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颗小火星
顾深晨的说话声很近，震的代晓耳朵痒痒的。
代晓和顾深晨后背贴前胸，她僵硬的一动不动。听到这话后好像突然有了底气一样，转过身把脚贴在他的腹肚上。
“我脚冷，你给我捂捂。”
顾深晨笑着，用手盖她的脚，并把衣服掀开直接把她的脚塞进去。
“这样还冷吗？”
代晓真真是觉得，她上辈子一定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这辈子才能遇到一个顾深晨。代晓突然有点感动的想哭，她猛地摇摇头。
又想起来顾深晨可能看不清楚，连忙开口道：“不冷了。”
“老顾。”
“嗯，我在。”
“iloveyou”代晓有点害羞说爱，所以用英语悄悄地在他耳边讲。
“iloveyoumore”
顾深晨笑着回她，弄得代晓更想哭了。她也不管什么撩拨不撩拨的，一把抱住顾深晨，把头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咚咚咚”的心跳声。
“好了，快乖乖睡觉吧。”
顾深晨哄小朋友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老顾，你今天还没有给我讲睡前故事呢。”
代晓仰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顾深晨拿他没办法，沉默了一会说：“那今天的故事就讲两头牛吧。”
代晓在他怀里点点头，顾深晨就开始讲了。
“有一天有两头牛一起在吃草。青牛问黑牛说：喂！你的草是什么味道的。黑牛说：草莓味。青牛靠过来吃了一口，然后愤怒的说：你居然骗我！”
顾深晨停顿了一下，他发现代晓已经呼吸平稳的好像睡着了。
但他还是压低声音把这个故事给讲完，“黑牛轻蔑地看了青牛一眼说：笨蛋，我说草没味。”
他说完自顾自的笑了，小心翼翼地在代晓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在他看不到的角度，代晓的嘴角也扬起了微笑的弧度。
第二天代晓起来的时候，顾深晨已经不在身边了。代晓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身边已经凉透的位置，有点伤心。
她洗漱完，出浴室走到客厅。这才发现原来顾深晨没去医院，正在阳台晒他俩的围巾、手套和棉线帽子。
代晓小跑过去，一把扑到顾深晨的后背上，顾深晨顺势就把他背了起来。
“老顾，你没事晒这些干嘛？”
“冬天快要过去了，我想把它们洗了晒晒太阳消消毒，然后收进最下层的衣柜里。”
“哇，老顾你想的可真周到，将来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活下去啊。”
代晓说着，冲顾深晨的侧脸“吧唧”亲了一口。
“哟，我心里的小算盘被你看出来啦，我还真就想把你照顾到离了我就不行。”
顾深晨说着把代晓往上颠了颠。
代晓突然注意到衣架上的那条灰色围巾，她开口问：“为什么你的围巾上会有梧桐花香味啊？难道你喜欢用梧桐花香味的沐浴露？”
顾深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有点意外的眨眨眼，“那是一个病人送的，他在治病的时候因为没钱付医药费，所以做完手术就逃跑了。我给他垫付了，过了几天他就偷偷放了一条围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送给我。”
代晓点点头，笑着捏了捏顾深晨的脸颊，“没想到我们老顾这么心地善良啊，还温柔贤惠，看来我要早早的把你娶回家了才好。”
顾深晨也笑着附和道：“你要娶我？那可不便宜，得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我才嫁。”
“好好好。”
代晓连声应下，她弯了眼，“为夫定给你一场十里红妆，小娘子你且等着吧。”
两人闹腾了一会，厨房里顾深晨熬的皮蛋瘦肉粥也好了。他陪代晓慢慢吃完，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赶去医院了，好像是个出了车祸的急诊病人。
代晓想着自己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不如趁今天中午做顿饭，给顾深晨送过去。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做饭了，代晓在炒菜的时候不小心把手上烫了两个不大不小的泡。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掐着时间急匆匆的赶去了医院。
代晓到了医院之后，被前台护士告知他还在做手术中，惹的代晓一阵心疼。从接到电话到现在已经将近四个小时了，看来这个手术很棘手啊。
她把顺便在路上买的小蛋糕分给那些护士们，然后自己回到办公室里等顾深晨。
下午一点，就在代晓等的昏昏欲睡的时候，顾深晨才推门进来。代晓看到他，立马站起身扑进他怀里。
顾深晨抬手回拥过去，摸了摸代晓的头。
代晓马上把顾深晨按在椅子上坐下，“你上午站了那么久，快坐下我给你捶捶腿。”
她说完真的蹲下来，双手握成拳给顾深晨捶腿。顾深晨笑着一把拉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代晓死活不肯，“你都站了一上午了，万一我给你的腿压出个好歹，那不是把我将来的幸福都毁于一旦了嘛。”
顾深晨拿她没法，只好由她去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保温桶，心下了然，原来这丫头是给自己送饭来了。
“这可是我弄了好久的菜，你快尝尝看。”
顾深晨打开饭盒，用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他满意的点点头：“好吃，你做的菜都好吃。”
代晓高兴的笑起来，她突然注意到顾深晨接近腕骨上方有条细小的红色裂痕。她一把抓住顾深晨的手臂，“老顾，这是伤口吗？”
顾深晨仔细看了看，突然皱起了眉，他朝代晓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划伤的？”
“不知道，我没注意。”
当医生最忌讳的就是手上有伤口，而自己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的。顾深晨动了动手腕，眉头紧皱。
“这菜我吃过了，你别碰。”顾深晨抽开自己的手臂，让代晓在这里等着他。
如果这是上午做手术的时候划伤的，那就得查看上午那个做手术的病人没有没患什么传染病。但是情况紧急，根本没有时间等血液化验报告单，他就直接开始手术了。
顾深晨现在只能祈祷，那个病人在今天之前身体健康。
他在急匆匆跑去检验科的路上，刚巧碰到一个正准备去找他的护士。
“顾医生，108床的病人家属刚刚到医院，他们说病人是艾滋病患者，所以我就赶紧来告诉你了。”
108床，那不就是上午做急诊手术的那个病人吗？！他患有艾滋病！顾深晨的脸色惨白。
他手抖了抖，对那个护士点点头。迈着僵硬的脚步去了检验科，他得先抽血化验。
等一切检查顺利完成之后，顾深晨突然有些不敢面对代晓了。如果自己真的患上了艾滋病该怎么办？
他浑浑噩噩的坐在废弃手术室的角落里，他不敢想象代晓将来会离开自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结婚生子，而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病死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幸运的话，他可以死在医院里。不幸的话，说不定等尸体上全都覆盖着一个个腐烂的乒乓球大小的坑，流出红黑的脓血。浑身的恶臭把邻居逼得受不了了报警投诉，警察破门而入这才发现已经死了快一个星期的自己。
顾深晨越想越怕，他用胳膊环住屈起的双腿，背靠在冰凉的墙上，周围昏暗的环境让他想到了十一岁那年自己所遭受的暴行。
那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漂亮女人，其实是个变态，她有□□。
她专挑年龄偏大无父无母的小男孩领养，顾深晨是第三个，也是性子最烈的一个。顾深晨被她打到半死，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也不愿意按照她的指令做事。
那几天里，顾深晨被那女人扇耳光扇到耳鸣，他发疯似的尖叫，被女人用一团臭布堵住了嘴。
她用铁链捆住他的脚，把他关在一个小衣柜里，刚好能供他蜷曲在里面。她每天都只扔给他一些污水和馊饭，在那个女人外出工作的时候，顾深晨硬生生的把脚从那个铁圈里拽出来。虽然他已经骨瘦如柴，但脚腕还是被磨得血淋淋的，他趁机逃了出来。
他撕破被单给自己做了一条简易的绳索，从四楼慢慢爬了下来。顾深晨小时候就记忆力惊人，他记得回孤儿院的路，拼命的朝孤儿院的方向跑去。
初夏的天气已经比较炎热了，伤口上粘了汗水火辣辣的疼，也正是因为这种被千万只老鼠啃咬的痛觉，支撑他徒步跑了十六个小时。
顾深晨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从那之后，顾深晨感觉自己好像病了，有时候在院里帮弟弟妹妹们削着铅笔，突然就想给自己手腕上也来上一刀。甚至有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大喊大叫，耳朵里大声尖叫的杂音好像要穿破耳膜钻进他的脑袋里。
再到之后上了大学，学了医才知道自己原来患有躁郁症。他开始接受心理治疗，积极的配合医生，等到大学毕业他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
这是近三年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病好像复发了，周围那些本就不存在的杂乱尖叫声好像又出现了。
顾深晨浑身发抖，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努力把自己缩在角落里。
代晓见顾深晨匆匆忙忙的出了门，到现在也没回来，很是担心他。她在医院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逮住人就问有没有见到肠胃科主任顾深晨顾医生。
最后从一名护士那里得知了艾滋病患者的事，她知道顾深晨现在正躲着自己。可是她想在这个时候陪他身边，告诉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他的。
代晓在经过一间破旧的手术室大门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她好像听到里面有人在哭。
代晓用力的推开门，扬起地上细小的尘灰漂浮在阳关下。她走进去，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发现蜷成一团的顾深晨。
从顾深晨这个角度来看，代晓好像镀了一层金光的盖世英雄，她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好像把世界上所有的光都带来了，把他从这黑暗的桎梏中解脱出来。
代晓扑过去一把抱住顾深晨，两个人都紧紧的勒住彼此，好像要把对方肺里的所有气体都挤出去。
她察觉到了顾深晨的不一样，可是代晓不在乎，顾深晨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她爱的顾深晨。就算是生老病死，也不能把她对顾深晨的爱给夺走。
代晓不敢想象，眼前的顾深晨是经历了多少苦难，才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的。她只能拼命的抱住他，用蛮力带来的疼痛来提醒顾深晨，自己是绝对不会抛下他一个人的。
“你吓死我了，老顾，我都已经知道了。”
代晓哽咽一下，顿了顿接着说，“要是真有病，我就陪你治疗；要是没病，我就给你生孩子。”
代晓打了哭嗝，继续说：“反正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逃走，你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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