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少年

萧晓，方向盲，环顾四处后回复：【我在街边小公园，一棵树的旁边。】
周启：【……】
或许是因为正值冬天，梧桐树的叶子全都掉光了，恰好开阔了视野。没过多久，周启就找到了萧晓。他的身上多了件宝蓝色的连帽衫，衫内是很薄的T恤，这单薄的一身衣裤与这个季节脱了节。
萧晓看着他，抿起嘴，然后愧疚低头，盯着不知该如何缠绕的手指。
“对不起，刚才不应该和你妈这样说话的，我走后她一定很生气吧。”
“我处理好了。”周启往手上呵了口气，然后搓起冻得发红的手，“你也没说错，她就是这样的人。”
萧晓微微一笑，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红通通的手。
“冷不冷？”她问，然后摘下红色围巾，挂在他的脖子上绕了两圈。
“你穿得太少了，别冻感冒了。”她笑着，拉紧了自己领口的拉链。
周启怔住了，像是被这条围巾上了浆。他缓慢地转过白皙的脸，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冰冷的心不知不觉地被她的笑暖化了。
他解下红围巾，往萧晓身边坐近，然后把围巾的一端绕在她的脖颈上，另一端缠在自己的脖子上。围巾很长，长得就像月老手中的红线。
“这样两个人都不会冷了。”周启似乎怕她被围巾勒着，又往她边上靠，“刚刚我打电话给我爸了。我问他为什么不争取抚养权。他说他没有钱也没实力，没办法帮助我，但他又希望我能出去闯闯，如果我归我妈，将来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萧晓轻问：“那你怎么回答的呢？”
周启低头沉默了会儿。
“我让他别搬到乡下去，住在离我近些地方，我可以多去看看他。”
萧晓听后弯起眉眼，两朵梨涡盛满甜美的笑。
“真是皆大欢喜的好结局。”
她高兴地跷起两条腿，上下摆动起来，如果不是被脖子上的围巾牵制，说不定会来段胡旋舞。
也许周启被她的笑感染了，嘴角弯出很好看的弧度，眼睛里似有繁星，熠熠生辉。
“谢谢你。”他说，注视着她的双眼犹黑色珍珠，散发着柔和且深邃的光。
皮厚肉躁的萧晓脸上露出难得的红晕，她害羞地摇摇头。
“这有什么好谢的。不管怎么样也不管以后的路如何，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别像以前那样……”
“我现在就很快乐。”
周启望着天空，目光悠远，他的笑很惬意，很轻松，是萧晓从没见过的。
心有千千结，如今算是解开一个了。
他俩相视莞尔。
周启问：“刚才你说知道我尺寸大小是什么意思？”
“……”萧晓微怔，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你的鞋码。”
第二天，周启回归了，神采奕奕的精神小伙一进教室就成了最耀目的光，王波他们见到他立马围拥上来，勒脖的勒脖，抚头的抚头，追问他这段时间去了哪儿。
浅淡的笑容又回到他的脸上，看得出来他是快乐的。
萧晓打心眼里替他高兴，不过她与婆婆的梁子算是提早结上了，想到以后没往来，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放学后，萧晓和杜薇结伴同行，杜薇对周启失踪这么多天表示好奇，一个劲地问他在做什么。知道事实真相的萧晓自然不会多嘴，死咬着“我不知道”、“不关我事”、“别瞎说”否认三连。
杜薇无趣地撇下嘴：“嘁，连我都不说还算什么好姐妹。”
“我真的不知道呀，我和他只是同学。”
“我才不信呢，贴吧里都把他抢你水瓶的事传开了，他一定喜欢你，而且我觉得他对你比对别人要好。”
“哪有，他对谁都一样。再说了，现在好不等于将来好，假设有一天你知道你未来的老公会出轨，你还会和他谈恋爱吗？”
“出轨？当然不会！”杜薇咬牙，愤愤地握起小拳头，“他敢出轨，我就剪掉他的小鸡鸡！”
话音刚落，拐角处窜出两个人，高中生的年纪，一个留着杀马特造型的长发，嘴上还衔着一小簇长到下巴的刘海；另一个剃着光头，眉脚边有道深疤，两人都吊儿郎当的，连岔腿的姿势都很像，似乎是来自同一个葬爱家族。
自运动会后，萧晓就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每天都能收到一两封情书、小纸条，不过她都以“早恋影响学习”为由拒绝了。眼下，这两位葬爱少年很陌生，仔细打量了会儿，好像是一中高年级的。
光头男对她笑了笑，两手插裤兜，趿着脏球鞋，踢嗒踢嗒走了过来。他弯腰矮身贴近她的脸，有点嚣张地问：“你是高二3班的萧晓？”
萧晓心弦微颤，闪电般思考了一会儿，神态自若地说：“不是。”话落，她抓起杜薇的手往前走。
“嗳，别走啊，那谁是你们班的萧晓？我有个朋友想和她交个朋友，晚上一起吃个饭呗。”
“那你找她去呀，拦着我们干嘛？”
“我说同学，你是当我们傻，还是当我们吃素的？”光头男突然一个单手壁咚，把萧晓和杜薇截住了。
杜薇还是祖国的花朵，胆子贼小，被混混一吓，她就尖叫着抱住萧晓。萧晓倒是被她的破嗓门吓到了，不由自主往墙角里缩了下。两个花季少女，紧挨着瑟瑟发抖的样子，真有种脆弱的美感。
“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萧晓瞪他，奶凶奶凶的。
光头笑了，回头给兄弟一个眼神，得意地抬了下下巴。
“不就吃个饭吗？快走吧，哥们儿几个都等着你呢。”
萧晓抿起嘴，小脸涨得通通红，突然她目光微顿，朝校门口的方向大叫：“萧晓，有人找你！！”
葬爱男孩下意识地转头往校门口看去，趁这个机会，萧晓抡起书包打在他的小腹上，一把抓住杜薇的手夺命狂奔。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葬爱男孩不甘的咆哮，显然被个女生耍了是件很丢脸的事。
萧晓才不傻，谁停谁是狗。她拉着杜薇跑得更快了，两脚就像踩着风火轮，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虽然两人跑得很快，但还是被眼尖地看到了，到晚上月黑风高时，学校贴吧又多了篇帖子：
《惊！拉拉队长与校园街霸在做这种事》
标题吸睛，内容胡编乱造，萧晓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听杜薇的描述还觉得挺有意思的，顺便夸赞楼主有做自媒体的潜质。
“萧晓，你不害怕吗？”杜薇咋呼，声音都变了调，“这两个流氓在我们一中是出了名的嗳，如果以后天天堵我们怎么办？万一把我们拉到小巷子里，那不是……”
萧晓“咯嚓”咬口苹果，不以为然。
“小屁孩儿而已，没这么大的胆子，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过分乐观了，其实在之前高中生涯里，她与那两个不良少年没什么交集，也不知道他们曾经做过的“丰功伟绩”，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第二天去学校时，萧晓已经把那两个不良少年忘了，然而到了校门口忽然眼前一黑，有两个人马高大的家伙挡住她的路，二话不说把她拽到边上小巷里。
萧晓懵了，这与她原先预计的不太一样，很明显这群未成年人在违法的边缘疯狂试探呀。
“你们干嘛，你们这是违法，快点放开我。”
萧晓拼命挣扎。
昨天的那个光头一把抢走她的书包扔在地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折叠刀在她眼皮底下晃了晃。
“昨天你不是很厉害吗，请你吃顿饭，你就这么不给面子。”
萧晓被光头眼花缭乱的耍刀技巧晃花了眼，眼睛就跟着刀花滴溜溜地转啊转。
“你这样吓唬我，我就要喊人了，被老师看见，你会被退学的。”
“退学？哈哈哈，我会怕退学？”光头很嚣张地仰天大笑，一个不注意折叠刀甩脱了手，“卧槽……”
他弯腰去捡，萧晓提膝想要去踹，结果腿太短没踹着，眼看光头要直起身，她连忙缩回腿，乖巧地像个鹌鹑。
萧晓露出善意的微笑，好言相劝：“同学，不要轻易退学，将来的世界竞争很激烈的，到哪儿都看学历，好点的工作硕士起步，你认真工作也是有机会拿百万年新的，更何况将来房价又高，市中心的一套房几百万打底，没钱就买不起房，没房就不能给你心爱的姑娘安稳生活，当然借也是可以的，但房租也很贵呀。”
光头被她教育得目瞪口呆，刀都甩得不利落了，缓了会儿神，觉得自己有被绕晕，他立马暴戾起来，吹胡子瞪眼，指着萧晓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你放什么屁呢？老子在和你算昨天的账，你说怎么办吧。”
萧晓打了个哆嗦：“你该不会打女生吧？同学，强扭的瓜不甜，我都不认识你，怎么好意思让你们破费请吃饭呢？”
她露出闪亮亮的八颗牙，笑得有点虚伪。
光头眼睛一瞪：“谁说是我请你？我兄弟想认识你，你就这么不给面子。”
“同学，既然是兄弟想认识我，那让他直接来找我嘛，你干嘛要在中间当个坏人呢？万一我叫来老师，受罚的也是你呀。要不就这样算了吧，我不告诉老师，你和我回去上课，两清了。”
说着，萧晓弯腰去拿书包。
光头似乎被她说动了，眉眼间浮出犹豫的神色，而边上杀马特少年不怀好意思起哄道：“大哥，她又在诓你呢。”
青葱少年，血气方刚，头脑简单，完全经不过别人的挑唆，熄灭的火瞬间又窜了起来，比之前还要旺。
“你是当我傻？！”
光头抬起巴掌，作势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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