫的。他每天早出晚归，自然是不会碰见的。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情瞬间又跌回了深渊。

        他甚至没有底气问陶浔阳一句，家里真的请了阿姨来打扫卫生吗，请阿姨需要多少钱。

        陶浔阳原本心思就不在电视上，这会儿见伏清白进了厨房就没动静了，便也起身往厨房走去。

        “想什么呢？不早了，我们早点洗漱睡觉吧，我接下来几天会比较闲，我可以煮饭给你吃，好不好呀？”

        伏清白收好脸上的情绪，转身抱了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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