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50
舆情的影响力比想象中更大，林宜夜给吕皎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最后还是熊远发了条消息给他，说是吕皎请他吃了顿饭，让他不用再跟着了。
“那于昊呢？”
“走了。”
林宜夜声音拔高：“走了？”
“应该是吵了一架？反正俩人在一辆车上待了一会儿，于昊先下车走了，反正他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我就没管他。”
“吕皎怎么会请你吃饭啊？”
“发现我一直跟着了呗。”
林宜夜没说话，熊远顿了顿接着说，“林小姐，吕皎让我转告你，她说谢谢你，让你不用担心她。”
“她看起来怎么样？”
“嗯，以我多年看人的经验，她多半是没事了，毕竟你救了她两次。”
“两次？”
“对啊。”
林宜夜反应过来熊远说的是今天白天在富睿发生的事，吕皎临走时的表情她还记得，仿若大梦初醒的表情。
“吕皎让我转告你，说会好好活着，看到姜慕山的下场的。”
林宜夜放下心来，向熊远道谢，“熊总，麻烦你了。”
熊远噗嗤一笑，“你这道的是哪门子的谢，我可是富睿的副总。”
林宜夜一时语塞，好在对方也没太在意，“林小姐，没什么事儿了，你放心。”
“好的。”
她挂了电话，但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索性一直刷新看实时消息，就差把屏幕划出火星子了，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她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看到是陈鸥眠的名字又放松下来。
“陈总。”
“还没睡？”
“睡不着。”
“我这边有消息了，姜慕山已经被带走约谈了。”
林宜夜舒了口气，“动作挺快的。”
“林小姐。”
“嗯？”
“你是怎么说服冯铭搞这么大阵仗的？他要了多少钱？”
林宜夜捏了一撮头发在食指指尖绕圈，“这事不用我说服，就像我从来没有试图说服过你一样。”
“这么一想……”陈鸥眠嘟囔，“还真是。”
她笑了一下，“我只是了解你们是什么样的人而已。”
陈鸥眠把手机按在耳边，他更用力地让自己的耳朵贴近听筒，好让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就在耳边一样，但他自己却忍不住放低了声音，“什么样的人？”
林宜夜的答复听起来毫无犹豫，“好人啊，你们都是好人。”
陈鸥眠紧紧抿着嘴巴，半晌他听到自己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林宜夜自然地接下话题，“我准备后天回家。”
陈鸥眠拧开一旁的台灯，半倚在床头上，“我陪你一起。”
他关了所有照明，这会儿只有台灯散发着暖黄色绸缎般的亮光，但是这光并没有如它的职责一般营造出亲密的轻松氛围，它只是使这个地方看上去像被遗弃了，就像是所有设施都关掉的空荡荡的公寓。
他顿了顿又补充，“如果你需要的话。”
“当然了，姜慕山的事已经解决了，你当然需要和我一起回去。”
他无声地笑了，“那真是，太荣幸了。”
林宜夜一说完正事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陈鸥眠也不着急挂，安静了一会儿，林宜夜终于开口了。
“陈总，你睡着了吗？”
“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了？”
“在等你说。”
“嗯……那你早点休息？”
“小夜。”
“嗯？”
“谢谢你。”
林宜夜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她觉得这个谢谢是自己应得的，于是只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一来一回的不客气。
她等着陈鸥眠挂电话，一直到对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
“笑什么？”
“没事，”陈鸥眠声音很缓，“晚安林小姐。”
要回家的事林宜夜琢磨好久才琢磨出个听着合适的理由，明明知道白婧巧是个神经大条的，她打电话时还是瞻前顾后，总担心出了什么差池把白婧巧也牵扯进来。
“妈，公司搞新员工家访呢。”
“不用不用，你什么也不用准备，公司就是走个形式了解下情况。”
她一边说一边瞪着坐在旁边笑得越来越放肆的陈鸥眠，“是，就我们公司陈总和我两个人。”
挂了电话，陈鸥眠终于收敛，正色道：“林小姐，你真的太严谨了，我以为咱们直接去就行。”
“如果那样，我妈一定会刨根问底你到底是谁，”林宜夜把手机调整到飞行模式放回包里，调整了一下坐姿扭头看陈鸥眠，“还不如提前想好了，总比当场撒谎来得自然一些。”
“以林小姐的水平，当场扯个谎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当然，”林宜夜面不改色，“你知道最容易让我妈相信的说法是什么吗？”
陈鸥眠凑过来，“什么？”
林宜夜拧开小瓶的矿泉水抿了一口，“说你是我的男朋友。”
陈鸥眠回应得飞快，“求之不得。”
林宜夜扬扬眉毛，有点庆幸自己吞咽的速度够快才不至于被语出惊人的陈鸥眠呛到，她缓了一下开口：“陈总，我妈可是什么话都会相信的那种人。”
“求之不得。”
她没辙，反正总是分不清这人什么时候是认真的，索性就都当他是开玩笑的，没再说什么，直到飞机开始滑行，在起飞的轰鸣声中林宜夜被突如其来的困意袭倒，马上阖眼前她才开口说：“陈总，忘了告诉你，我也是什么话都会相信的那种人。”
陈鸥眠好像说了什么，林宜夜不确定，因为她睡着了。
飞机一落地，陈鸥眠刚刚关掉飞行模式的手机就叮叮咚咚地响起来。
林宜夜被一连串的信息提示音吸引，余光看到陈鸥眠的脸色阴沉。
“怎么了？”
“没事，”陈鸥眠按灭屏幕，“等会儿出了航站楼你等我一下，我去门口见个人。”
林宜夜心下奇怪，他们这次回原涧的事只告诉了白婧巧一个人，怎么会有其他人来接机呢。
陈鸥眠像是看穿了她的担忧，“放心，是我熟人。”
他看起来不太想说，林宜夜也就没再多问，拉着箱子先进了电梯，“那我去停车场b区等你，出租车都在那边。”
陈鸥眠挥挥手，“好的。”
林宜夜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陈鸥眠过来了。
“等着急了吧？”
林宜夜摇摇头，看他表情无异，没再追问，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虽然嘱咐了白婧巧不用做什么准备，但林宜夜的眼睛还是一开门就被亮到反光的地板刺痛了。
“妈……”
白婧巧喜笑颜开仿若迎接大领导视察，连普通话都比平时说得更标准了，“快，快到里边坐。”
“妈，这事儿我要是早说两天你是不是要把房子炸了重新盖啊？”
白婧巧啧了一声，“这孩子，什么话，咱们可不搞这种面子工程。”
林宜夜撇撇嘴，看着手里拎了一大堆水果和牛奶站在门口仿佛晚辈来拜年的陈鸥眠，忍不住啧啧嘴。
“陈总，请进吧？”
林宜夜看得出来，白婧巧如此热情的人怕是连陈鸥眠都有些招架不住，但既然说好了是来家访，那老板和员工的家属自然是应该好好聊一聊才对，她假装没看到陈鸥眠求助的眼神，找了个借口回屋了。
老房子隔音不好，她关上门也还是能听到白婧巧字正腔圆捏腔拿调的普通话，忍不住又探出去半个脑袋，“妈，陈总是咱们老乡！”
陈鸥眠赶紧接话，“对对，阿姨，我就是原涧人。”
白婧巧明显松了口气，摆摆手让林宜夜不要添乱，一副准备好要大展拳脚的架势。
林宜夜看了眼陈鸥眠，同情地摇摇头，重新把门关好。
逆着光，她看到吊柜上有一层薄薄的浮灰，明明只是一层薄薄的浮灰，她却怎么也没办法让自己再像过年时那样擦干净再把柜门打开。
林宜夜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像她每次做重要的决定之前那样，像旁边有人在看着她一样，她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直到她觉得自己真的能听进去对自己的安慰和劝告了，才终于把手放在了柜门上。
“爸爸，”林宜夜声音很轻，她知道和林沛山说话是不需要很大声的，“我准备好了。”
柜子里的相册因着春节那会儿打开过一次，霉味儿已经淡了不少，她踩在椅子上把它们一本一本拿出来摊开。
一张崭新的大学毕业照并不难找，林宜夜找到压在最底下的一本相册，里面基本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合影，没翻几页，就看到了那张没有她的毕业照。
她翻过来，看到后面写着洗照片的日期。
20170626。
林宜夜从包里拿出u盘插在家里的电脑上，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密码。
密码正确。
她嘴巴紧紧抿着，呼吸都缓下来,空气开始浓稠，仿佛羊水似的包裹着她的身体，周遭的声音都愈来愈远，她恍惚间觉得耳压升高，只剩下头腔内有嗡嗡作响的声音。腿却不自觉地猛一下抬高，膝盖恰好撞在了书桌边缘，她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钝钝的疼痛感未必又多强烈，但却刚好把她从梦境似的恍惚中一把拽出来，包裹着她的粘稠空气一下子散开，只剩下心底一片湿哒哒的凉意。
她没着急看电脑，先注意到的是客厅里说话的声音。
不知道陈鸥眠说了什么，白婧巧正被他逗得咯咯笑，这人向来是反客为主的一把好手。
这些声音多少给了林宜夜一点还有人陪着她的实感，她方才被堵在胸口的半口气和一颗半空中悬着的心慢吞吞地回到了肚子里。
化学反应似的连锁事件让林宜夜连喘口气都来不及，事到如今，就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地之前，她居然有点不敢看了。
她握紧鼠标，点开文件夹，里面除了一个mp3格式的文件之外，还有一个压缩包。
林宜夜刚把录音点开，卧室的门突然开了。
白婧巧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小夜小夜，你快去看看您们领导，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喘不上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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