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52
林宜夜比划了一个二，“目前我能想到的，有两种可能。”
陈鸥眠笑了一下，握住她的两个手指，“在你进行presentation前，我有个问题想确认。”
林宜夜眨眨眼，但手指并没有挣脱，“什么？”
“在急诊室门口，你是不是说了你是我的女朋友？”
这下子握住的手指开始不安分起来，陈鸥眠啧了一声捏得更紧，“不说就不放。”
林宜夜目光盯着自己被抓住的两只手指，语气平静，“是，我是说了。”
她承认得坦荡，倒把陈鸥眠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啊？”
“当时情况紧急，”林宜夜顿了顿，声音变低，“而且……”
陈鸥眠凑过去听她说话，“而且？”
林宜夜抬头，“我觉得，我确实有点喜欢你。”
她突然抬头，陈鸥眠没来及躲闪，下巴和对方的头顶撞了个正着，吃痛地倒抽一口凉气。
林宜夜手忙脚乱，“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陈鸥眠忍不住笑出声。
下颌骨的痛感来得又快又锐，刺激出眼角生理性的泪水。
他仰着头，抬手搭在眼睛上。
林宜夜像是被吓到了，托住他下巴的手一动不动。
留观室门口有小孩子跑过，留下一串银铃一样脆生生的笑声和家长担忧的责备，医护人员见怪不怪地把门关好，再象征性地提醒一下管不住小孩的父母让他们注意。
父母连声答应，但还是盖不过嘻嘻哈哈的笑声。
如果此刻闭上眼去听，一定无法确认自己正身处医院。
他感受到林宜夜托住他下巴的手，有点凉。
她温柔地托着的，还有他那颗不停下坠的心。
他设想过很多次应该怎么和林宜夜坦白，想过迂回的，日久生情的，欲擒故纵的，也想过找个合适的机会坦坦荡荡地和她说喜欢。
却独独没想过，表白的机会被对方抢先了不说，还是这么狼狈的时刻。
他握住下巴上那只有点凉的小手，“可惜我不是诶。”
林宜夜身子一僵，“不是什么？”
“我不是有点喜欢你。”
他这会儿一定很难看吧，陈鸥眠叹了口气，他刚刚从鬼门关回来，造型乱七八糟就不说了，下巴说不定还被撞肿了。
他的眼睛呢，是不是肿着的，嘴巴又会不会因为长时间带着氧气罩变得干燥起皮。
显而易见，现在并不是一个表白的好时机，但现在有人能接住他的狼狈。
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他确定有人能接住他的狼狈。
“林宜夜，我很确定，我非常喜欢你。是那种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的喜欢，所以这次事情解决之后，我们在一起吧。”
这个每时每刻都像是准备战斗的小姑娘，用她薄薄的肩膀撑住每一次落下来的噩耗，一言不发地忍着。
不止如此，她把那些不幸吞吃入腹，成为她的养分，而她在这些痛苦之上，居然一天天成为了一个勇敢的好人。
她毫不吝啬的，将她的温度分给他，在他横冲直撞通向深渊的路上，替他踩了一脚刹车。
他当然犹豫过，他犹豫过上万次，事实上，在遇到她之前，他每天都在做着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准备，他看不清对面究竟有多少敌人，是的，他抓到了赵凡波，可是赵凡波的身后呢，如果赵凡波的身后站着的是他尽力了也注定无法打倒的人，那他能做些什么呢。
除了把自己当做炸药包丢出去，他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他的决心那么坚定，他确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因为他知道没有人需要他。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小姑娘缓慢地眨眨眼，露出一个他在她脸上从未见过的笑容。
然后，仿佛是上帝轻柔地为他们隔绝了嘈杂的声音，陈鸥眠的鼓膜闷闷得有点发涨，在一片寂静中，他听到了林宜夜干脆而坚定的声音。
“好的，陈鸥眠，我们在一起吧。”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林宜夜脑袋有点发懵，她既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坦然地就把心里话说出口，也没想到陈鸥眠会这么郑重其事地回应她。
毕竟这会儿横看竖看都不是个适合表白的时机，但既然陈鸥眠说了，她自然也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应下，只是答应之后的下一步动作应该做什么，这一点她毫无头绪。
她唯一确定的是自己听到陈鸥眠说的话时，是开心的。
尽管还有太多事情还在等待尘埃落定，但对她来说，当下也一样重要。
陈鸥眠看起来没比她好多少，这会儿正反反复复地揉捏着自己的左耳垂，整个耳根像是被夕阳染红了一大片。
她忍不住笑了，“然后呢？”
陈鸥眠抬眼看她，林宜夜眉眼弯弯，歪着脑袋看他，倒真像是虚心求教似的模样。
他嘟囔，“什么然后啊。”
“你开心吗？”
“当然了，”陈鸥眠抹掉眼角的眼泪，“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林宜夜挑眉，看着他指尖的眼泪，“开心到流眼泪？”
陈鸥眠把手指举到她面前，“是啊，你看。”
林宜夜瞪大眼睛眨巴眨巴，“真的诶。”
陈鸥眠像是从狐狸洞长大后第一次见到小白兔的狐狸精，手足无措间突然看到林宜夜狡黠地勾了勾嘴角，有点懵了。
林宜夜歪着脑袋打量他，“是刚磕到下巴疼得吧？”
他噎了一下，作势想捏她的鼻尖，林宜夜灵巧地躲开了。
“让我说完，我怕等会儿就忘记了。”
陈鸥眠知道她这是找借口，倒也没有拆穿，从善如流地问道：“哪两种可能？”
“一是你弟弟知情，被赵凡波收买，想先下手为强拖延时间，二是你弟弟不知情，就是因为之前的事怀恨在心，又刚好得知富睿最近在大换血，所以气急败坏中伤你，”她顿了顿，问陈鸥眠，“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
陈鸥眠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眉间按压，无论是哪种可能，有一点是确定的，杨山柏是真的想杀了他。
“我觉得，如果是第一种，那赵凡波肯定不会到此为止，拖延时间只是暂时的，他们肯定是冲着u盘来的，只是现在他们并不确定我们究竟拿到了什么，所以他只是因为害怕。”
林宜夜重重点头，“我们很有可能一直在被监视，再加上这次姜慕山的事情，他的势力一定受了不小的打击，眼下，恐怕是有些慌不择路了。”
“所以我们更得冷静，不能像他一样自乱阵脚。”
林宜夜耸耸肩，“当然，我们为什么要乱。”
说到这儿，她突然叹了口气。
陈鸥眠一边揉下巴一边看她，“怎么了？”
“我妈问我，这事儿和赵凡波有什么关系。”
“你准备怎么说？”
“我还没想好，我让我妈先把u盘里的东西备份了，接下来……”她又停住，仿佛刚才叹气时在胸口憋了半口气没吐干净，有点急促地深呼吸了两下，“接下来，我想看看赵凡波他究竟打算做到什么地步。”
陈鸥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行，我不同意。”
林宜夜赶紧扶住他，“你别着急，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得先把u盘里的内容梳理清楚，打开的时候我大概扫了一眼，除了录音还有按日期编号的几个文件夹，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账目之类的东西。”
陈鸥眠点点头，“这个我同意，但你绝对不能冒险。”
林宜夜柔和地笑笑，像在安抚一个青春期的小男孩，“我不会的，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我怎么会冒险呢。”
她从包里拿出另一部手机，按亮屏幕，“我只是有一种预感，他们绝对不可能到此为止，既然我们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出手，不如先下手为强，换句话说，这东西在我们手里的时间越长，我们就越危险。”
手机屏幕上是白婧巧发来的信息。
“小夜，东西我按你说的拷贝在了三个u盘里放在了家里不同的地方，你回家来取，随时都可以。”
“好的。”
“真的不需要我送到医院吗？”
“妈，你现在就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在我回去之前，都要假装自己不在家。”
“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回家会好好和您解释的。”
她发完消息，先和旁边目瞪口呆的陈鸥眠解释。
“这个手机是我从夏沁和方仑那里拿到u盘之后换的，因为我们这段时间一直都呆在一起，所以没来得及和你说，”她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张便签纸和一支笔，在纸上刷刷写下一串数字递给陈鸥眠，“这是新号码。”
“你怀疑你的手机被监听了？”
“确切地说，是我不敢确定它没有被监听，”林宜夜晃了晃手机，“我了解赵凡波，只要决定了要正面开战，那就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瑕疵。”
陈鸥眠怔然，“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也就这两天。”
“你早就想到过赵凡波可能会抢先出手？”
“姜慕山的事情之后他会按捺不住抢先出手这一点我的确想到了，唯一计划外的是你跟我一起回了原涧。”
他艰涩地开口，“你原本的计划里没有我？”
“当然不是没有你，”林宜夜语气肯定，“只是这一步没有你。”
“那如果赵凡波真的冲着你来呢，你想过后果吗？”
“我想过，”林宜夜语气里甚至带上了歉意，“可是我没想到他会冲着你来，对不起。”
陈鸥眠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只能一把将这个单薄的小姑娘拥进怀里，用仿佛要把她揉碎的力气。
“林宜夜，你确实应该好好给我道歉，这次就算了，如果下次再敢做这种不顾自己安危的决定，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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