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狼是狗？

照例又是睡到日上三竿，丁零揉揉眼睛，还是不想睁开。

        代跃明一个儒雅绅士的家整个都是灰色的，灰色的窗帘，灰色的被罩，灰色的床单，还有丁零灰色的心情。

        丁零起来以后身上还是光溜溜的，昨晚的裙子给撕了。

        她打开主人家的柜子，不管是t恤还是衬衣，都是挂的整整齐齐。丁零手指点过一件件衣服的肩膀，最后停在一件球衣上。这件球衣格外刺眼的，格格不入的混在一堆正经衣服里。

        丁零想着，如果这是一件特殊含义，那她就要它沾上她的含义。毁了也好，改了也好，她就是要人忘不掉她。

        代跃明睡在客厅沙发上还没起，灰色的毯子缠在身上，长手长脚晾在外面，光着的一半屁股晒在空气里。

        丁零靠在沙发背上，伸手下去握了握毯子里鼓起来的灰色，灰色下面的主人哼唧了一声睁开眼睛。

        “你家没客房吗？”丁零看着那双有点迷糊的眼睛。

        代跃明隔着毯子抓住那只不合时宜的手，惺忪的睡眼眯着丁零。“改健身房了。”

        丁零不觉有些出神，不管是男孩子还是男人，这世间是有非常美好的存在的，是向阳开的花，是向阳长的树，沾不得她这样阴生的植物。

        “哥，你好帅啊！”因为你很美好，所以我们相隔甚远。

        代跃明笑了一下，笑得很迷人，揽着丁零的脖子把人勾下来。

        唇齿相依的时候，丁零在心里跟自己说，就算让她做个美梦吧！

        丁零又在马路牙子上搓了一捧烟屁股，她在纠结，要回家“养个伤”，还是先去程潜别墅拿拳套。她知道自己一回到家沾到床上，大概又会半个月见不了人了。她觉得一念之差她可以坚强一点，但她觉得没必要。淹在水里的时候挣不挣扎的没必要，因为并没有很想活。

        他不能想代跃明，那人是抓不住的光，今天多吃一口，明天就多疼一分。她不想想程潜，她大概已经给人挡了一辈子替补，没必要自己再拿砂纸去剌自己的心。

        她想找一个陌生人，一铲子一铲子把她铲烂，仿佛她是全人类的公敌。她要被破坏的半点原貌都看不出来，变成齑粉，变成烟，变成气。

        她大概是小说看多了，总觉得有天降神兵。我不知道该怪上苍还是自己，把人埋进土里却偏偏要戳个洞留着，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人失望到了一定的程度，希望就是最严厉的酷刑，像檀香刑的参汤，吊着人不死就是为了让人活受罪。丁零就像那个挂在竹竿上的活死人，苦苦等着自己绝望的那一天的到来。

        就是因为太爱这个世界，所以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待下去。

        等到丁零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摁程潜别墅的密码了。

        进门，是从阁楼下来的程潜。

        “我来拿我的拳套，落在这里了。”她好像没有力气产生什么情绪了，即使是对于程潜和钟青。

        “今晚住这吧！”程潜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了一样。

        丁零扶着鞋柜在门口就地坐下，她倚着门，眼睛看着程潜，眼泪流下来。

        她当然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生气或伤心，但她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吴宗平。

        她想把自己撕掉，想把自己像纸一样烧成黑色的灰。

        总不能因为人家不说怨言，就可着劲的欺负吧？

        “我跟代跃明睡了，昨晚。”

        丁零很希望程潜瞬间暴跳如雷冲过来把自己掐死。

        但是程潜说：“我知道，他告诉我了。”

        丁零突然笑起来，条件反射一样，嘴角用力弯着的程度仿佛在用那肌肉端着什么东西怕掉下来。

        怨谁呢？都是自己作的啊！

        她抱着膝盖缩在那里，一边脆弱着，一边不知道该干什么。

        该去哪里啊，有人相信仅仅是存在就可以让人痛不欲生吗？

        对不起啊，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丁零重重点了一下头，“我在这里，作为你的候补妈。”

        大概从那以后，丁零再也没上过那个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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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跃明在门外按喇叭的时候，程潜和钟青在阁楼，丁零拎着拳套，花了全身的力气穿了鞋走出去。

        “第一次去上课，别迟到了！”驾驶位上的人满面红光，兴奋藏不住得漾出来。

        丁零看看他，想起程潜那天说他知道了的那句话。

        “悦悦最近好吗？”她突然想恶心恶心他。

        旁边的人满溢的喜悦突然凝滞，“挺好的！”

        “跟他男朋友也挺好？”丁零继续说着。

        “不清楚，好像已经分手了！”代跃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拒绝的态度。

        “为什么分了呀？”丁零破罐破摔，此刻有一种大家一起下地狱的想法。

        “不清楚，自己问代跃悦去！”

        丁零看他明显生气的脸和语气，心里一阵爽快。

        到地方以后，远远就看到周峰迎过来，一脸的兴奋和代跃明此刻冰冻上了一般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周峰一看到丁零照例是一愣和一嫌弃。

        丁零拎着自己的拳套，瞥了两人一眼就进去了。

        她打击代跃明而获得的一丝活力在下车见到周峰以后就跑散了。眼前的教练眼神里透露出的对女孩子学拳击的那种鄙夷简直让她幻化出了吴宗平们。

        丁零确实是不行，跟打职业的教练比起来，练进攻的时候一下都碰不到教练，练防守的时候，又是顾得了上面顾不了下面，防得住上面防不住下面。

        丁零大概也是恼羞成怒，在打肩的时候狠狠给了教练脑袋一拳。

        从前的教练对丁零的评价都是相当统一的，爆发力很好，在普通人里算好，在职业里也垫不了底。她的反应，防守，平衡，耐力通通不行，就是爆发力可以，没有教练敢不戴靶子让她打。

        从前打拳的时候为的就是把自己一身憋闷的社会浑浊气息吐出去。她想把别人打成烂肉，也希望别人能把她打成烂肉。因此从训练开始，她就一点力都不收。教练说她动作不标准，不懂收力，耐力不行，她每打一拳还是会把整个的自己都甩向对方。她又不为打赢，她只是单纯的想打和被打而已。

        教练当场坐在了地上，丁零条件反射地不停道歉。教练摆了摆手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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