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紧张
暮色昏暗，微风从东边划过给这个闷热的夜晚带来些许凉意，有很快被热气包裹，盏盏霓虹模糊了夜色的边界。
等宋绒突破下班的浪潮到达烧烤摊时，钟豫风已经在桌上一字摆开了十瓶啤酒，冷气与热气相遇凝结出细小的水珠，颗颗挂在绿色的玻璃瓶壁上，侵湿了啤酒的商标，x花勇闯天涯。
“嚯，好家伙。”宋绒坐在她对面，“您这是又失恋了？”
钟豫风一边招呼老板上串，一边给宋绒倒酒，“别提了，何乐要回老家了，他妈妈在老家给他安排了个工作，收入稳定，五险一金。”
“那你怎么办？和他回老家？”
钟豫风冷哼一声，“这个再见，下个更好。”
宋绒白了她一眼说：“那你叫我出来喝酒干嘛？没事闲的？”
钟豫风捧着酒杯，哼哼两声没说话。
何乐是钟豫风两年前交的男朋友，现在在一家知名企业里做财务，性格温和，对人很有礼貌，和钟豫风以前交的男朋友都不一样。
但是大企业压力确实大，五天上班四天加班，一旦到了年底月底更是繁忙。宋绒最近在医院和他见过几次面，看他憔悴的那个样只能说资本家吃人不吐骨头，所以何乐对回老家这个提议动心，不是没有理由。
可钟豫风的酒吧刚刚盈利，她前期对这个酒吧投入太多，现在绝对不可能抛弃这一切和他回老家。
更何况她真的爱了吗？爱到可以放弃一切的程度了吗？
宋绒不觉得，可以说所有见证过钟豫风稀碎的大学生活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她不会再全身心喜欢一个人。
这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
“不说我了，你呢？你和陈启明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
宋绒拿着啤酒杯在手里慢慢打圈，黄色的路灯在她脸上打下来一道阴影，“我俩见面的时候基本是他在床上躺着，我在老师后面站着，我俩现在是非常简单的医生与患者的关系。”
钟豫风似笑非笑的说道：“口是心非是你的代名词吗？宋女士？”
宋绒愣了一瞬后，笑着摇摇头。
钟豫风一点没说错，只不过她是所有口是心非人里最倔的。
十六岁刚升入高二的宋绒，违背所有人的意愿选择学习理科。
十九岁刚进入大学的宋绒又倔又好强，想把一切不稳定的因素都握在手里又把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于是一直埋头苦干地想证明自己。
二十七岁进入医院的宋绒，破天荒想改变自己，终于打算和自己别扭性格和解的时候，遇见了陈启明。
在一场荒诞的相亲会上，一群人围着桌子坐在一起，她一眼就看见穿着黑色体恤坐在角落里的陈启明。
那时候的陈启明远没有现在看起来这么高大挺拔，玉树临风，那时候的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颓废灰暗的味道，像迷失方向的孤鸟又或者是阴雨天被打湿在地的尘土。
也许是命运使然，又也许是两个互相想要被救赎的都市青年发展出来的俗套故事。总而言之他俩在一起又以不适合的名头分开，共用时半年，非常符合现在城市快速的节奏变化。
事实证明，小说里的救赎爱情故事不适合在现实中存在。
曾经宋绒也觉得她放下了，可后来再一次见到他，面色苍白的躺在担架上，她才发现，她不是放下了。
她不想回忆那半年的时光，其实不是她自以为的美好的回忆就应该封存在记忆深处。
快乐的时光是可以反复咀嚼以此回忆曾经的幸福，只有不敢想起的才需要沉默地待在角落，见不得光。
霓虹灯投在钟豫风的脸上，她问：“你怎么确定他不喜欢你？”
宋绒没回答。
有什么好确定的？喜欢和不喜欢差别太大，不需要重复确定。
周六那天是个大晴天，陈启明带着刘一航挨家挨户的排查安全隐患。
陈启明站在老旧的单元门前，看着刘一航七嘴八舌地对大爷解释：“不要在屋子里焊铁盆。”
刚转身要敲下一家的门，就接到电话员的电话说：“宋医生到了。”
等挂断电话，陈启明漫不经心的向刘一航丢下一句“有事，我先回去了”就跑了，留下刘一航自己在原地一脸懵圈的看着老大的背影逐渐走远。
马老师为了配合x市消防总队的时间，特意给宋绒在周六周日批了假，要求她全力配合陈大队长把火灾急救安全知识在各个社区进行全面系统的讲解。
宋绒迎着科室众人羡慕地眼神，憋屈地应下了组织交给她的任务，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消防总队。
等她端着一腔虚势到达市消防大院，被行政文员迎进招待间时，行政人员说：“陈队长还在外面没回来，请宋医生稍等一会。”
宋绒一听陈启明没在，瞬间卸下虚张声势的气势，摆摆手表示：“没事，我坐在这儿等一会就行了。”
但行政人员显得很不好意思，想了想提议道：“宋医生来过大院吗？要不我带您去逛逛吧。”
“好啊。”宋绒笑着，“正好待着无聊。”
在阳光笼罩下，宋绒随着她走到院子，听着她在一旁介绍院子里的设施，这儿里是食堂，食堂左边走一百米就是公寓楼，公寓楼旁边又是
宋绒听着耳旁温柔的话语，渐渐走神，其实这个消防大院里的布局她或多或少都听人说起过，在一座南方城市，从陈启明的嘴里。
那时候，他俩正处在热恋，宋绒总试图从陈启明嘴里敲出点他以前的事情，因为陈启明身上有种沉默的故事感。
这种不能言说的故事感，引着宋绒沉迷其中。
让钟豫风用她不发达的文学细胞来形容就是，这个男人沉默中带着闷骚，闷骚中又有点脆弱，总而言之就是带劲！
但是陈启明闭嘴不谈他之前的事情，如果实在被宋绒问烦了，也只是无奈地笑笑，然后说说他的工作，也就是眼前这个消防大院。
谈恋爱的时候，宋绒只知道他到这座南方城市是休假散心，从他对工作单位的描述里，宋绒也只能猜测他可能工作在一个政府大院。直到在x城的二甲医院里再次遇见，宋绒才知道他是一名消防员，并且服役年岁不短。
等宋绒从回忆里脱身，工作人员已经开始邀请她去食堂喝全天供应的绿豆汤，听说这是他们的夏天特色饮品，很好喝。
宋绒看着头顶的烈阳，自然是没有意见。
等她俩刚走到食堂门口，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宋绒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低沉的声音叫住了她身边的工作人员：“小李。”
宋绒和小李一同转过身，耳边传来小李略显激动的叫声：“陈队！”
黑色半袖衬得陈启明更加白皙，他背着阳光，手机攥着车钥匙，大步流星地向这边走过来。
有一瞬间宋绒觉得诡异，又有一瞬间宋绒在诡异中找到了平静，曾经的陈启明孤独沉默，现在的他意气风发，难道她宋绒是什么加倍buff，离开她的都过得越来越好，靠近她的都越来越差？
她不懂，她只能想到，老天爷是个睁眼瞎。
陈启明笑着站在她俩面前，向食堂里面扬了扬眉毛说道：“我们食堂的绿豆汤一绝，来一杯吗？”
宋绒看见他就条件反射地想逃避，刚想拒绝，就被小李卖了。
“好啊，我们刚才正想去呢”，小李笑着把手搭在宋绒肩膀上又说：“不过我还有事忙，宋医生就交给你了。”
宋绒错过了最佳阻拦时间，只能无奈地看着小李的身影远去，身边站着的陈启明推开食堂大门对着她说：“走吧。”
走进食堂，冷气扑面而来，绿豆汤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摆着一块纸板，上面写着一元一杯。
时钟指向十点整，这个时间不是食堂饭店所以没有人很安静。
陈启明插好吸管递给她一杯绿豆汤，宋绒接过来喝了一口，甜而不腻，不知道比医院食堂高明了多少。
宋绒懒懒的坐在食堂吹冷气，嘴里咬着吸管，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如果旁边没有陈启明，也没有这令人窒息的气氛，那宋绒现在就可以宣布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愉快的周末。
可惜令人不愉快的因素就坐在她身边，而宋绒现在奉马老师之名为陈启明效力，由此可见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周末。
由于陈启明久久地望着地板不说话，宋绒只好挑头，用真诚地眼神看着对方问：“陈队长，咱们今天是什么安排？”
陈启明眉头微微一拧，好似不满宋绒打破了这安静的气氛，缓慢地张开他的尊口，发出了疑问：“啊？”
“”宋绒按住了想打爆他狗头的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请、问、陈队长、我们今天什么安排？”
伟大的陈启明先生好像现在才神游回来，掏出手机，看了眼备忘录开口说：“今天下午两点在阳光社区做火灾急救宣讲。”
宋绒看着他，用眼神鼓励陈启明继续说下去，但是两分钟过去了，也不见他有下一步行动。
宋绒疑惑了，陈启明今天吃错药了？！？
还是x市的风水有问题，先是把好好一忧郁男神变成了阳光帅哥，又从阳光帅哥活脱脱修炼成了个呆子？！？
宋绒不能太理解，她觉得她可能没了解过陈启明。
好在陈启明没让气氛低迷太久，但是也没好到哪去，他就像报菜单一样僵硬的开口说话：“食堂十一点开饭，今天有火爆大头菜，鸡肉土豆。鸡肉土豆是我们食堂招牌菜，很好吃，一会你可以试试。”
宋绒定定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你是不是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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