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滥竽充数
林启文被她的说法吸引了，“什么问题？”
阮晶晶与他对视，认真且严肃道：“你没有放开声量，我不要你压着嗓子，而是敞开，再来一遍，可以吗？”
林启文挠着头，正想找个借口推辞，可脑袋一偏却看到了薛慧那双明亮亮的眼神，隐隐暗含愁影，便强行压住原来的想法，低声道：“好的。”
“那就开始吧。”
不得已，他深吸一口气，敞开嗓子，“啊—啊—”
众人纷纷堵上了耳朵。
只有阮晶晶跟薛慧没有。
“你看看你，声音这么高亢明亮，怎么能埋没在低音区呢？我捂着耳朵，都觉得耳膜震颤的很。”
贾高挨到林启文唱完，胆战心惊的放开耳朵，揶揄了一句。
说的众人都乐了。
阮晶晶杏眼一勾，颇为玩味道：“你怎么就想在低音区待着？你本来报的是什么音部？”
林启文知道此时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了，只能敷衍道：“我一直认为我的嗓音很雄浑，应该是低音部。”
阮晶晶将手里一张纸递给他，“你看看你的报名表，上面写的明明是高音部。”
男孩扫了眼，只见填报意愿的一栏里清清楚楚的写着“高音部”三个字。
又着了那人的道儿了。
林启文咬了咬牙，颇为窘迫的拖着尾音，“这——”
薛慧目光闪闪的看着心仪的男孩儿，阵阵愧疚袭上心头。
阮晶晶轻笑，“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趁早提，我好赶紧核实。”
林启文额头开始冒汗，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有搞清楚自己的音色，也没有搞清楚那人出手的路数。
看他窘急的样子，阮晶晶忍着笑，一下一下的按着眉心，“我带的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号人物——”
林启文只觉脑袋充血，有口不能说，有冤无处诉。
他在肚中将那个替他报名的家伙骂了一万遍。
他非常怨恨的看向刘晓霞，刘晓霞则对着他嘿嘿傻笑。
愤懑之气无处发泄，男孩在心中腹诽，“肯定是这姑娘，真是个大疯子，让我在这里丢人现眼！”
阮晶晶挥挥手，嘴角带着笑，“好了，你去高音区吧，那里适合你的发展。”
林启文硬着头皮走进了重新编好的队列里。
因为高音区的男生普遍偏高，他们的位置便安排在女高音的后面。
无比巧合的是，林启文就在薛慧的身后。
薛慧抖了抖肩膀，心虚。
“刚才捂着嘴偷笑，不知道他看到没有。”
他当然看到了，被心上人偷偷取笑是最没面子的了。
李功成恰巧分到了林启文右边，此时正好言安慰着脸色不好的男孩。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林启文怨念更深：“不知道是哪个伤天害理的家伙，给我来了这么一出，以后让我知道，我非要剥了他皮不可！”
薛慧闻言，悄悄缩了缩脖子。
不多时，每个人手里已拿到了合唱的歌单，就是刚才薛慧手里的小册子。
姑娘今天穿的是低领的白色毛衣，脖颈儿后面大片大片的雪白毫无保留的跃入男孩的眼中。
男孩盯着女孩的后项，怔怔出神。
她脖子上的绒毛纤细而发白，让人不觉生出无限的怜爱，他心中的烦闷之气在不知不觉中平复下去了。
长时间没听到后面的动静，薛慧内心充满了问号，“他在我背后干什么？怎么一言不发？”
——
林启文的声音的确明亮而高亢，排练之中，薛慧的耳朵被震的哄哄作响。
阮晶晶更是频频蹙眉，她指名道姓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林启文，你稍微注意一点集体的配合，不要太高了。”
“林启文，你的调子又高了。”
“林启文，刚才的这一小节跑调四次了，都是太高了，稍微压一点。”
“林启文，注意最后一个音是四分音符，不要拉的过长。”
林启文听的头大的很，有苦难言。
现在只是练谱子就这样，以后真唱起歌来，七拐八绕的，那还不得跑个十万八千里。
他天生对五线谱不敏感，那些奇怪的符号对他来说，就是天书。
在他看来，那些都是相近的符号，很难区分清楚。
一个不小心，该高的时候低了下去，该低下去的时候，他却高了上来。
薛慧听到阮老师的抱怨，乐的不行，嘴巴都裂开了。
到了最后，林启文实在受不住了，向阮晶晶讨饶：“阮老师，我真的不适合搞合唱，我喜欢独来独往，喜欢自己一个人做事情，您就让我回去吧。”
阮晶晶心中如明镜，在她这里，耍滑头是没用的，“现在就是让你学会团队配合的时候，你不要退缩，加油，我们大家都相信你。”
男孩无语，“我没有退缩，我只是觉得不适合。”
阮晶晶语声波澜不起，“还是那句话，你现在退出，没人过来替补，为了学校的荣誉，你还是忍一忍吧。”
“可是——”
贾高见老师极力挽留，也在旁温言道：“你的可塑性是非常强的，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就好。”
林启文一张嘴说不过他们两个人，心中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嘿嘿一笑，不再跟他们争辩了。
可惜这个主意不是很好。
专业人士阮晶晶可不是好糊弄的，她马上察觉出了问题，又开始向男孩连续发问：
“林启文，我怎么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
“林启文，刚才那段你是不是低声哼哼了，想蒙混过关？”
“林启文，倒数第三个音你是不是跑低音部里去了？”
林启文焦头烂额，小声抱怨道：“我没有哼哼，我只是张了张嘴型而已，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旁边的李功成劝他：“你还是好好配合一下吧，毕竟是学校的百年校庆呢，这么好的露脸机会，就不要错过啦。”
“功败垂成，一遇到你，我就功败垂成！”林启文气愤的给他一个白眼。
李功成也不气恼，只是一个劲儿的呵呵笑。
折腾了一个小时，阮晶晶被林启文不服管教的态度气的够呛，叫停五分钟，坐到一边喝胖大海去了。
她的嗓子因为前几天的过度劳累而出现了点问题，此时又看到这位很有天赋却极不配合的学生，不觉感到头疼。
五分钟过去，阮晶晶站起身来，这次她决定来个破釜沉舟，“我看林启文执意要去低音部，那你就跟低音区的最后一排的那位戴红色领结的同学换一下位置好了。”
娄敬连忙附耳：“老师，戴红色领结的那位同学可是——”
阮晶晶打断他，“我明白，我刚才一直在仔细听，林同学的音色的确很有辨识度，但是人家不愿意在高音部呆着，咱们也不能勉强人家对吧？况且戴领结的这位同学只要稍微调整一下，也可以胜任高音区的任务的。”
薛慧一直在听着，身子后面如同长了超级多的触觉绒毛，都在拼命收集那男孩的一举一动。
当阮晶晶终于答应让林启文调换位置后，她身后的这位家伙简直高兴坏了，她听到他正忙着跟旁边的男生一一道别。
那种泪洒现场的感觉，似再也不能相见了似的。
薛慧极小幅度的摇头，“谁说男人不会煽情？真的煽情起来，真是令人动容。”
“可是，煽情又能怎么样呢？你能走的成嘛？”
于是，薛慧故意装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悄声对左边站着的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道：“这下，你我的世界终于安静了，咱们旁边再也没有那只烦人的知了聒噪了。”
旁边的姑娘侧过身子，一脸激动的对着薛慧，语气夸张道：“太好了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正在握手道别的男孩一听到旁边的女孩都在弹冠相庆，眉毛立即倒竖起来。
那姑娘的话刚说完，林启文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
“阮老师，我不换位置了。”
跟他道别的三个男生顿时愣住了，正握着手的李功成不光愣住了，还直接瞪眼了。
“尼妈，刚刚还跟我拥抱道别，搞得这么感人，我还沉浸在感激涕零的氛围里，你又突然不走了？”
阮老师愣住，她打算用的后着还没使，这男孩竟这么快转变了想法，便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我突然觉得我像一只善鸣的知了，高音区里没有我的引吭高歌，他们非跑偏不可。”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
薛慧抿着嘴笑。
刘晓霞捂着嘴笑。
旁边的姑娘笑的很是勉强，也很是尴尬。
阮晶晶也笑道：“你只要认认真真唱歌就好了，不过我想确认一下，这是你的最终决定吗？”
林启文作出一个标准的军姿，回答的一本正经，“当然，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回答。”
阮晶晶闻言，立即板了脸，故作严肃道：“以后可不能反悔了，你再调皮捣蛋，我可是要拉下脸来批评你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下你面子。”
阮晶晶一面说，一面有意无意的瞥了薛慧几眼。
林启文道：“阮老师尽管放心，我不要面子，我只要这里的位子。”
阮晶晶默然不语，心里却很满意。
薛慧听他说要位子，心里一动。
“是不是我身后的位子？”
他这句话可太有歧义了，女孩不禁浮想联翩起来。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心花怒放了。
恰在此时，阮晶晶突然问了林启文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对五线谱不熟悉？”
林启文陪笑道：“阮老师您果然是高手，一听便能下此精准的诊断，我从小就对这个东西不感冒。”
“肯定是小时候只顾着调皮捣蛋，没认真学。既然这样，那就跟旁边的同学多请教请教，我听到你身边几位的音准都非常好。”
阮晶晶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的是薛慧。
明显是意有所指。
林启文听后，赶忙答应：“好的，老师，我马上请教。”
然后，他转过身，对李功成道：“李功成，课下能不能花点时间给我指点指点？”
李功成愣了下，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在林启文拍了下肩膀后，才如梦初醒道：“好的好的，向我请教，可以可以。”
阮晶晶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用极为惋惜的语气道：“朽木不可雕也。”
林启文笑道：“谢谢老师帮我指明出路。”
娄敬对此嗤之以鼻，嘀咕一声：“就知道拍马屁，烂泥扶不上墙。”
阮晶晶叹息一声，紧接着又道：“大家休息十分钟，待会儿继续排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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