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瓦罐

江折雪很少笑，笑意也是一闪而过很浅很轻但让容云卿脑子晕乎一段时间下了船有些看不清路，脚下踉跄了两次。

        他站立，严肃的看着自己的鞋尖。

        感觉下一刻就要呵斥鞋子，怎么不好好走路。

        下了船也为了抓小鱼的，河中间太难抓老船夫看容云卿抓得认真于是跟他说上了岸在低处人家洗衣裳的地方，这时候或许有很多。

        容云卿坚持自己抓不要江折雪帮忙，最后打湿了很大一部分袖子才勉强又捞上来一条，尾巴还是有点带着红色的。

        他很高兴，眼睛弯弯说要送给她，江折雪看着他眉眼怔了好半响。

        她想她是知道了容云卿和白月引对于喜欢她这件事情表现出来的不同，似乎很玄，但喜欢这个东西除了从本人口中所说的东西，就还有说喜欢这个人的表现。

        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喜欢，那份藏着掖着不小心漏出来的喜欢，会让人无法忽视。

        明知道其实不应该，但她还是犯了。

        抓了小鱼容云卿就站着不动了，划船划过了，时间也不早了应该回去。

        他看了一眼街道，灯火通明，收回眼拍了拍身上的不知道从哪儿沾着的叶子。

        江折雪手里还提着小瓦罐，看着他稍顿了一下，让他跟着自己走，容云卿以为要回去了也乖觉安静的跟着。

        直到望见了头顶上挂着的牌子。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明显是一个成衣店，店里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衣裳颜色样式都很多。

        江折雪指了指他的袖子，他明了，袖子打湿了她带他来换。

        话在喉头转了转，他小声说道：“其实也可以不用”

        但她摆明的神色就是只能去换，找了一件颜色相近的到里间去换，老板呵呵的笑个不停给江折雪指了几件衣裳。

        “这些都是今年新出的款式，男子都很喜欢的”

        她瞟了一眼，王府有专门的绣工布料款式也是外面没有的，原本只是不想让才刚刚病愈的人贪凉换件干的，所以她也只是象征性的看了看。

        然后拒绝了，老板做生意有一套也没有不高兴，说了几句好。

        江折雪看着瓦罐里的小鱼几眼，又掀开眼皮子，容云卿就换好了有些拘束在街上走了好一段才缓过来。

        “这衣服不怎么好看，比我之前穿得还磨……”

        江折雪步子跨得大，容云卿落后他半步离得不算远因此小帝卿的嘀咕抱怨全部都落入了她的耳朵。

        她仔细看了一下，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容云卿见她冷着脸转过去手，心慌的抓住衣摆在指尖摩挲，偏偏这时候有人小跑着从他们间隔不远的中间穿过。

        他被撞了一下后退了几步想去抓前面的人却抓了一个空，心里也跟着一空，眼睛微微睁大，眼里有些茫然。

        江折雪再次转过头的时候看到他就是这幅神色，或者是见她转过来容云卿脸上的情绪很快敛去。

        几步就跨到她面前。

        扯着自己的袖子展现给江折雪店里用的布料都是好的但对比府里的衣裳还是要差很多，他要给江折雪看她也遂了他的意低头看着，容云卿说道：“很磨，不好看”

        顿了顿又别扭的补充道：“但是……还可以”

        这回是真闭了嘴低着头，江折雪这才发觉他头上有叶子，或许是她想或许是现在的姿势很方便她自然的就帮忙摘掉了那片小叶子。

        头顶被轻轻的触碰，像是在安慰。

        让容云卿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别过脸去看旁边的小摊。

        脸上上去了热气，目光这里落那里落，他后知后觉他们这不是回府的方向。

        “我们……”

        江折雪说道：“再逛逛吧”

        容云卿自然乐意，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眉眼明显软和，还是想要逛的江折雪想着勾了勾唇。

        随即她的脚步就顿住，容云卿已经走到她前面她落后几步，看着小帝卿跃跃欲试的小动作她无声的叹了口气。

        容云卿选了很多小东西，没有开口说但看得出来很想要，她从中挑出来一个木陀螺做工不算精细，但可以买回去让他玩玩。

        “就这个吧”

        容云卿的表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眼睛怔怔的看着她很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江折雪拿起配套的小木棍用上面的细绳子一圈一圈的绕，蹲下来在地上甩开绳子让木陀螺转了起来，抬头说道：“这个你可以玩，不喜欢吗？”

        容云卿最后拿了木陀螺。

        最后倔强的小声道：“有点丑”

        知道他说得是外面做工有些粗糙没有磨得很光滑，说着丑可也没见放下。

        抱着木陀螺看了又看似乎越看越觉得丑，眉心拧紧看得他咳了起来，清瘦的脊背轻颤。

        抬起头时眼尾泛红带着氤氲的雾气，眉间带着病弱感似乎一碰就会碎掉。

        所以当人流要冲撞到他的时候，她将他拉到身侧手虚虚环绕护着他上了马车，容云卿低头把玩着手里的小东西。

        有些安静，除了马车轻微的摇晃再没有什么，江折雪原本阖上的眼睛因为专注的注视不得不睁开问道：

        “怎么了？”

        容云卿沉闷的说道：“你都不问一下皇姐跟我说了什么吗？”

        江折雪直起腰背看着他。

        “说了什么？”

        容云卿摇头说道：“不能说”

        “那你让我问你”

        他沉默了下来，江折雪又倚回去淡淡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你今晚为什么要陪我”

        江折雪说道：“因为我陪自己的侍郎出来划船讨欢心很正常，你和容允的事情也不容易被发现”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她如实回答：“因为之前欠过你阿姐一个情，你和她之间的关系暴露出来，对于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她说的解释的很清楚。

        容云卿不说话了，她也没多问，马车停下就到了府先下去没等人径直走了，等江折雪把瓦罐提下来，她也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很快的消失在转角。

        他好像不高兴了。

        江折雪提着瓦罐，管家看到问了一句：“殿下这是弄的什么？”

        “鱼”

        闻言老管家笑了一下以为殿下兴致来了去钓了鱼要接过小瓦罐，江折雪也顺势松手。

        “这鱼有些小……炸了应该不错”

        江折雪手上一顿，沉默的把瓦罐从老管家手里拿了回来说道：“不用……不吃”

        不吃，老管家睁着眼反复看了看确定这就是两条随便在河里就能捞起来的小鱼不是陛下赐的什么名贵鱼种。

        不过江折雪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就没有多问。

        等老管家下去，她垂眼看了小鱼，所幸她院里有一处池塘她倾斜着瓦罐将鱼倒了进去但不知道怎么这鱼一直围着瓦罐转悠。

        她就把瓦罐挂在了边上，小鱼游进去趴着似乎不太想动。

        这池里还养了其它鱼，之前就有小鱼被吃掉所以在那之后就加了一块隔板将池塘分开了，比较浅的地方先将养着小鱼。

        大了就抽开隔板放进更大的深水处，她有好一段时间没看现在浅的地方已经没有小鱼只有她新带回来的这两条。

        用了些吃食喂了小鱼。

        林木看见这两条鱼想要伸手去摸，江折雪用书敲了一下她的头。

        “嗷！……”

        她捂住头“殿下”

        江折雪没敲第二下，林木见她一手捏着书看一手时不时弄点鱼食给小鱼喂。

        “这鱼谁送的？”

        “难不成是那个……帝卿”

        林木看着江折雪没否认，不知道说些什么，江折雪很少收别人送的东西而且对方是男子。

        “我还和他一起逛了街买了东西”江折雪像是自话自说，垂着眼似乎看着书又好像看着鱼，目光落不到实处。

        “殿下……你”

        她觉得现在的江折雪有些不太对劲。

        江折雪说道：“我其实想要试他是不是骗我的，他和白月引是一样的目的”

        “白月引后面有人目前尚不可知，他装的真的是很好，几乎没有漏洞可他看我是和容云卿不一样的”

        江折雪说这话林木听不太懂可她明白一件事。

        容云卿在府里住的一段时间，江折雪已经查了他，身为天家子嗣这种随时的警惕好像继承在她的血液里。

        虽然是个麻烦但好像对于她没有攻击性所以她把他留了下来。

        现在江折雪说的话明显出现了错误，她也发觉了，顿了一会让林木下去她想休息。

        有些迟疑但服从江折雪说的话对于林木已经成了习惯。

        江折雪不得不承认，她之前有所察觉所以立刻拒绝了容云卿的示好，这是当时她觉得正确的事情。

        现在她无法掩饰只能承认，她不是怀疑他，是试探自己。

        她可以确认那种潜在的东西已经从破土而出的嫩芽变成了扎根的树苗，比她想象的要快。

        以至于看见容云卿笑得眉眼弯弯，她只能迅速垂眸。

        容云卿的不高兴让她心底擅自裂开一道缝，不可忽视，不可否认她不想让他不高兴。

        她看着已经开始适应在池子里游来游去的小鱼，李原慌张的敲门让她柔和的神色消失转而覆上一层寒冰。

        容云卿晕倒了，掉进了池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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