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归来

“冷静点，他已经被逮捕了。你不能在这儿对他动手。”哈尔一把揽住哈利的肩膀，阻止他去掐彼得佩德鲁的脖子。二十分钟以前哈利是比较平和的那一个，现在情况则完全反了过来——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一个中年秃顶的男子双手戴着镣铐跪在地上，金斯莱跟其余几个傲罗站在他身后，一名记录员收起纸笔。刚才他们先是对哈利和哈尔做了询问（哈尔趁机将多比相关事宜和盘托出），然后将对小矮星彼得的调查结果告知给他们，最后安排他们见了一面。

        彼得在吐真剂的作用下，把他背叛朋友，将波特家的住址递送给伏地魔的事抖露了出来。原来当年他早就暗中投奔了伏地魔，潜伏在对抗军中做卧底，而莉莉与詹姆未能觉察到这一点，出于信任让他担任家庭的保密人，立下赤胆忠心咒来躲避伏地魔。

        这也造成了魔法部如今略显尴尬的局面：詹姆波特的另一个朋友，小天狼星布莱克一直被当作波特家的保密人，波特死后自然也被傲罗们抓起来关进了阿兹卡班，至今十二年有余。

        “行了，康奈利。”邓布利多温和地说，然而他的脸上毫无笑意，“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不是吗？我看没必要让他继续跟哈利他们交流。”

        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掏出手绢尴尬地擦了擦汗：“你知道的，邓布利多，这只是走个流程，佩德鲁这样要求，符合巫师证人条例。也许还有我们遗漏的别的情况？也许他们愿意原谅他呢？”

        最后一句话显然没什么底气，哈尔瞟了一眼彼得，冷酷地收回视线。

        “哈利，哈利，”彼得背部佝偻得厉害，不停地哀求着，“原谅我吧，詹姆会理解的，他知道我不是故意要出卖他的，我只是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哈尔的手松了一下，哈利往前一挣，彼得连滚带爬地朝后退去。

        为了保持理智，哈尔没有说话，立刻又用力抓紧哈利的胳膊，彼得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哈尔你跟莉莉真像，你也会像她一样善良，不忍心看父母的老朋友到阿兹卡班去亲吻摄魂怪，是不是？我还救了你呢你记得吗？我叫你睁开眼睛在知道你戴着眼镜的情况下原本，原本他是要杀了你的”

        “闭嘴！”哈利低吼道，一滴滴汗珠从他脸上落下来，“你不配提她！”

        “哈尔”彼得哀哀地叫着，接触到哈尔的眼神，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喊他。那眼神让他相信，倘若不是有魔法部的官员在这儿，他早已被撕成两半，而先动手的绝对不是哈利。

        “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出狱时间？”邓布利多淡淡地问。

        “我已经安排人去阿兹卡班了，”康奈利福吉叹了口气，“他会先去圣芒戈接受治疗。”

        “很好。”邓布利多轻轻颔首，“我恳求你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再参与这件冤案的收尾，我的老朋友。”

        “冤案？！”福吉的脸有点扭曲，“你我都知道我不愿意让这样的事发生，这还跟那位有关系”

        “没人会怪罪的，康奈利。”邓布利多依然温和，然而语气却不容置疑。福吉还想说点什么，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哈利他们，又把话咽了回去。

        “好吧。”他妥协了，朝傲罗挥了挥手。他们从地上提起彼得佩德鲁，后者仍然做着最后的挣扎，可惜没有人看他。

        他们一起从大门离开了。

        校长室里恢复了安静。银器叮叮当当地响着，一缕一缕的白色雾气时不时窜出来，校长抬了抬手，示意两位年轻人坐下。

        哈尔松开手，感觉指节变得僵硬酸涩，是刚才用劲过猛了。他扭了扭手指，接过空中飘来的白瓷金边杯子。一股浓郁的柠檬的甜香，校长换了新的饮料。他低头抿了一口，把杯子捧在手心握着。对于一个刚从沉睡中苏醒的人来说，保持沉默是一种良好的消化信息，管理情绪的方式。

        “邓布利多教授，”哈利的声音有点失真，仇恨愤怒的火焰熄灭后留下了茫然的余烬，“他会怎么样呢？”

        他指的是彼得佩德鲁。

        “他会交给摄魂怪判决。”邓布利多简短地说，“原本他们打算低调处理，但我认为我们中的很多人需要一个真相，特别是小天狼星布莱克。”

        这名字在哪里听到过，哈尔转着杯子，一言不发地等哈利接着问。

        哈利果然不负他的期待：“摄魂怪是什么？还有，小天狼星？”

        “摄魂怪是阿兹卡班的看守，靠人们的情绪为食，我得说，被他们亲吻过的人会失去灵魂，丢失思想，变成行尸走肉，那是非常可怕的。而西里斯布莱克是詹姆的好朋友，一个优秀的巫师，我想提醒你们的是，他还是你们的教父。”

        哈尔抬起眼睛，哈利一下站了起来：“教父？”

        “是的，”邓布利多微笑了一下，“或许等他康复后，他会邀请你们。不过，请注意，哈利，你必须在你的姨妈家里待上一个月。”

        这对哈尔来说也许是个好消息，他似乎看到了一点提前离开福利院的希望曙光。尽管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却也很好地缓和了他绷了一上午的神经。

        “福吉部长”他刚才就注意到这位部长矛盾的态度，那是不想做一件事却又不得不做的神情，“他不想放小天狼星出来？”

        “权威越大的人越不容易承认自己犯过的错误，”邓布利多意有所指，“然而，在绝对的真相面前，掩饰只是一时。不用担心，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你们的教父了。”

        “谢谢您，邓布利多教授。我没有其他问题了。”哈尔点了点头，也站起来。他完全明白校长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他们向邓布利多告别，回到塔楼上。

        赫敏和罗恩正一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等他们。

        “欢迎回来！”罗恩大声说，拿出招待远方来客的热情。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却制造了韦斯莱大家族都在场的效果。

        “好久不见，罗恩。”哈尔笑了笑，“我们刚刚在校长室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教父？那么你们可以搬到他家去啦？假如他有房子的话。”罗恩快乐地说，红色的发丝随着他说话晃来晃去，“你一定要邀请我，哈利。”

        “我还不知道呢。”哈利和哈尔对视了一眼，一起微笑起来。

        “你们写信来，妈妈肯定会答应的，”罗恩已经替他们把假期安排好了，“我可以先请你们来我家玩几天，然后再去你们家。”

        他们坐在休息室的角落里玩噼啪爆炸牌，等待晚上的宴会。今年的期末考试取消了，因此大家都放松了自己，在各个地方干自己爱干的事。珀西匆忙地出去了，弗雷德和乔治在哄骗他们的朋友李尝一块糖果，拉文德和几个女生又在沙发上凑成一堆，偶尔还会笑嘻嘻地朝他们这里看几眼。

        噼啪爆炸牌适合一边玩一边闲聊，赫敏重重把一张牌扔到桌子上：“我这个暑假要和爸妈一起去法国旅行，他们上个星期写信给我，说机票都买好了。”

        “那也不错，你去年圣诞就没回家。”哈尔跟着出牌，“法国？我只知道维克多雨果和巴黎圣母院。”

        “我们的行程安排里还有卢浮宫。”赫敏笑了笑，“我会记得给你们寄明信片。”

        “啊，我也想去旅游。”罗恩有点羡慕地说，忘记看牌，让哈尔趁大家不注意捉住两叠牌，赢下这一盘。

        又玩了好几局，话题转了一圈，从旅游重新回到小天狼星布莱克上。

        “他在阿兹卡班待了十二年，我想他的状态肯定不太好。”罗恩中肯地说，“在那种地方那么久。我妈妈说那地方向来很冷。”

        赫敏耸了耸肩膀：“他是被冤枉的，十二年，魔法部应该给他补偿。邓布利多教授跟你们提过吗？”

        “没有。”哈利说，“补偿？这有可能吗？”

        “如果我是福吉部长，我现在就去慰问小天狼星。”赫敏说。

        哈尔提醒她：“还要带上《预言家日报》的记者。”

        “你说得对。”赫敏赞同地点点头，伸手一摸牌面，正好比罗恩快一步，“哎？这次我赢了。”

        “我们将布莱克家族的古灵阁钥匙归还给你，并承诺尽快向公众澄清真相恢复你的名誉支付一笔五千加隆的赔偿彼得佩德鲁在霍格沃茨被捕”

        一支羽毛笔在空中飞舞，将这一切记录下来。笔的主人脸色欣喜，因为她能肯定这是一个大新闻，能够助她在职场上更进一步。这间圣芒戈的单人病房里还有许多人，有念着判决记录的职员，部长秘书，部长，和被冤枉的英雄，小天狼星布莱克。

        小天狼星的状态不太好。

        你不能指望一个在阿兹卡班待了十二多年的人面色红润，身体健硕，出狱就能自由走动。但好消息是，他恢复了大部分记忆——脱离了摄魂怪的吸食，那些像旧照片一样褪色的快乐记忆重新焕发光彩，帮助他找回了思考的能力。

        他想起了詹姆波特。那个年轻的，意气风发的黑发男孩从记忆深处跳出来，榛子色的明亮眼睛，头发乱翘，笑声爽朗。不是死亡的詹姆，不是加入凤凰社后的詹姆，不是结了婚的詹姆，是他十六岁时离家出走，站在路口迎接他的詹姆——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他的整个少年时代。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人是由他的记忆组成的。当小天狼星在十几年间第一次清楚地想起了詹姆波特的模样，他才真正地走出阿兹卡班。

        然后，小天狼星茫然了。

        阿兹卡班没有时间概念，他一脚跨过十二多年。挚友沉眠早已化为白骨，支撑着他复仇信念的叛徒已然落网，他像个游荡的孤魂，闯进了不属于他的时间。

        酿下的错误不可挽回，冲动的对峙搭进去多年光阴，还有什么是他能抓住的？还有什么是他能弥补的？

        怀着这种消极的情绪，小天狼星只闭着眼睛，任由魔法部的人进进出出，直到他听见了“霍格沃茨”。

        条件反射般的，他睁开眼睛。

        印象里似乎有人应该在那里？是非常重要的，不应该遗忘的

        是谁？

        霍格沃茨

        两个小男孩骑着玩具扫帚追逐的画面一闪而过，他们都有一双碧绿的眼睛。

        詹姆的儿子们。

        小天狼星想起了更多东西，他想起了他们的名字，生日，要知道，以前他从来不会缺席任何一场他们的生日宴会。他会给他们带礼物，偶尔和詹姆偷偷带他们在附近溜达，就像一个称职的教父应该做的那样。

        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小天狼星浮出了水面——他还有未尽的责任。

        “霍格沃茨？”病床上，那名从出来后便浑浑噩噩的黑发男子终于睁开眼睛，一点光彩出现在那双深灰色的眼睛中，使得他憔悴的面颊稍微恢复了一丝往日英俊的容光。他的声音嘶哑，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连发音也变得有点古怪，尝试了几次才让人们听清他在说什么：

        “哈尔哈利，波特。”

        “他们在那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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