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时间如流水般过去，到了康熙五十三年年，元寿就虚岁四岁，到了启蒙的时候，四爷可能觉得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赶，所以让天申也启蒙。吩咐人在二阿哥和三阿哥的书堂旁拾掇出一间给儿子做书堂，又让富察福敏做儿子们的启蒙先生。

        哪怕耿格格止不住的在陈若轩面前抱怨，她也不敢到四爷面前说，天申去上学是拍板定钉。两个孩子从此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漫漫读书路。

        陈若轩一直担心儿子第一天在学堂会不会不适应，会不会顶撞先生，会不会读不进去书，会不会哭闹，一直提心吊胆的。到了下午更是坐立难安，一会吩咐木苏去给元寿房里的炭火烧的热热的，又让小麦子去大厨房找小豆子要些鸡汤和生馄饨，鸡汤一直放在碳盆上热着，她这还有个小炉子，可以煮些面条饺子之类的。预备等会元寿回来了，马上吃碗热腾腾的鸡汤小馄饨。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陈若轩便到门口等着。这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她感觉等了好一会，才发现一道小小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陈若轩连忙走上前，想要抱起元寿。没想到元寿先一板一眼的给她行了一礼：“儿子见过额娘。”

        陈若轩愣了愣，什么玩意？反应过来元寿是在给她行礼，陈若轩决定无视这事，而是拉着元寿边走边问：“元寿，今天你在课堂上，都干了什么呀？”应该是学了行礼吧。

        元寿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模样，认真的回答道：“阿玛今天来看儿子和五弟，说儿子和五弟已经大了，不可以做小儿之态。额娘，儿子已经是大人了。”

        陈若轩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你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说自己是大人吗？”

        元寿的包子脸露出无奈的表情：“额娘～～你要把我当大人看。”

        陈若轩忍下笑意：“好吧好吧，你是大人了。”

        元寿听出额娘的敷衍，包子脸鼓了鼓。

        呦，宝宝生气了。陈若轩忍不住捏了捏元寿的包子脸：“元寿大人，你要不要吃鸡汤馄饨呢？”

        元寿捂着自己的脸道：“额娘，我要吃，还有，不准捏我的脸了。”

        陈若轩惺惺收回手：“那，好吧，以后不捏了。”我的快乐没有了。

        陪元寿吃了碗馄饨，陈若轩又继续问：“今日，你先生教了你什么呢？”

        元寿想了想：“教了儿子认字，不过好些字额娘您教过我的。”他又挠了挠头道：“天申今日哭了，还尿裤子，三哥还跑过来笑五弟，后面五弟就哭的更厉害，还，还咬了三哥。阿玛后头还过来了呢。”

        “那你阿玛怎么处理的？”

        “阿玛把三哥和五弟骂了一顿，五弟后面都木呆呆的。”

        是被四爷吓傻的吧。陈若轩无语，这天申的月份小，周岁四岁，可现在满打满算才两岁半，能做的住才怪，三阿哥也是够幸灾乐祸，挨骂是应该的。

        她又摸了摸儿子：“元寿你感觉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呆不住。”

        元寿摇摇头：“阿玛说了，儿子是大人。那大人不会尿裤子的，而是要认真听先生的话。”

        陈若轩看着小不点大的元寿，心想，这四爷的洗脑能力可以啊，让这孩子一心一意朝着阿玛说的做。可对比一下天申的表现，陈若轩打消了这个念头，元寿应该是平日里对阿玛有孺慕之情，所以才对阿玛说的话格外在意吧。

        陈若轩心疼的抱抱儿子：“元寿做的很好呢。”

        元寿点点头：“元寿会听阿玛的话，好好读书的。”

        “嗯，额娘相信你。”

        ——

        听福晋说起二阿哥已经十五，今年的选秀要给他指婚，陈若轩才猛然发现当初还是到她腰上的二阿哥，如今都要娶妻了，这日子也过的太快了。

        李侧福晋昂首挺胸，十分骄傲儿子长成。对面的年侧福晋看不惯她这得意洋洋的做派，直接放出个炸弹：“福晋，妾身也有件喜事要禀告福晋呢。”

        福晋的脸色没变，淡淡道：“你说。”

        年侧福晋双手放在小腹，满脸慈爱道：“回福晋，妾身有喜了。”

        陈若轩本在欣赏年侧福晋的美貌，还觉得疑惑，这样一个窈窕淑女脸上露出慈祥神色是又奇妙又适合，好一会才反应过她说什么，连忙起身和众格格齐声恭喜：“恭喜侧福晋，贺喜侧福晋。”

        陈若轩运气不错，年侧福晋爆出遇喜，像是一块大石头丢到河里，掀起大波浪，这会被惊着的人占一大半，反应过来才先恭喜，陈若轩夹在其中不突兀。

        福晋虽然惊讶，但没有失态，而是柔声道：“你有孕快坐下吧！”等年侧福晋坐下又关心道：“你如今遇喜几个月了，可有什么不适？”

        年侧福晋笑着道：“近来天热，妾身胃口不好，底下嬷嬷怕妾身会身子不适，所以特意请太医来看看。太医说，妾身有个两个月的身孕。”

        福晋听到这话，便顺着说道：“那你要好好保养身体，想吃什么，做什么，都让大厨房紧着你做。”

        年侧福晋感激的看向福晋：“妾身多谢福晋慈爱。”

        坐在下头的陈若轩冷眼瞧着这一切，心里默默给福晋一个赞，这气度，她服。其他格格心里已经默默计较上了。

        这些人啊，都是可怜人。年侧福晋入府四年，专宠四年都没有怀孕，还早就传出体弱的消息。她们一直心里嘀咕年侧福晋是不会怀孕的母鸡呢。这一朝有孕，又想着怕是没办法再霸着四爷了，她们的机会来了。

        自嘲的笑了笑，她又何尝不是可怜人中的一员，只是她能自我安慰，能看的远些，看到以后的好日子罢了。

        木苏和木苏心疼的看着自己格格，却听格格道：“这府里以后热闹了，咱们有好戏看了。”

        木苏疑惑问道：“格格，您不在意吗？若是年侧福晋生个阿哥，那咱们四阿哥，可就……”

        “依爷宠爱年侧福晋这个劲，她生个阿哥是迟早的事，这胎不生，下胎也会生。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生的儿子在爷的心里是比不过年侧福晋生的孩子的。那我就不盼这个，我只管好元寿，元寿日后想要走什么样的路，我不碍着他便好。至于这后院的热闹，只要不是让我上去演戏，我管她们台子搭多大呢！”

        木香看格格是真的不在意年侧福晋怀孕，吗，也就放开胆子说些心里话：“奴婢只是觉得这年侧福晋命真好，才入府就得专宠，哪像咱们……”

        陈若轩自嘲打趣道：“如今看到了吧，男子若疼爱一个女子是什么模样了吧！真真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冷了，比疼三格格和四格格这几个女儿都强上几分。四爷幸亏娶的是咱们福晋，替他省事。若是爷娶的是三福晋，又专宠年侧福晋，那整个后院是真热闹。”

        陈若轩觉得，以前四福晋的想法很简单，她是太爱礼佛，又完全不在乎丈夫，只在乎权利。自从前年经历天天听酸气满天的抱怨，她多加了一条：给你们加钱，就别烦我，安静些。

        陈若轩又吩咐二人：“你们吩咐下去，曲莲院的所有人，都不要和东大院的人接触，如果发生了什么，碍着年侧福晋安稳，格格我可护不住他们。”

        木苏问道：“格格，您是怕咱们……”

        “以往太医诊出有喜，除了告知四爷，还会告知福晋。可今儿你看福晋，她明显是不知情的。王太医与咱们认识这些年，他的为人也了解一二，他胆子没有那么大。多半是年侧福晋想孩子安慰些，求四爷吩咐王太医别说出去。咱们比不过人家，人家是金疙瘩。若是有个万一，想要泼脏水，你家格格可护不住他们。”

        “是奴婢们会吩咐下去的。”

        正院里，伺候福晋的□□也和木香同样的想法：“主子，这年侧福晋的命也太好了。爷宠她，如今又有了身孕，可不要上天了。”

        福晋淡淡道：“她想上天，那就上吧。”

        □□急了：“主子，您，您怎么这样想啊！您不怕日后年侧福晋生下儿子，又有爷的宠爱，日后把管家大权夺去吗？”

        福晋脸色透出别样的愉悦的神色：“我并无过错，若是她真的要夺管家权，于情于理不合。宫里娘娘不喜欢她，后院这些人也都不乐意她蒸蒸日上，若她哄了爷夺权，我就不压着后院安宁，让她去压吧。到时候更是一出好戏。”

        乌嬷嬷忍不住插嘴：“福晋，福晋说的也有道理。可若是她日后生下阿哥，爷让她的儿子做世子，那可怎么办呢？”

        福晋神色黯然一些：“我没有儿子，谁的儿子做世子都无所谓。咱们府的阿哥都是生母带大的，和我又没有多少情分，我若是想要为日后打算，多多赚些银钱才是真的。等日后又那么一天，我是嫡母，他们不敢不敬我，我手里又有钱，那也是不怕的。”

        福晋又转头笑着安慰乌嬷嬷：“嬷嬷别替我操心了，我心里都有数的。咱们皇家福晋个个都难当，我算是不错的了。”她的前大福晋，一口气生五胎，硬生生把命耗空了；现大嫂陪着大阿哥在府里幽禁呢；二嫂再怎么优秀，得体，还不得陪着二阿哥去咸安宫吃苦；三嫂是多子，可她容不下其余人生子，手上人命一条一条又一条，搅和整个后院腥风血雨，也不知替她的孩子积福，所以她的大阿哥和大格格也死在算计中；五弟妹和七弟妹也没有儿子，但她们更可怜。五爷和七爷哥俩都无意储位，也懒得维系名声。干脆让宠爱的侧福晋掌权，宠妾灭妻的名声传遍全京，她们在府里连站的位置都没有；其余往下的更是别提了。妯娌中，算是夫妻和睦的，也就十二爷和十二福晋而已。

        乌嬷嬷心疼道：“若咱们大阿哥还在，那便什么都不怕了。”

        福晋脸色透出忧伤：“若是晖儿还在……”

        ——

        年侧福晋这一胎怀的不安慰，不是吃不下就是心口闷，福晋怕担上什么事，所以给她放了大假，让她身子好了再提请安的事。

        陈若轩和耿格格这会没兴趣理会她的事，正准备种痘要用的东西呢。

        皇家孩子种痘，一般都在二至四岁，这是种痘的最佳年龄。种痘时间一般选在春秋两季。

        按照两个孩子的八字查好种痘吉时后，福晋在圆明园挑一处偏僻安静的院子，收拾干净，又挑了好些出过花的嬷嬷太监过去，预备给两个孩子做临时的种痘护理所。因为年侧福晋有孕不适，王太医专职管着她，所以四爷专门去求德妃要个太医回来。

        来的人是陈若轩的又一个熟人，上次一块去塞外给四爷侍疾的杜太医，他还带来自己的两个徒弟。陈若轩觉得杜太医的医术医德医品都不错，心放下大半。

        她又看着自己儿子，才三周岁的小人柔声道：“元寿，过些日子，你要和弟弟一块离开额娘，出去住几天。到时候要给你种痘，你会有些难受的，你要听太医的话，然后才能回来哦。”

        元寿拍着小胸脯道：“额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陈若轩……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自己才多大。她疑问道：“谁教你要照顾弟弟的，你自己才多大呢？”

        元寿大声道：“我比五弟大，我是哥哥，哥哥照顾弟弟是应该的。”

        陈若轩……这话让我无法反驳，她都说不过这小屁孩了：“好，元寿是个好哥哥，元寿要照顾弟弟的。”

        元寿点点小脑袋，十分满意：“嗯，对的。”

        陈若轩摇摇头“你这孩子。”她把元寿当做小孩，小孩照顾小孩很疯狂的。可元寿自从上回被四爷洗脑以后，非要把自己当做大人，而且颇有哥哥风范，很爱照顾爱哭的弟弟。

        到了种痘的正日子，种痘的场所要张灯结彩，营造出热闹的氛围。福晋带着陈若轩和耿格格来院子里，到祭祀的地方进行祭拜天仙娘娘、痘疹娘娘、眼光娘娘、药王、药圣、城隍、土地等，求得神灵的保佑。为阿哥们种痘的几位太医也要祭拜。祭拜完毕后，陈若轩依依不舍的挥别儿子。

        里头的太医们请出疫苗植入阿哥们的鼻子之中。植入疫苗后，就等着阿哥打喷嚏，当第一次打喷嚏时，服侍阿哥的太监便会兴冲冲的前去报告，因为打喷嚏就意味着疫苗在鼻内成活了，种痘算是成功一半。如果第二天检查时，阿哥的身体较好，陆续打十几次喷嚏那么种痘情况算是顺利。

        元寿便在自己的屋子里照常看书认字，隔壁屋里的天申在撒泼打滚，思念额娘。

        院子里的消息，一点都透不出来，外头的老母亲陈若轩是吃不好睡不好，甚至不信佛的她专门弄一个小佛堂，日日上香祝祷，真，临时抱佛脚。

        木香和木苏心里也急，两个人变着法安慰陈若轩不要太担心，可除非陈若轩看到元寿平安归来，否则怎么安心的了呢？

        小麦子这会跑到外头打听消息，又兴致匆匆跑过来：“格格，奴才到当初伺候过其它阿哥种痘的太监那里，打听了些种痘的事儿，格格要听吗？”

        陈若轩一下子就站起来：“你说。”

        “奴才向他们打听过了，这种痘啊，成功几率有十分□□。等个二十多天就成了，阿哥若是身体健康的，就更快的。咱们阿哥一向身体健康，肯定没几天就会回来的。”

        陈若轩双手合十的冲菩萨拜一拜“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的元寿。”陈若轩这才看到小麦子额头上的汗水，忙道：“木香，你给小麦子倒杯茶喝。”

        木香手脚利索的给小麦子倒杯茶，小麦子忙接过，也不说废话：“奴才多谢格格”喜滋滋的捧着茶喝着。

        木苏笑着安慰道“格格，您就安心些，咱们的四阿哥一向身子健康，一年到头都难得生病呢。”

        陈若轩点点头，却不接话。

        元寿的身体不错，没有什么其它反应。他也很想额娘，想额娘抱抱睡觉，额娘说这些天她不能陪自己，自己要坚强。元寿握着小拳头一直想着：我是大人了，就算只有一个人也不可以，不可以哭。

        “呜呜呜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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