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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酒店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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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2日右仙市

        要改造,先拆迁。要拆迁,先扩建。

        大任一大早就被酒店外面嘈杂的声音闹醒了。那绝不是汽车的鸣笛,反而是聚集说话的声音。

        明明特意选了背马路的房间,他烦躁地翻了身。没料到随后的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正从后方的巷子里传来。

        他一个翻身跑到窗前,扯开窗帘探出头一看,层层黑色的瓦顶中,百米远的院落墙根,围着十多个男男女女。

        “报警,快打110!”

        “黄大财,你家谁干的?最好老实交代了!”

        “这都成骨头了,死了多久啊?”

        唧唧咋咋的说话声飘进大任的耳朵。眼见窗户巷子不断伸出了好事者的脑袋,他拿起手机冲下楼去。

        等他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阵恶臭猛地从土壤里穿进大任的鼻子里。而沿墙根刨出的大口子里,霍然露出一块白色的坚硬东西,上面一个大孔里堵满黑色污泥,上面沾着几块红砖碎屑,宛如闪着红色眸子的骨碌碌的眼睛。

        那是头颅上的眼眶处。

        大任捂着口鼻,皱眉往坑里凑了下。在泥土中,明显还有几块凸出的染成黑色的骨头。

        有些受不了的居民早早跑了出去,留在现场的人都站在堆满红砖水泥的后院,等着警察到来,不敢再有动作。

        这时,大任从人群中认出了昨天炒菜店的胖老板老汪,他正和一个手拿锄头的高瘦个子站在院门口说话,正是昨天和老汪在人群中说话主场的那人。

        “老黄,这么大个人埋你家后院呢,你好意思说不知道?”

        酒店老板黄大财急得跺脚,扯着身上污脏的围裙,急切地说:“可不带这么唬人啊,我要是知道还能自个来挖吗?再说了我这是旅馆,是酒店,这院子门又没锁过,谁不能进?我告诉你啊老汪,到了警察局你可得帮我说话啊,少扯这些闲篇,要不然我可麻烦了。”

        两个戴着粗布手套的工人走了过去,神色有些难看,磨磨蹭蹭地想走。这一大清早就触霉头,最少好几天都不敢开工的了。

        “这肯定也干不了活儿的。不过先说好啊,这点的工钱可就没有啊”,黄大财账算得清楚,摆着手同意让工人撤。

        正在关注着几人的大任费劲口舌,坚持让大家先留在现场,并拦下了要走的工人。

        “哎呀,这是个什么东西?链子吗?”围观群众中的一人抬起脚,从鞋底粘上的泥土中抠出了一条发黑的银链子,翘着指甲捻起抬到眼前。

        她正站在挖出的土堆小山包上,拿着银链求助似的望向大家。

        “那肯定是这个死人戴的东西,还不快扔掉!晦气死了!”黄大财推开大任,冲着老婆大吼。

        老板娘脸色煞白,右手抽搐一抖,将链子扔了出去。

        “叮”

        银链落在大任面前的水泥地面上,他蹲下一看,变色的链子是小圆环搭扣连缀,上面还挂了三颗裹满泥巴的珠子,好像能辨认出是蓝色。

        他刚拍了个照片,背后就有小孩在高呼“警察叔叔来了”,马上起身让开了道。

        ·

        在场群众都被带到便捷酒店临时询问,大任也不例外。他如实讲述了今早从酒店听到声音后到现场的全过程,很快被要求近几天都留在右仙市协助调查,就从一件客房里走了出来。

        他四处看了一圈,黄大财这个便捷酒店,应该说是家庭改装成的旅店,连楼带底共两层,外带后头一个院子。客房是自行隔开,这年代甚至走廊里都没有安装监控器,只在一楼收银台位置有一个。

        刚拐到楼梯口,老汪胖胖的拉着扶梯的身子就出现在前面。跟这一打听,原来黄大财2014年就开了这家旅店,虽说便宜,但设施条件实在有限,又窝在巷子里头,生意很一般。

        为此,他家在去年开始又在院里架了个小厨房,饮食住宿一肩包。听说这片要拆,索性准备把整个后院都盖起来,这才怂恿大家一块搞扩建。

        谁知道刚开工,还没挖几锄,他就碰到个硬东西,一锄子掀开土,就发现了白骨。

        他老婆正进院喊吃早饭,听见黄大财和两个工人围着说话,走过去一看,吓得叫了起来。

        大任刚走出黄大财的生财旅馆,踏上巷子,就看见一心想要发大财的黄大财夫妇被请进了警车。

        他扭头看了眼屋里,前台上方墙角处的监视器正泛着光。

        因为封锁现场,大任很快被请出巷子。他站在巷口自己住的酒店门口,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

        很快,两名警察抬着担架走了出来,蓝色的裹尸布被嶙峋的骨架撑起。夏天的巷风猛烈,将布吹得咵咵作响,上方印出腰上排布整齐的肋骨。

        大任扯着袖子堵住鼻子,“这白骨的主人会是谁?”

        随后又几名穿着便衣的警察边走边说话,从巷口出了来。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叠封好的牛皮纸袋。

        ——看来是在现场找到了其他东西。

        “那很快能找到它的身份了。”

        而一想到此处,大任好像被冥冥中某一根暗处晃动的线所牵引般地,盯着手机中警方检查漏缝下留有的几张照片,站在门口出神。那条银链子,似乎透过屏幕,叮铃地对着他晃了一下。

        ·

        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觉,肖肖醒来后右眼直跳,盛粥的碗也摔个稀碎。

        她揉了揉发肿的眼睛。按照昨晚预订的车票,手忙脚乱临出门赶车时,手机铃声却乍然响起。

        是大任打来的。

        肖肖接通后马上把将合上的门一阻,慢慢走回屋里。

        “那我们就分头出发吧,我留在这里继续找找谢卫当年在武鸣的情况。警方让你待在右仙那也是没办法的。或者我把我姐的一些情况跟你讲讲,你帮我跑跑吧。”

        听见大任的赞同,肖肖返回书桌打开了电脑和本子,快速地记录着已有的谢卫的线索。写到一半,她咬着笔,停了下来问:

        “也就是说,谢卫在两个城市都牵涉进案件纠纷里了,而且受害方是一撤案一死亡。近期在谢卫老家武鸣穹来县报警寻找谢卫的高兰,是在右仙市撤案那位女性吗?那这很关键诶。而且谢卫为什么从右仙市转到武鸣市了?他要是想回家工作,反而穹来县边上的喜州市更近吧,虽说是县级市,好歹经济实力不俗的,而且反而到了武鸣市,和家人的联系却更少了?”

        手机里传来汽车的鸣笛,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大任那头的环境变得清净很多,随即他的声音传来:

        “高兰确实是曾在右仙市报案的那位,目前也是我知道的与谢卫有纠纷的唯一一位当事人。不过警方对她的信息高度保密,这消息还是我从谢卫父亲那里听到的,只知道她是在穹来县周河派出所寻人的。不过我在这边可以再多了解一下,毕竟这人曾在右仙市工作过。”

        昨天,大任了解到高兰当年是在右仙市桥河区冒都派出所,那她的生活范围也在这片区域。难点在于高兰的个人信息。

        不过肖肖提到谢卫的城市跳动轨迹,倒是确有线索可挖。根据房东老汪的说法,谢卫走时还有几个月租期才满,但他坚持要走甚至不要押金。

        走得这么急吗?还要换个城市生活?

        “对了!高兰报案是什么时候?”肖肖扯着嗓子,声音变得有些粗犷。

        这倒是问住了大任。他只从陈秘书那知道是2014年左右。不过他很快明白了肖肖的意思,“2014年谢卫到的武鸣市,这两件事的先后关系很明显,或许还有一定的因果关系。”

        “可能事情是这样……”

        大任和肖肖一推测一补充,两相缝合——

        “2014年某个时间,高兰因为多次受到谢卫的骚扰不胜其烦,后期可能发展到生命威胁,紧急之下选择报警处理。但是事情不了了之,高兰最终撤了案。”

        “而且撤案大概率与谢卫有关,这也能够解释他为什么在纠纷调解后反而搬到武鸣市去了”,肖肖拍了下桌子,肯定地说。

        “嗯。可他在武鸣市期间,仍然没有老实,这次发展到最后,女方当事人却离奇去世了。”

        大任还是对老谢提到的谢卫女友记忆深刻。一个在家人心中假装幸福成家感情和睦的男人,实际上却涉嫌玩弄骚扰女性。

        此时,大任想起谢卫曾对父亲老谢在电话里的一句话:“最近有笔大生意,收益很不错,很快能结上钱。”

        他翻了几页笔记本,从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中辨认出来所做的笔记,他喃喃念道:“2015年7月。”

        “什么?”

        “谢卫在到达武鸣市后,结识了第二位女性,即已死亡的b。假设谢卫所说的‘大生意’是在2015年7月左右,那会不会与b有纠纷也就在这段时间,或者说b的死亡原因可能是钱财利益。”

        “可那个退休警察不是说因为疾病去世吗?可能谢卫是在武鸣市真的有正当资金来源呢。”

        “也有可能,所以这点就需要肖肖你去确定了。我这边有谢卫的照片和手机号码,刚一并发你了。”

        肖肖应了一声,继续问:“那个徐军,你最近还有新的发现吗?”

        提到这,大任脑子被轰了一下。最初查到徐军证件银行卡丢失这线索基本就断了,最近又忙着找谢卫的生活痕迹,结果是——他几乎把这条线给落下了。

        “没事,你把那电话给我”,肖肖听了情况后,十分热心地揽到身上。不过她又沉默了一阵,试探性地说:

        “谢卫从右仙市跑了,这一点还是挺夸张的。你想啊,高兰主动撤案,谢卫肯定在背后使了很多劲。从现在来看,高兰没有选择在右仙市再露面寻人,可能人在撤案过程中就被保护起来,或者彻底离开了右仙。那这样的话,谢卫还有必要跑出去吗?已经撤案了,他完全没必要跑路,毕竟是高兰怕他而不是他怕高兰。”

        “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真的怕高兰,担心她手上有铁定的证据……”

        “二是他怕的是警察!高兰其实算是一个意外,把他暴露在警方面前的意外。他在右仙市说不定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他怕警方顺藤摸瓜,一提溜全给带起来了。”

        肖肖的补充,让大任又想起谢卫发给老谢的那条短信,里面提到他不小心杀了一个人的事情。

        为此他又一次叮嘱肖肖,抓住诈骗老谢的徐军那条线。这个人知道谢卫头上的血案,肯定不简单的。

        可能太激动,大任对着手机显得情绪特别高涨,声音大了很多。可对面的肖肖属于更耍横的一派,以要挟般的口吻咬着牙命令道:“那我的事你也上点心,别只顾你的稿子!”

        随后在大任吐槽大海捞针的声音下,除工作和租房地点,肖肖又提供了几张姐姐离家前的生活照。

        几秒过后,大任瞪圆了眼睛,凑近照片,难以置信地眨了几下眼皮。他的嗓子有些发干,像是被沙子塞喉一般,沙哑地跟肖肖确认道:

        “你现在还好吗?”

        他再三确认,直到肖肖无奈地正面回应他“还好”时,他才艰难地张开了口。

        “那个人,好像就是你姐姐。”

        “谁?!”肖肖疑惑中带点慌乱。

        “今早上隔壁旅店的那个人,准确说……是那具白骨。”

        ——答!

        肖肖手上的笔掉在键盘上,转了几个华丽的圈,绕得她脑子一阵发晕。

        “怎么……”

        她想说“怎么会”,可发现声音卡在气管里,再也出不来。紧接着好像空气也凝滞了呼吸变得困难,头颅猛地发热,脸颊发着麻。

        “在现场有人捡到了一条手链,跟你发来的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可能只是巧合!”她耸着肩握住手机,仍在挣扎。

        然而下一秒,看着电脑的她,肩膀突然斜斜地垮了下去,泪珠接连滑到麻酥酥的脸上。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夹杂着啜泣声:

        “是真的……我……我妈来消息了,说警方刚刚找到她了……”

        !!

        电脑微信聊天框里——

        “警察说找到你姐了,还在右仙,被埋在一家酒店里。收拾一下,一起去接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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