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灰原，你在干什么？”

        七海建人冷静地说。

        “我在帮腐川爬上车顶！”

        灰原雄露出爽朗max的笑容。

        “我姑且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腐川说如果在车顶上撒糖，说不定那个咒灵就会跳得高一点，然后就能露出全身。”

        “……”

        钓鱼吗？

        两秒后，看着半个身子都消失在窗口的腐川游，七海建人艰难道：“不提这个计划是否可行，你应该知道，你这样做是将你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吧。”

        “哦，是这样啊。”

        腐川游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七海建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一句。

        就没了？

        你这可是在去送命哦？

        望着他逐渐上升的身影，七海建人的眸色晦暗不明。

        能轻易将自身作为诱饵，丝毫不在乎自身的安危。这种仿佛将生命视若无物的轻率态度，绝不是一个正常人能表现出来的。

        腐川游……他到底是什么人？

        七海建人的心脏突突直跳，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车顶传来哐哐的声音。

        “灰原，我外面，你里面。”

        “ok！”

        走出车厢，望着莹莹白月，七海建人只能祈祷一切顺利。

        他冲车顶上的腐川游打了个手势，后者点了点头，像掬水一样捧起双手。

        慢慢地，星星一样的金平糖开始从腐川游手心涌现，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糖粒喷泉。

        有天空一样的淡蓝色、樱花一样的淡粉色、手帕一样的鹅黄色，偶尔还有几颗玫瑰一样的鲜红色与陨石一样的铁黑色。

        仿佛繁星闪烁在漆黑而寂寥的夜空中，腐川游眼中倒映出五彩的碎光。

        金平糖从他手心中满溢而出，落下成一片星河，沙沙地散在车顶上。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那罐被咒灵吃掉的玻璃糖罐。

        母亲给的金平糖，怎么吃也吃不完……

        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就吃上了自己制造的金平糖……

        好迟钝啊，哈哈……

        他嘴角的笑意如梦一般飘忽，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散。这时，他听到自己的右方传来声响，于是下意识朝那个方向看去——

        看到了一片猩红的、蠕动的肉壁。

        犹如高山崩塌，猩红色朝他压顶而来。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那一瞬间，腐川游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啊，原来还可以从侧面进攻。

        他没有闭眼，略微缩紧的瞳孔中，倒映出那片遮天盖地的猩红，看着它将自己的世界吞噬，连同他本身。

        ——“噗呲！”

        猩红被一分为二。

        明月如银盘，重新出现在腐川游的视野中，将温润的月光轻抚在他脸上。

        “……”

        望着地上不断翻滚嘶吼，却在逐渐消散不见的“长虫子”，腐川游一成不变的笑脸上罕见地浮现一抹茫然。

        “你没事吧！”

        七海建人喊道，收起咒具。

        虽然没有想到咒灵会从侧面窜出，但这也给了他砍向三七分点的机会。最终结果比七海建人想象的还要好，咒灵被他一刀斩断，化为齑粉。

        腐川游从车顶跳下来，被灰原雄稳稳接住。虽说是刚认识，可这两人一点距离感都没有。腐川游自来熟地环住灰原雄的脖子，双眼直勾勾地盯向七海建人，嘴中呢喃道：

        “好厉害……”

        “……谢谢。”

        被那仿佛镜面一样的眼睛盯着看，说实话，有点瘆人。

        “七海就是很厉害呢！”

        灰原雄哈哈大笑，揉揉腐川游的脑袋。事件平安解决，还没有一个人受伤，灰原雄的心情无比舒畅。

        腐川游继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啊？”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对视一眼，说：“我们是咒术师。”

        “好厉害……你们平时就是和那种怪物战斗吗？”

        “对。”

        “就跟我变糖的能力一样？”

        “对。”

        “那我也有做咒术师的可能喽？”

        “对——哈？？？”

        七海建人的表情瞬间扭曲。

        敢情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也想要保护别人！”腐川游握起双手，面上泛起迷之潮红，微笑道，“我想要保护别人、拯救别人、成为别人的支柱！单纯是这种愿望呢……我可以成为咒术师吗？拜托让我成为咒术师吧！”

        “……”

        听着他这一长串碎碎念，七海建人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等等，如果他真的是诅咒师，策划此局，借此渗入咒术高专内部——

        “好的没问题！我们回学校就和夜蛾老师说！”

        灰原雄，今天也在助人为乐。

        “谢谢你，灰原前辈！”

        “没、没关系啦！被叫了前辈耶，嘿、嘿嘿嘿~”

        七海建人：“……”

        三七分的脸上，浮现了这个年纪不应有的沧桑。

        和两个准·前辈告别后，腐川游就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他的心情格外雀跃，步子都轻飘飘的。

        于是，同样深夜归家的伏黑甚尔，就看到前方路灯下，一个脸上挂着诡异微笑的苍白人影，正一蹦一跳地向他飞快走来。

        伏黑甚尔：“……”

        艹，咒灵吗？

        不过鉴于他看不到咒灵，于是他勉强把这玩意归到了人类范畴中。

        伏黑甚尔双目如鹰，警惕地盯着逐渐蹦过来的人影。

        结果，近了一看——这他妈不是腐川吗？！

        “腐川游？”

        伏黑甚尔挑起眉头，怎么一日不见，你就变成怪谈了？

        “啊。”

        看到他，面容迤逦的少年停下脚步，并小小地后退了半步。

        “……？”

        后、半、认真？

        “晚上好呀，变态跟踪狂怪蜀黍。”

        嗯，可以说除了那一惯温和飘忽的语气外，没一个字是正常的。

        “……”

        伏黑甚尔无语凝噎。

        叫他“小白脸”、“术师杀手”或者“禅院家的废物”他都认，可从没人叫过他“变态跟踪狂怪蜀黍”！

        你看看这帅脸、这体格，跟油腻的中年大叔有半点关系吗？！

        他忍不住戳上腐川游的小脑瓜子，把他戳得一晃一晃的，嘲讽道：

        “感谢你，让我这个大老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呵呵。”

        “不用谢，变态跟踪狂怪蜀黍。”

        “……”

        喂这小屁孩是不是故意的？

        还又说了一遍？

        伏黑甚尔都气笑了，他眉头一挑，问：“我怎么就是变态怪蜀黍了？”

        “因为我跟别人说，‘我经常在回家路上遇到你，并且你还请我吃棒棒糖’，然后他就告诉我你是个变态，让我离你远点。”

        “哈！哈哈哈哈！”

        闻言，像听到这辈子最搞笑的事似的，伏黑甚尔笑得露出一嘴森森犬齿，肌肉盘虬的脊背都一颤一颤的。

        他擦擦眼角笑出的泪花，拍拍腐川游的肩，说：“说得没错！这样看来，我的确是个变态跟踪狂——如果除去我们就住在隔壁、而且那棒棒糖就是普通的糖的话。”

        “哈哈，是的呢。今天还能去你家过夜吗？”

        “随便。”

        伏黑甚尔无所谓，名义上的妻子也不在家，能多个免费照顾惠和津美纪的劳动力，何乐而不为呢？

        “谢谢你，伏黑先生真是个好人呢。”

        于是腐川游又把称呼变了回来。

        “呵，会这么说的也只有你这个傻小孩。”

        闻言，腐川游微微一笑。又沉默了许久，直到他跟着因为忘带钥匙的伏黑先生翻窗入内时，他才用微不可察的气音说：

        “今天，是最后一天这么晚回家了，以后可能就跟伏黑先生遇不到一块去了。”

        “是吗。”伏黑甚尔瞥了他一眼，“我还指望你照顾惠呢，你要常来才行啊~”

        “……嗯，我知道了。”

        腐川游应道，脸上笑容逐渐扩大。

        “小惠你在哪里呀？还有可爱的津美纪？我给你们带玩具了哦~”

        屋内，是一片寂静的昏暗。而在这片寂静中，腐川游那飘忽的嗓音仿佛趴在你的耳边说话一样，可怖得像是要吃小孩的怨灵。

        “腐川，”伏黑甚尔的嘴角勾起一抹痞笑，“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很像个反派啊？还是那种精神不正常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疯批反派。”

        “……伏黑先生说什么呢，我明明就是个善良的好人呢。”

        “哦，出现了，反派の经典发言。”

        “……”

        抱着特意给孩子们带的玩具，腐川游感到心口中了一箭。

        没关系。

        这只是伏黑先生的一己之见罢了。

        我这么善良，大家一看就知道我是个好人。

        他安慰自己，脸上再度露出那种阴恻恻的笑容，看得伏黑甚尔又是一阵爆笑。

        只是腐川游没想到的是，伏黑先生的“一己之见”，将在不远的未来成为“共识”。

        与此同时，咒术高专内，夜蛾正道正皱着眉头阅读资料。

        资料上，赫然印着一张腐川游的照片。

        即便是这种自带丑化效果的身份证件照，少年的面容也无可挑剔。柔顺的黑发，狭长的眼尾，含笑的唇角，迤逦而青涩。

        可也许是他年龄尚小的缘故，这张脸总透着一股子冰冷的阴柔。

        尤其是在大晚上看，瘆人得很。

        “腐川游，性别男，今年14岁。”夜蛾正道轻念道，“因国一时跳级到国三，所以现今从盐中毕业，并考入私立百花王学院。如无此意外，4月份将进入高中就读。”

        “七年前，1999年4月1日，父亲因车祸去世。昨晚，2006年3月8日，七点左右，患有乳腺癌的母亲……去世。在其从医院乘坐末班车回家的途中，遭遇四级咒灵，与一年级生七海建人与灰原雄配合祓除，事后表示‘想要成为咒术师’。”

        “由于一切过于巧合，不排除其为诅咒师、或受人指使，以混入咒术高专内部的可能性。”

        放下资料，夜蛾正道叹了口气。

        尽管他内心不愿去怀疑这个不幸的孩子，但正是为了确定他是无辜的，才要去验证。

        “入学考核就让……杰来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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