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挑衅

周末放假的前一天，运动会如约而至，往常冷清的操场早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天气正好，暖和的阳光落在正德一中操场，舞台上放着音乐，学校里充满了嬉笑声。

        运动会，正式拉开帷幕。

        苏瑾宁早早就来换上了运动服，第一项就是男子两千米，虽然不管是哪次运动会他都是第一，但此刻还是有点紧张。

        他坐在凳子上做着腿部拉伸，周围也围了很多同学为他加油打气。

        陈航叼着半袋牛奶，含糊不清的说：“宁哥，两千米你要是再拿第一，那咱班可是要封神了！”

        宋文淼捶了他一拳说：“别给宁哥太大压力。尽力就行。”

        苏瑾宁揉着腿笑他们：“诶不是，你们宁哥好歹次次男子两千米稳居第一，怎么今年就整出个尽力了？”

        宋文淼立刻察觉自己的话不对，赶紧拍了拍嘴，歉意地笑着：“哈哈哈，看我这嘴，宁哥必须第一！”

        顾俊潇给苏瑾宁开了瓶水，然后递过去，看着操场来来回回的人群，说道：“你旁边跑道是七班学生。”

        苏瑾宁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下,然后微微扬起下颌笑了一声，他知道顾俊潇什么意思。

        七班正好是赵宇他们班，上次让他吃了瘪，这次不用想也肯定会针对苏瑾宁。

        陈航往七班那瞥了一眼，哼哼道：“也就嘴上的功夫，就那种菜鸟，分分钟拿下。”

        “嗯。”苏瑾宁应了一声，喝了口水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对顾俊潇说道：“陪我去厕所抽根烟。”

        刚起身，冰凉的水流就从衣服外浸透进来，洒了一身。

        苏瑾宁本能的后退，却不料面前的人先开口了。

        “哎呀，你看我这不长眼睛的，不是故意的哈！”虚伪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苏瑾宁抬头看着赵宇那副得意的嘴脸，没说话。

        甬路这么宽，他就偏偏撞到了苏瑾宁，再说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大家也不是不清楚。

        陈航当即来了脾气，把水一把摔在了地上：“你他妈就是故意的！”

        赵宇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写满了“歉意”：“诶，我都说不是故意的了呀，不至于吧兄弟。”

        宋文淼把陈航往后拉了拉，脸色也下沉下来,他说道“你把错词改一下，谁是你兄弟？”

        赵宇喋喋不休的狡辩：“怎么着？还想……”

        苏瑾宁表情冷漠的擦着衣服上的水，连头都没抬，薄唇只吐出两个字：“道歉”

        赵宇没动，轻蔑的看着苏瑾宁，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苏瑾宁看赵宇没说话,不耐烦的重复：“道歉。”

        这次的语气像是利刃一样刺人。

        赵宇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却还在振振有词“搞错了吧？我都说不是故意的了，还要怎么样。”

        他看着苏瑾宁一成不变冰冷的脸，额头突然冒了汗，他好像捅了个老虎窝。

        咽了口唾沫，还是不想服软。到这个份上，他也坦白了：“故意的怎么了？我就是看不惯你，泼水又没掉肉。”说完还很不耐烦的白了苏瑾宁一眼。

        “你他妈的！”陈航想上手，往前走了两步，却被苏瑾宁拉了回来。

        故意的还这么有理。苏瑾宁不知道是被逗笑的还是气笑的。他暗暗咽下一口恶气。今天是运动会，他并不想过的太晦气：“今天运动会，希望我们别弄的这么不愉快。”

        赵宇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但是看苏瑾宁忍气吞声的样子，他“呦”了一声，语气冷嘲热讽。

        后面的同学全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苏瑾宁,陈航气的语气都颤抖：“宁哥，你就放他走？不挥两拳能行？”

        苏瑾宁舔了舔嘴唇，还是没说话，他们这种人也就会这种小伎俩，到赛场上就是只弱鸡。

        ——

        简单的开场舞和讲话之后，比赛进度开始进行。

        第一个项目，果然是男子两千米，苏瑾宁伴着着身后八班学生的呼喊声上了跑道。

        果然，他旁边是赵宇。

        苏瑾宁没理他，只是平常的做着热身运动，看了一眼自己班级还在为他呼喊的同学，笑着挥了挥手。

        和鸦雀无声的七班做了个鲜明的对比。

        苏瑾宁回头瞟了一眼孤苦伶仃的赵宇，只是一眼，赵宇就看见了他眼中的不屑。

        赵宇小声挑衅：“喊声再大没实力也不行啊。”

        苏瑾宁做着深呼吸，友好的笑着回答他“是啊，既没喊声也没实力更不行。”

        “你！”赵宇一句话压在嗓子眼没出来，体育老师就大声提示“预备！”

        “喔！！”八班的学生再一次尖叫起来。

        沈墨羽没说话，他平常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今天不一样，他竟然也想看看。

        苏瑾宁眼里的笑意烟消云散，呼吸平稳，正视前方。

        “嘣！”枪声划破空气，预示着一场好戏的开场。

        场上穿着各色运动服的男生从起点刷的一下子向前冲去，像一片彩云，冲向彼端。

        苏瑾宁排在第三，第四是赵宇，他心无杂念，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步伐，慢慢的进入状态。

        赵宇满脑子只有超过苏瑾宁，没有一丝精力留给调整呼吸上，很快就乱了节奏。

        这时，苏瑾宁只感觉有人跑进了他的跑道，他刚想转头看，赵宇就狠狠的撞向了他的肩膀。

        “嘶！”

        撞的是真的狠，苏瑾宁甚至感觉自己的右肩传来一阵脱臼般的痛感，速度不由得也慢了下来。

        赵宇故意作弊跑到了他前面。

        八班同学看着苏瑾宁被赵宇超过，脸上的笑意瞬间换为了紧张，加油的声音更大了。

        “宁哥怎么让赵宇超了啊！这”陈航心急的跳起来。

        “他还没有认真。”沈墨羽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陈航在呐喊声中回头：“什么意思？”

        沈墨羽看了陈航一眼，又看了看跑道上的苏瑾宁，只是轻描淡写了一句：“他适合长跑。”

        不论是步伐还是速度，可见他还没有用上全力，他在等冲刺的节骨点。

        陈航似懂非懂的皱了皱眉，目光再次投向操场。

        赵宇在身前费劲的奔跑着，还不忘对身后的苏瑾宁嘲讽：“跑啊，你不是要拿第一！你跑啊！”

        苏瑾宁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迈着自己的步伐，像是没听见。

        赵宇觉得有趣，忍着岔气的痛感继续嘲讽“诶，不说话打脸了？”

        苏瑾宁深呼了口气。赛场混乱之中，他忽然加快了速度，虽快但稳。一股脑的冲着第一跑去。

        赵宇还没反应过来，苏瑾宁就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领先了自己。

        “天哪！苏瑾宁同学一口气冲到了第二名！并且还在朝着第一跑过去！”解说员气势高昂的呐喊着。

        “哇啊啊啊！”操场上的尖叫也一直没停过。

        赵宇意识到不对开始咬牙使劲想追上苏瑾宁，他只有一个念头，就算输给谁他也要超过苏瑾宁。

        “有人摔倒了！”有个老师大喊。

        他们都没机会了。

        五分钟过后，苏瑾宁一直稳居第一，并且拉下他们越来越远。他的跑法向来都是先蓄力再爆发，并且越跑越有感觉。

        随着八班学生的一片惊呼，他跨过了终点线。

        “哇！苏瑾宁同学不愧是每年两千米冠军啊！他竟然直接超过了之前一直稳居第一的xx同学！”

        广播里的声音渲染着气氛。

        这个第一，他不光有把握，他甚至觉得他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呜呼！”

        八班的呼喊声响破天际，一大帮人冲了出来围住苏瑾宁。

        陈航搂着苏瑾宁边尖叫边一顿摇晃，他开心的喊着“该说不说啊！我是真又被你装到了。”

        苏瑾宁笑意还未散去，他回头便看见左腿哗哗流血，一瘸一拐的赵宇。

        他不服气的眼神只会让人嗤笑，那副囧样也和他之前嘲讽的语气丝毫不成正比。

        苏瑾宁挑眉看他，搭上陈航和顾俊潇的肩膀。他被簇拥着，关键这次，他是真的没有让人失望，反而做的非常出色。

        ——

        苏瑾宁接过沈墨羽扔过来的矿泉水，笑着抹了把汗：“谢了。”

        沈墨羽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塑料袋，扬了扬下颌：“喝完跟我去班级提两袋水。”

        苏瑾宁听完当即一个没忍住，水尽数喷了出来，喘着粗气摆手：“那我不喝了，代价太大了。”

        刚跑完步叫他上楼提水，活要人命。

        沈墨羽白了他一眼：“老师让的别废话了。”

        一旁的陈航和顾俊潇招了招手：“走啊回班提水！”

        “……”苏瑾宁想反抗，但也只是想想。

        四个人乖乖的取完了水，本着想快点回到班级营地好好准备一下待会儿的接力赛，却在拐角刚好跟赵宇等人撞了个正着。

        几个人纷纷双目相对，苏瑾宁并没有多说什么，当做过街老鼠一样瞥了一眼就下了楼。

        “诶！”

        随着一声唐突的惊呼，走在后面的顾俊潇毫无预兆的撞在了苏瑾宁的后背。

        苏瑾宁眼疾手快的握住了楼梯扶手，这才没摔下去。

        但顾俊潇就没那么好运了，手里提着水本就不方便，这一踉跄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顾俊潇！”

        苏瑾宁大跨步跑下楼梯扶起已经无法自己站起身的顾俊潇，挽起裤腿检查他的伤口。

        已经破了皮，本就骨瘦如柴的膝盖上渗着血迹，一直淌到小腿肚。

        “靠，摔得这么严重。”陈航把顾俊潇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好让他站稳一些。

        赵宇在一旁毫不避讳的笑的合不拢嘴，但更像是刻意。

        顾俊潇面色凝重，本柔和的目光忽然融进了犀利：“你故意推我？”

        赵宇愣了两秒，第一反应不是无辜，而是忍不住笑了：“诶不是，你自己摔下楼梯你赖我？你怎么不赖你旁边这几个？”

        “怎么着啊，还要讹钱啊？”赵宇旁边一个长的歪瓜裂枣的男生挑着眉说道。

        倒是挺有底气。

        相对，沈墨羽平静的开口：“我看见了，你推的。”

        赵宇显然慌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矛头指向沈墨羽：“这不是八班小学霸吗？怎么啊，跟苏瑾宁混了以后觉得自己牛逼了？”

        “你妈的赵宇！”陈航撸起袖子就要一拳过去，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握住了手腕，硬生生扯了回去。

        陈航有点懵，看着拦下自己的人正是苏瑾宁，更恼火了：“你还拦我？”

        苏瑾宁没理他，直勾勾盯着还在一旁得意忘形的赵宇。

        他不傻，楼梯这么宽，赵宇他们几个不走旁边非要跟在后头，好端端的顾俊潇忽然就跌了，就算是踩空，他也不可能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摔这么重。

        “人是你撞的吗？”苏瑾宁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陈航只觉得他问了个废话，气的额角青筋暴起：“这他妈还用问吗？他早就看咱们不顺眼，楼梯这么宽不是他是……”

        “行了。”苏瑾宁冷冷道，朝身后使了个回避的眼神，陈航欲言又止，别过了头。

        赵宇冷哼一声，抱着胳膊用眼白撇了一下苏瑾宁：“那么关心是不是我推的干嘛？我劝你们还是想想下一场接力赛谁替吧。”

        苏瑾宁喉结滚动，眼神也冰冷了些，他也想一拳闷过去警高赵宇最好别再搞小动作。但是事已至此，暴力只会让事情闹大。

        苏瑾宁咬了咬牙，把手机直接塞给了沈墨羽。

        沈墨羽不明不白的接了过来，直到看见上面的内容，他瞳孔微震，对上苏瑾宁别有用意的眼神。目光交错，沈墨羽微微点了点头。

        苏瑾宁往前一步，和赵宇面对面：“所以你是在狡辩。”他挑衅的勾了勾唇角，像是在耐心等待上钩的鱼：“还是敢做不敢当？”

        赵宇最受不了就是苏瑾宁在他面前冷静自若质问自己的模样，仿佛自己干了什么都惹不火他。

        赵宇咬了咬牙，目光狠毒的看着他：“是我推的怎么着？我他妈就是看他不顺眼，怎么啊，要打人啊？来啊往我这打！”

        赵宇情绪仿佛有些过激，指着脑袋就往苏瑾宁眼前逼近。

        苏瑾宁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多了一股黯然。

        面对赵宇的紧逼和激怒，他只是按住了赵宇的肩膀，把人往后一推，问：“你为什么推他。”

        赵宇和那几个小跟班有点懵，不懂现在苏瑾宁的态度。

        但赵宇却迫不及待的答了：“怎么着啊，就是想让他腿摔坏参加不了接力赛，你问这些有什么用，裁判不在老师也不在，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眉头挑的更高了，像一只以为自己足够聪明的野狐狸，趾高气昂的盯着苏瑾宁。

        八班三个跑的最快的也就苏瑾宁陈航和顾俊潇了，去年接力赛整整落了赵宇他们大半圈，最后他们班只能做了第二。再加上刚才在苏瑾宁那又吃了鳖。他大仇已报，自然得意扬扬。

        苏瑾宁也不恼，只是点了点头：“道歉。”

        赵宇瞪了瞪眼睛：“你放屁！”说完，他直接横穿过几人中间，重重撞在了苏瑾宁肩膀上，转身离开。

        “然后呢？”陈航气笑了嘴唇煞白：“宁哥，就这样就完了？”

        苏瑾宁紧紧闭上了眼睛，伸手拿过沈墨羽手里的手机塞进了裤兜。

        “能怎么办？”苏瑾宁语气沉了沉：“直接动手吗？最后直接取消参赛资格，这你就解气了？”

        他说的是对，但陈航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那也不能就这么囫囵吞枣放过他！都找我们几次麻烦了？”

        顾俊潇碰了碰陈航的肩膀，他看着苏瑾宁沉重的表情，只能劝道：“别吵了，他说的没错，你别那么冲动。”

        “我……”陈航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转身自己离开了楼梯拐角。

        “瑾宁，现在还是想想……谁来替我参加接力赛吧。”顾俊潇看着腿上的伤口，面容失色地提醒。

        “我也不知道。”苏瑾宁一个劲按着太阳穴，妥协道：“随便找个人吧。”

        空气在这一刻变的沉重。顾俊潇被两人扶回了班营地，交代了事情经过后，大家查看了他的伤口。

        挺深，还有几粒沙子跑进了伤口，必须马上处理。

        金朔朔急的焦头烂额：“那得找个替补人员啊。”

        正当大家苦恼的时候，广播里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请高二学年男子两千米接力来甬道检录。”

        眼看着检录时间五分钟马上就要过去了，却迟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我来。”

        大家转身看声音的主人。只见沈墨羽开了瓶水喝了进去，又说道：“我替他吧。”

        苏瑾宁整个人一愣，微微皱眉：“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低血糖那么严重是想再去一次医务室吗？”

        两千米四人接力，每个人要跑五百米，虽然沈墨羽并不知道这场会不会赢，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意外，但他忽然想试试。

        “五百米我能怎么样，别婆婆妈妈的，赶紧带我去检录。”他说话干净利落，丝毫不给别人反驳的机会。

        金朔朔也有些担心：“墨羽，听话，身体要紧啊，输赢不重要。”

        大家也纷纷附和。

        沈墨羽看了一眼大家，摇头说道：“不行，这次咱们必须拿第一。”他系紧了鞋带，却没发现他漫不经心的话语竟然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苏瑾宁微微张着嘴看他。

        这家伙，他越来越搞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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