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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无人敢写帝皇书(6)


淮安四王,陈刘顾张。

        并非是说这四大世家封了王位,而是这四大家各自领兵镇守——或者说割据一地更为准确。

        陈家辖荆州,刘家辖江州,顾家辖越州,张家辖益州。

        不过,这都是十年前的旧话了。譬如以张家来说,张老将军据益州同满羌作战,而后殉国,可惜子孙不济,没人接替他的衣钵。如今益州,虽然不姓张,也是张老将军的旧部卢仲之镇守。

        四大世家相互挟制时有之,相互合作时有之,相互诘难时有之,相互算计时有之。另一面,司马皇室仰赖这些士族有之,抑制这些贵门有之。总之,各自维持着各自脸面,求个安稳,天下太平。

        平衡是在十年前被打破的,更早一点讲,皇帝登基后开始力图扩张,拉拢了益州张氏讨伐满羌。其他三家自然面上出兵相助,实则隔岸观火,观时而动。谁知张老将军廉颇未老,一路兵临芙蓉城下。这时,陈刘顾家再想出兵分一杯羹,张家自然拒绝。

        战线拉得越长,需要的兵力越多,哪怕是为镇守新的城池。张家怕被抢功,背地里又真的需要兵源。

        于是匪寇出身的李珰正式登入战场,领着一支从淮水北拉来的流民军南征北战,渐成气候。若非之后章怀太子殿上作保一事,怕是没人知道这些地位低贱的流民是太子的手笔。

        平羌一役后,李珰封侯拜将,平步青云,继而北上,镇守北疆。

        守疆土是一回事,打江山是另一回事。

        满羌国灭,功劳更多归于张氏统领的益州军队。如今,皇帝虽有意再次北伐,另外三家好不容易维持新的平衡,自然不肯出兵。毕竟魏戎不是满羌,一个占据中原腹地,一个固守西南边陲。

        变数如李珰,将晋国北疆界从淮水推至黄河南,朝堂上陈刘顾不出声,北伐依旧只是一个口号,死守国门的,仍然只有那十万将士。唯有攻下豫州——魏戎国都的屏障,让他们看见有利可图,北伐才能真正进行。

        在这个关口,镇守荆州的陈家首先给出刺探的微薄诚意。

        荆州北边同魏戎接壤,一直以来,是东部的靖远军不断同魏戎交战,荆州防守的压力才没那么大。

        两万人马,便算是还了这些情谊。

        同时,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李珰攻下豫州,过去七年他请旨所奏的流民入籍一事,随其声望再增几乎一锤定音。那个时候,李珰的“靖远大将军”名号才算真正有了分量,不再受地方挟持。

        陈雀是荆州都统陈善炜的族侄,领了两万人马,绕至豫州后方,他们需要赶在豫州百姓后迁之际抵达洛水设伏,让豫州自乱阵脚。

        陈雀走的隐蔽山路,路上没遇到敌军,想来是李珰在前线演的戏还不错。

        陈奴是陈家的家臣,作为陈雀的亲兵出征。陈雀晓得,这是伯父派来监督他这个族侄的,送命的事让他来做,最后的功劳他不能多捞半分。因此,面对陈奴的溜须拍马,马上的人只敷衍的嗯啊几声,不作其他回应。

        陈奴自讨没趣,终于安静地退到一边。陈雀扬鞭拍马,大军行进的速度更快了。

        洛水一般二月中旬才会开融,陈雀提前半月领军出发,下了山路,渡过汉水,便进入豫州地界,地势也变得开阔。

        陈雀命下属换作寻常打扮,麾下领将各领两千人马分批下山,三日后一齐在洛水两岸汇合。到时候混入后迁的百姓中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行军路上不能生火,李珰领的一路人马正龟缩在山石岩隙间避雨。

        他坐在一方石上,用着一块干净的白棉布擦着银刀,脚边横着一把青铜钺,上面刻着繁复精巧的鱼纹,泛着低调的银灰色流光,刃边弧线发白,光泽亮眼。

        胡定荣坐在他对面,面色像吃了苍蝇般难受:“不是,你说你不用它,这么宝贵一把银刀做甚。”

        不能砍头不能断胳膊的,好看也算不上,就是打铁铺子里最普通的刀制,没啥纹饰,干净利落的一把刀,仔细想想,同李珰这个刀主人的气质还有点像。

        李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眼尾一挑,带着点玩笑意味,不怀好意地看向对面汉子腰间别着的令牌,上面的丝线用的是金丝绞着蚕丝制成的,挽了一个造型别致的绳结,和他们这种没娶媳妇的人,随便一拧、保证不会散落的草草了事不同,绳结精巧,一眼看过去,像是个“离”字。

        胡定荣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他对自己的令牌宝贝得不得了,一天恨不得摸上百八十回,人家的令牌是越来越锈,他的令牌锃光瓦亮,光彩夺目,以致军中无人不知胡将军的夫人给他编了个相思结,人家天天想着呢!

        胡定荣摸了摸鼻子,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憨厚一笑:“这不,家里人管得紧嘛。”

        自己也乐在其中。

        若是旁人说出这般话,李珰定是要一个眼刀狠狠剜过去,碰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断胳膊断腿也是常有的事儿。胡定荣不同,他好不容易讨个媳妇,人家是真心沉浸在这温柔乡里,李珰也不便打断这抹铁汉柔情。

        派出去的哨子传回消息,雄鹰在半空盘旋片刻后稳稳落在胡定荣的左手手臂上,他从胸前掏出一把肉干,取了消息便放走了。李珰接过快速扫了一眼,取出火折子将纸页燃尽。

        胡定荣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有些着急:“情况如何?”

        李珰将银刀入鞘:“说是二月十五前后到。”

        胡定荣一听,着急的神色松弛几分:“那倒还好。”

        李珰睨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轻哼一声,提起脚边的青铜钺,沉声下令:“按照之前的布置,领军下山。”

        靖远军二月十六来到豫州城外,城墙上虽有守军,但戒备状态没有先前那般严阵以待。城门大开,不断有百姓从城中涌出,拖家带口。许是偷带粮食,守门的卫兵扯过他们的包袱,城门口一片混乱。

        真是攻城的好时机。

        豫州都督伍左林对突袭也做了防备,大概派了一万人马驻扎在豫州城外留作缓冲,不然城内守军不可能如此懈怠。

        李珰领着五千人马驻扎在豫州城外的双耳山,并不着急乘机攻城。

        他一人一马立在山头岿然不动,身后将士列阵静肃,纪律严明。

        半个时辰后,豫州城东门突然涌出大量平民,几乎将城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城外人马开始回防。

        各种声音交织成曲,悠悠飘入李珰耳中。他原本一臂握着青铜钺,刃口点地,身后执旗的士兵用力一挥,旌旗猎猎,扣人心弦。

        李珰直视着近在咫尺的豫州城,甲片将大半张脸遮掩,唯有一双寂静无澜的黑眸亮得惊人。

        锋刃割破空气,带起一缕疾风,青铜钺刚刚扬起,刺目的银色弧线折射着日光,高傲地立于天地间,然后倏然落下,似是箭矢离弦发出的短促、凄厉的哨音。

        身后五千将士倾巢而出,像是红色的波浪,席卷豫州而去。

        靖远军,裳红,着黑甲,据说乃是玄铁所炼,刀枪不入,重若千斤。

        唯有靖远军之首,靖远大将军李珰,着银甲,胸口一块金色护心镜,右手握银刀,左手执铜钺,在战场上最为瞩目,想取其首级者不计其数。

        实则也无需根据衣着辨认其人,他素来冲锋在前,一骑黑马,势不可挡。

        世人称赞他是身先士卒。

        李珰感受着耳廓边此起彼伏的割裂声,心神大动,荡漾不已。

        御马的速度越来越快,手上的青铜钺状若疾风,李珰直奔豫州城东门,手起刀落,白刃早已拉起粘稠的血线,扬起落下的瞬间,溅到少年人的颊边,将其面容渲染得暧昧不明,淋漓可怖。

        豫州守将伍左林很快领兵出战,门口拥堵的百姓不等靖远军动手,被魏军斩于马下,身后的城门很快阖上,一阵阵箭羽倾覆而下,将靖远军压制在百步开外。

        却不知,李珰从未想过进城,他原本的目标只是豫州城外的一万人,够他一时饮鸩止渴。

        伍左林高立城楼很快知晓李珰的目的,可是此时,开城门已无可能。

        很快有下属回禀豫州城西门亦被攻破。

        伍左林面露狰狞,虎口发力,一手捏着下属的脖颈,双目死死盯着城下于万人中杀得尽兴的年轻将军。

        “南阳不是派兵增援了吗?西线为何失守?”

        手指关节渐渐清明发白,小兵脸色充红,嘴唇乌紫。身后有人求情,亦是小心谨慎,瑟缩畏惧。

        “不——知——”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太满意的答案,随着他的性命一起断送。

        身后已有领将建言:“将军,我看李珰只带了五千左右的人马袭扰,怕是真正的主力早已绕到后方,截断了南阳军的增援。现在应先去西线迎战。”

        伍左林和李珰打过几回交道,愤怒之余,还留有一二分神志揣测这位敌军领袖:“他无路可至豫州后方。”

        谋臣钱崇站在伍左林身侧,沉声推测:“将军,怕是荆州陈善炜出手。不过此人狡诈,即便一时同李珰合作,也不会真正出钱出力。西线可缓,东线应全力对抗靖远军。”

        话音刚落,双耳山飞尘沿途,马蹄声震,城墙下,一万守军节节败退,墙上弓箭手也不敢贸然开箭,怕中伤魏军。

        伍左林叫来传令官,豫州七万人马,两万去西线增援,联系南阳军;五万主力迎战靖远军。城内百姓不可出门,违者就地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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