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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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的机票是明天8点，提前2个小时到机场需要5点就从酒店出发。林宜夜犹豫了一下干脆起来收拾行李。她从挂在柜子里的外套开始收起，折叠的时候发现了口袋里的名片。
陈鸥眠。
林宜夜紧紧握着名片，卡片边缘细心地做了磨边处理，并不会让人觉得硌手。
陈鸥眠会找到自己让林宜夜觉得有点意外，毕竟关系户和潜规则的谣言一旦开始，就不会有人在乎所谓的真假。
虽然会有人通风报信这种事情在金融圈并不罕见，但内部信息交流多是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金焰资本和富睿投资这样路线完全不同的两家公司，按理来说是不会有这种交集的。
林宜夜想得愈多就愈发看不清陈鸥眠的真正想法，总不会是一时兴起吧。
正这么想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一串有点眼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林小姐，如果有意愿加入我的团队，我随时欢迎。”
神经病。
当然她没有这么发，林宜夜把手机扔回床上，假装自己已经睡觉了。
认床的毛病让林宜夜基本没有睡着，她觉得自己只短暂地浅眠了几十分钟。
镜子里的人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活像个昏迷了几千年刚刚苏醒的吸血鬼，她用掌心接了一捧温水扑在脸上然后擦干，才稍稍觉得自己有了那么点活人气儿。
飞机起飞后永远是最好的补觉时间，林宜夜带好眼罩关掉手机，在滑入梦境的前一秒突然想起兜里的名片。
她还没来得及把陈鸥眠的名片丢掉。
落地比预计到达时间早了二十分钟，林宜夜回家放好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了公司，刚走到门口，恰好遇到准备上车的赵凡波。
赵凡波神色有些诧异，“小夜你怎么不多休息休息，搭下午的飞机过来也可以的啊。”
她笑了笑，坦白道：“我担心今天也要算考勤。”
赵凡波乐了，“小丫头把你赵叔想得这么不是人呢？”
林宜夜耸耸肩没再接话，看到赵凡波车上坐着一个有点面熟的男人，很方正的国字脸，赵凡波没有介绍，她也不好冒然称呼，察觉对方目光带着考究的意味，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赵凡波只顾着看林宜夜，似是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非要让她再回家休息休息。
林宜夜揉揉太阳穴，有点后悔自己早上硬灌了两杯冰美式，这会儿就算回家躺着，她也肯定睡不着了。
“赵总，我回去睡不着了，要不今天就算了，改天您给我调个休。”
赵凡波仔细看看她，“果然是年轻人。”
林宜夜心说咖啡才是灵丹妙药，看赵凡波一只脚已经跨上车，微微弯腰替他把车门拉开一点，“赵总您先忙。”
大领导和部门主管都不在，林宜夜路过部门工位的时候明显感受到了比平时松快不少的氛围，匆匆瞥了一眼，看到吕皎的位置上是空的。
但她没什么时间去计较这人究竟是迟到了还是请了假，且不说吕皎还有个项目在她这里压了半个月惹得整个部门的人都对她颇有微词，当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可议论偏偏不巧得钻进她耳朵里。
“她一走就顺利上会了，还说不是公报私仇。”
“是呀，还想着这位出差了能在外边多呆几天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宜夜心头一紧，赶紧打开电脑，通知栏中果然挂着会议通知。
“经董事会第一次投决会研究讨论，同意瑞林资源股权投资基金分三次投向永栈煤业集团有限公司，21票赞成。”
她往下翻，看到质核意见一项中仅有短短两行字，只提了些不痛不痒的要求，她出差前写好的质核意见还在桌面右上角，整整6页内容，都是永栈煤业现在的尽调报告存在的问题。
林宜夜来不及细想，把质核意见打印出来去找高文书。
高文书不在办公室，不止他，整个41楼都静悄悄的，除了门口不时探出半个脑袋打量她的董秘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陈秘书，麻烦问一下高总去哪里啦？”
“高总还有赵总他们好像约了人谈事，估计今天都不会过来了。”
林宜夜道了谢，回到办公室草拟了一份申请重新开展永栈煤业尽调工作的申请，刚提交了流程，资管部负责人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还没来及开口，对方已经不客气地开口大骂。
“林宜夜，你能不能有点数。”
这在她的意料之中，等对面气息平稳了，林宜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陈总，永栈煤业的财务数据和偿债能力都有一些问题，您方便的时候我随时可以过去和您汇报。”
对面一时间没了声息，半晌才说：“你过来吧。”
陈曦扣了电话有点生气，但也知道自己这火撒不到林宜夜身上。
她在金焰资本已经九年了，这九年里她带过无数个锋芒毕露的年轻人，他们大都有想法，有干劲，却也冲动，三分钟热度，可几乎是看到林宜夜的第一眼，她就察觉了这个小姑娘身上有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比起和她年纪相仿的其他人，林宜夜看起来稍微缺了点热情，但她很稳，而且很倔。
公司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陈曦不是没听过，只是她一直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原则，知道了也假装不知道。无意间撞到过林宜夜慢悠悠地反驳他们，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完成任务似的把那些话说出来，像是一点也不在乎对方是嗤之以鼻还是气急败坏。
所以林宜夜不在乎投决会的表决结果硬要重新尽调也不算什么出人意料的决定。
“我可以同意，”陈曦大致浏览了一遍质核意见，“但我不能保证高总和赵总也会同意。”
林宜夜轻轻扬眉，这一关过得比想象中容易。
她接过陈曦递来的意见书，想了想才说：“谢谢陈总，我会尽力的。”
陈曦没有看她，只是摆摆手让她快走，“祝你好运吧。”
高文书和赵凡波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林宜夜本来就没指望当天就能收到回复，没想到临下班前电话响了。
是赵凡波。
“小夜呀，文书跟我说了你的申请，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听筒里有微弱的嘈杂声，能听出来赵凡波还在外面，林宜夜避开下班打卡的人群走到茶水间的角落，清了清嗓子说：“赵总，我发现永栈煤业存在大量未投入使用的固定资产，而且公司年初通过股权质押方式获得的1000万元几乎全部用于了固定资产建设，我怀疑公司的现金流存在断裂风险，不适合进行投资。”
赵凡波语调上扬，“哦？有这种事？”
“是的，详细的分析报告我已经作为附件和申请一起提交了。”
赵凡波咂咂嘴，“好，好。”
他没再说话，林宜夜安静地等着。
终于，赵凡波开口道：“那你就再去一趟吧，明天你先去，后面我再从其他组抽四个人过去帮你。”
“好。”
北原直达临西市的航班很少，只有红眼航班。林宜夜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永栈煤业的办公区在临西市北边的产业园区，好在离机场并不太远，她就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一个人尽调不符合公司章程，只是事出突然林宜夜也没其他好的选择。
洗漱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临走时陈曦叮嘱她，多个心眼，小林，你得凡事多个心眼。
印象中，这还是陈曦第一次和她说工作任务之外的话题。
她记下来，但并不打算太往心里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一直是这么过的。
睡得不太安慰，半梦半醒间脑海里浮起陈鸥眠带着笑意的眼神，当时看不懂他的意思，这会儿却突然明白过来——那眼神里分明暗暗藏着嘲笑，是隔岸观火的幸灾乐祸。
林宜夜倏然清醒过来，时间正正好是闹钟要响的前五分钟。
最近太忙，她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可这个梦总像是在给她提醒。
她翻身起来洗漱，不再去想莫名其妙的梦境，当下更重要的是永栈煤业的事情。
永栈煤业的办公区不大，人事的负责人姚玉忠带着林宜夜从大会议室出发绕着办公区转了一圈再回来也就将将二十五分钟的时间。
离进场会开始还有七八分钟，公司其他人都还没到，林宜夜低头看材料，余光瞥见负责人眼神随着她的手游离不定，两只手紧紧攥着裤边，明显有些局促。
“姚总，您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没有，”姚玉忠打着哈哈，“就是有点好奇，我们公司的尽调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您这趟是……”
“哦，”林宜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快一些，“没什么大事，您也知道，我们这行现在风险越来越大，监管部门要求也越来越严格，公司自然就谨慎一些。”
见姚玉忠又要开口，林宜夜赶紧换了口气接着自己的话头继续说，“但永栈这边问题不大，我们就是例行公事一下。”
姚玉忠忙不迭地点点头，“是是是，我们董事长马上就到了，您再稍等几分钟。”
林宜夜笑笑，随手翻了几页打印好的汇报材料，“没关系，我看你们准备得也挺充分的，沟通起来应该也不用不了太长时间。”
她不过是说句客套话，永栈煤业这厚厚的一叠材料看着挺多，但翻了几页就能发现都是些没多大用处的报告和决议，她真正需要的现金流情况，别说相关材料，根本一句话也没有提。
看得差不多了，她听到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起身等待。
推门而入的是4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林宜夜依次握了手，也顺便认识了个大概。
四人分别是公司董事长闫振宇、总经理钟琪、副总经理刘岩和袁一斌，其中刘岩和袁一斌分别为销售部和投融资部的分管领导。
办公区的光鲜亮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招牌，林宜夜耐心听完几人长篇大论的自吹自擂，终于在对方的一句“林总这边还有其他想要了解的，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之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闫总，下午我想去咱们采矿场看看，不知道您这边方便吗？”
闫振宇面露难色，“林总，不是我不想带你过去，只是下午我们正好要搞组织团建，您也知道，现在这方面抓得严……”
“不打紧，”林宜夜挥挥手，“我们尽调不耽误你们正常工作。”
闫振宇咂咂嘴，神色间满是遗憾，“实在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林宜夜想，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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