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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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嗒！嘀-嗒！”

        挂钟的指针，一下又一下地走着。

        时间，在王施文的沉默和周常鸿的解释中流走，也在照钦不时查看的手机上变换着数字。

        照钦舔了下嘴唇，坐在客厅，灌进了第三杯水。

        杯子刚见底时，响起了门铃声。他暗下的双眼，透过玻璃杯底，望向了门口。

        “周晰，在家吗？是我，刘淇。你在家吗？怎么不接电话？”

        刘淇？！他来干什么？

        王照钦抬头眺了眼楼上，周晰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

        “啪！”

        他随即意识到这种念头有多不合时宜——“都什么时候了……”——果断扇了自己一个狠厉的耳光。

        “是为高兰来的吗？他知道什么？”

        一想就开始控制不住，突然的咳嗽也停不下来，这种被假想笼罩的猜测，占据了全身。

        当照钦带着微红的眼睛打开门时，门外站着的，却不止刘淇一人。

        身后，还站了个衣着朴素的女人。

        就在打探时，照钦发现，在马路斜对面几百米处，有个打扮极为运动舒适的女人坐在车里。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过运动帽檐，不时瞟向门口。

        这动作让王照钦心底一凛。

        ——“应该是警察的人。”他这样想着，收回的目光定在了刘淇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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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客厅的刘淇和高菊很是客气。就和第一次冒充周晰男友时一样。但照钦虽有招呼客人，话里话外却有着低视和怒气。

        “我已经同你讲过了，她人不在。”

        “我是从派出所来的。我知道，周晰在家的”，刘淇可能觉得语气过重，随后马上放软态度，解释说：“我是想问她一些事情，说完我就走。”

        王照钦“呵呵”笑了两声，“这是天天盯着我们家呢？才这么清楚出没出门。这连帮忙骗个人都没法儿。”

        眼见刘淇下意识地抿了抿嘴，照钦脸上露出甜丝丝的笑容，同样耐心地解释起来：

        “她确实是在的。不过最近在弄什么夏令营的准备。那是北京好几所大学联合开的，对她保研很有用。折腾好久，病又没好，一直躺着呢。你要实在要见，就上去呗。”

        可刘淇刚挪了几步，照钦就拦了上去，声音低下来，认真地说：“不过，你可别说是我同意的啊。我俩本来就不对付，她好不容易信任我一会，交给这么个任务，就不想再见你，我还瞒不住，注定是不会受她待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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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淇此次找周晰，说到底是来做探子的。

        高兰死后，刘淇多次往返警局，也从办案警员口中知道了许多。其中令他最意外的，莫过于王施文、杨蕾这二人与周晰的关系，他自己曾多么近地接触到了解二人的知情人。

        一个是身为保姆曾居家照料的王施文，一个是周晰的生身母亲。

        或许，周晰能知道一些事情呢？

        而这两个人，又或多或少与“母亲”高兰有联系。

        他自己很想搞清楚，如果有线索，也可以马上通知警方。至于高菊，因为担心也跟在一起。

        不过很是失望，他连二楼都没上得去，就已经被照钦接二连三的话击退了。

        姐弟俩可能和好的绝佳机会、周晰不愿见面的现实情况、周家家长嘱咐的严防死守，全都压在面前的王照钦身上。而他又为难地全倒在了刘淇面前。

        “要不你还是电话联系她吧，或者我可以转达一下。”看着犹豫后否定的刘淇，他将二人送出了玄关。

        等到刘淇已有一段距离，他才关上门。

        警局的事，他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帮得上忙。

        “能做的，只在这里。”

        照钦重新将周晰移回阁楼，挂上锁后，下到二楼。从他自己房间开始，至一楼卧室、父母共用的书房，一一清点。

        凡是跟那个劣迹斑斑的男人沾边的，统统都得毁掉。

        即使这原本不是王施文母子的家，可生存时间太久了，足以留下蛛丝马迹——毕竟他们本身就是和谢卫沾边的“东西”——那剪不断的关系随时能在精神脆弱时，变成真实可见的证据。

        比如，照钦手上的那本日记册。

        再平常不过的400页的白色纸张，却在普通的生活记录中，藏有两三张别样的东西。

        又或者，在父母卧室的小书房里，藏在书柜顶上一个书套夹层的手链。

        照钦捧着这条携带死亡气息的链子，瞪直了双眼。他实在对母亲仍将其留在身边的举动惊讶不已。

        ·

        可警局内，对不断抛出旁证的警方感到讶异甚至担忧的，也是王施文。

        要说果断，或者说是无畏，这样的情绪她也有过。但在多年安逸舒适生活的滋养下，王施文本就不够强硬的心被撼动了。

        唯一让她还能顽固坚持的，就是没有直接的证据。甚至连谢卫的也没有。高兰死在这个月，但谢卫早跟自己断了联系，看高兰生前问她的样子，谢卫也不可能在几年后还念念不忘缠着她，那高兰的死与谢卫的概率太小了。

        至于谢卫，在警方没有找到他之前，王施文她当初在事件中扮演的角色，起码没有最终的定论。

        正因知道这些，王施文虽然害怕，但仍抱着最后的期望。

        “你曾住在右仙云林巷188号，至今仍有住户记得遇到谢卫到那去见你。可你刚说跟谢卫只在杨蕾喜州家的附近见过？为什么撒谎？”

        王施文心虚地抬了下眼，很快又低下了头。

        “谢卫在云林巷遇上你和高兰，那当时你被带去的地方还记得吗？为什么逃走的高兰后面报了警，你却选择什么都不说？”

        女警看见王施文隐在隔板下的手指扭来扭去，烦躁且不安，于是又继续问：“是有人威胁你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正当再要问，一下开门声却打断了女警。随后一名警察拿着材料纸，径直走向了看着他的王施文。

        两三秒后，一张打印着满张字的纸，举到了王施文的眼前。

        “你省省啊，光是不说话以为我们就没办法了。自己看看，这个——”见她别开了脸，男警“簌”地将纸一抖，厉声地说，“你自己好好瞅瞅，高兰很明确说到了你。你是不是觉得她人死了就万事大吉了？你自己没再登录那个网站就没事了？少有这种想法。这封信就是她留给你的，说的那可太详细不过了。”

        信是警方从高兰发在网站上的打印版。不过在句子中，掺杂了一些其他语句。

        王施文刚扫到最后一行，男警就收回了纸，随后走到审讯台边，挨着女警站着。

        而这一幕，正通过门口缝隙和审讯间的观察玻璃，分别映入两拨人眼帘。

        站在门口的，更方便看到侧影。来人是炒菜店的胖老板老汪和儿子，在仔细辨认后，隐约确定王施文正是找上前租客谢卫的女人。

        而被玻璃保护着的，则先后有两名女性。她们都是警方在网站上找出的与sunny29有联系的人，因此所处位置，都能直接看到高兰的正脸。

        但两人在面对警方投来的询问的眼神时，却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跟我见面的，肯定不是她。”

        “我之前全都说了，我跟sunny29只是在网上聊，没约线下见面，所以我不确定是不是她。”

        当陪同警方问出“问什么”时，两人态度却又全然不同。

        前者憋红了脸，半天没说话。在催促和劝解后，才隐隐说出来。原来虽然两人约了线下会面，但对方晚上才到。而且只是远远看了几眼，她就走了。

        “因为我感觉那个人不太对劲。后来我觉得，是跟我约面的人，长得太高了，而且身形有点壮。可sunny29她在网上给我的感觉一直是很温柔，可能还有点内向脆弱的。不然，我能跟她聊这么久吗？”

        而后者非常爽快肯定的态度，则让警方很是信服。

        至于没见面的原因，主要是她没同意：“她太直接了！刚聊没半个月呢，就约见面。我想可以先逛逛街吃个饭，要不就一起玩一玩。结果她一直劝我去酒店，要不就是她家，这……就那么单刀直入的？一看就不入流。”

        而对于这些全新的指认，王施文终于开了口。

        所给出的，对于警方而言，同样是全新的说法和线索。

        ——“我的账号，是被谢卫占用了。因为……我跟高兰一样，也是受害者。他拿去之后，我就没再用。”

        ·

        小盛沉着脸拉开门，跨出了讯问周常鸿的无奈的空间。在外猛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正准备反身回去，就看见一辆红色跑车跟着警车进了警局大门。

        一老一少从后面的红车下来，边走边说话，急急忙忙跨上台阶。老的约近六旬，但一身得体西装，手拎公文包。那装扮小盛见得多了，估摸是经验老到的律师。

        而近似跟随状态的少年，正是周家那位配合的小儿子照钦。可能太担心父母，很快走近的他，并未认出小盛，就从身边掠过去了。

        小盛扭着头看去，照钦在门口明显速度放慢，脑袋直视前方看着什么，像被墙拦住一般，突然就停在门口。最终在老律师的喊声里，愣了两秒才迈出了脚步。

        小盛顺着照钦注视的方向望去，又左右看了遍。警局咨询台后方挂着国徽，和几句政治标语，并没有其他的。

        正纳闷时，肩头被人猛地一拍。他刚转过头，就被同事热烈的锁喉带住，几人一起，半拉半就直往大厅去。

        “好消息。简单说，高兰的精神失控及导致的跳楼，都是有人故意制造的。”

        桌上的照片，摆着的一个手机，电脑上播放的监控视频，都是新得的线索。

        “高兰精神失控，主要是这手机搞得。这个东西是在高兰单元楼的一楼停车间发现的，被安在了天花板的自动灭火装置里，正好在高兰卧房下面。手机虽没任何通话记录，但存有很多低频段的非常有规律的声音，都定时在深夜。甚至还有远程软件进行操控，但目前找到的终端位置不固定，还在排查。”

        而此前送往高兰家中的那份快递，倒是另有进展。根据寄件地址，虽直接从快递站发出，但警方发现，杨蕾的弟弟杨荃正租住在站点范围内。

        重点在于，杨荃即使不能与红色快递绑定关系，但却提到了另一件事——他收到过几笔大额款项，均来自周常鸿。

        “他让我找一托儿，要冒充个人。”

        小盛一众几人面面相觑：本与徐添寿相关而讯问的周常鸿，突然又跟谢卫扯上了道不明的关系。

        加上徐添寿冒用“徐军”假名联系谢父，就此，周常鸿、徐添寿、谢卫三人的关系成为又一调查方向。

        ·

        周晰终于在星光漏下的时候醒了。其实自从上次以后，她对于所吃的药物都小心又小心，但还是有几次耐不住饥饿，结果中了招。

        值得庆幸的是，每一次沉睡，她的记忆就好像找到了修复繁衍的暖窝。

        而这次，伴随着她的苏醒，断掉的记忆终于全部连接成绳。她终于完全想起了丢失的几年时光，也明白了为何王施文会千方百计阻挠她寻找谢卫。

        她在堆满旧物的阁楼中四处翻找，从中找到的星寸物件，就能与记忆不谋而合。

        “一切，应该是这样的。”

        周晰隐在一堆旧书中间，盘腿而坐。“王施文接近我们家，应该是为了王照钦。她不会让儿子一辈子没爹的。”

        父亲周常鸿，跟她早就联系，因为王施文曾几次提到过，两人有甜蜜的校园时光。或许是在父亲结婚后，两人不知什么原因相见，就有了照钦。

        这也能解释，周常鸿在外人面前是二婚，却对继子照钦偏爱有加。因为，他们就是具有血缘关系的父子俩。

        “所以先背叛那段婚姻的，其实是爸。”

        可能中间他对照钦的存在都不知情，否则王施文不能等到照钦都那么大了才找上门。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时候，妈给了他一个机会：她看上了一个叫谢卫的保安。”

        可偏偏谢卫在周晰所了解到的情况里，却是个猥亵女性的嫌犯，她此前想找的高兰，就是受害者。

        跟这样一个极善伪装的人相恋，本身就如同站在悬崖边上，祸福难定。

        更何况，周晰也不相信，谢卫会出于感情而遏制住他自己的真实面貌。只可能，是有更大的利益可图。

        “对一个经济、工作都不算好的人来说，利益几乎可以和一个字挂上等号。”

        ——钱！就是钱。

        现实中没有那么多复杂诡谲的动机。人民币，往往就能囊括到一大半的【目的】

        “这一点，自然会通过跟母亲相处良好的王施文，传到父亲耳中。于是，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

        ——利用谢卫对钱财的热衷，引起两人的矛盾。

        “妈那么要强，自我要求跟择偶要求也很高。但如果知道，她最初看中的谢卫表现出的真诚，其实是假的。那争吵是免不了的。”

        周晰眼睛一涩，咬着小拇指，神色凄然起来，整个身子也缩作了一团。

        “恼羞成怒的谢卫，发现不能挽留，激愤中害死了她。”

        即使医生初步诊断为哮喘发作，但不说这本身就没经过详细尸检，就算谢卫是借由杨蕾病情发作而不施救，那死亡也与谢卫有直接关系。

        直接凶手自然是谢卫。可背后的推手，不就是最终获利一家三口团聚的“苦命鸳鸯”吗？

        一想到母亲生前对王施文的照顾，而对方却是抱着其他目的的野心人，周晰心底就越加地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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