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虚惊一场

“姐，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林思琪不知道自己听了这个问题多少遍了，可是看到方安然小朋友那虎头虎脑的模样，她还是很耐心地回答，“快了。”

        这已经成了她的标准答案，应付方安然小朋友可以说是屡试不爽。

        “琪琪，过来帮阿姨一下。”

        林思琪觉得阿姨的声音简直犹如天籁，“马上。”她把方安然小朋友放在沙发上，“乖乖的，不然让妈妈回来打你屁股。”

        方安然傻傻的点了点头，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动都不动一下。

        林娟看到这一幕不由笑了起来，“不能总这样欺负你弟弟，回头看你爸回来不说你。”

        “才不会呢。”林思琪一脸骄傲，“我是爸爸的小棉袄，他才舍不得骂我呢。”

        从小就是跟方勤亲近，林思琪又是方勤和林燕的第一个孩子，伴着夫妻两个度过了那段异国他乡的最初时光，说是两人的宝贝都不为过。

        林娟想了想，只觉得这孩子人小鬼大，性子上更是像她姐，而方安然则更是像方勤多一些，从小就不哭不闹的，格外乖巧。

        “阿姨，爸爸妈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不是林思琪嫌弃，只是阿姨的手艺跟她爸相比实在是差太多了，她有点怀念了。

        虽然当初是自己一力促成爸爸带着妈妈出去旅游的，可是不是让他们一出去就一两个月不回家呀。

        要不是阿姨正好也来这边，她和安然是不是就成了没人管没人要的孩子了？

        “我也不知道呀。”林娟把汤盛了出来，“不过快了吧，上次两个人说是到了埃及，这不快回来了吗？”

        “得了吧，他们上次都到荷兰了，结果又是绕着去了加拿大。”还借口说是要出席活动，林思琪已经十岁了，知道看报纸，通过网络了解信息呀。

        加拿大的确有排球活动，可是出席活动的排联官员里面根本没有她妈妈的名字，她看了好几遍，肯定没看错的。

        林娟笑了笑，“想出去走走就走走呗，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事情。”好不容易给自己放个假，难得有机会能出去四处走走看看，当然要玩得开心些。

        虽然，这样是挺对不住两个孩子的。

        林娟想了想，“要不，吃完饭阿姨陪你去打球？”

        “别。”林思琪拒绝了，她不是看不起她阿姨，乒乓球国手，大满贯得主，很是厉害的乒乓球运动员，可是也就擅长乒乓球而已。

        林思琪不喜欢乒乓球，她从小就是听爸妈说排球，虽然自从懂事起就是听爸妈天天唠叨排球，可是她却从来不讨厌。

        好吧，她没能继承爸爸妈妈的优点，身为长腿高个子运动员的后代，她除了继承林燕的容貌外，好像没得到太好的传承，方安然小朋友才四岁多，现在就比她矮一头而已，这让林思琪很是悲伤。

        她当初可是做过抱弟弟的美梦的，可是好像一直都没能成功过，这是林思琪最大的悲伤。

        林娟没有半点被拒绝的不高兴，她知道小姑娘又是来了脾气，所以在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呢。

        不过也是，这次她姐两口子出去的时间是有点长，快两个月了吧，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

        因为等待的时间有些长了，林燕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冷了，她有些调皮似的钻到了方勤怀里，“你说我们能等得到吗？”

        已经等了好几天了，可是传说中的极光都没有出现。

        林燕觉得她的耐心快用完了，冰岛已经走了一个遍儿了，唯独没有看到的就是这极光了。

        她想要和方勤看到所能够看到的一切美景，这样才不遗憾。

        “等不到就等不到。”方勤笑了笑，搓了搓双手然后给林燕捂耳朵，“还有好多其他的地方我们还没去过呢，还有其他的美景等着我们去看呢，不缺这一个。”

        林燕觉得自己魔怔了，早就已经不年轻了，可是她还固执地以为自己是年轻人，坚持着当年的想法，真的挺可笑的。

        “那我们回去吧。”她年轻的时候格外的想得开，怎么这时候反倒是魔怔了。

        “好。”方勤还是当年的那样，性子和和气气，好像没有什么能激怒他。

        林燕觉得这样特别满足，她有过轰轰烈烈的年轻时代，有过傲人的成绩，也有过她想要的爱情，等她老了有这样温情的陪伴，没什么不好的。

        “咱们回去，和琪琪、然然她们姐弟俩一起跨年。”

        和他们的孩子一起过元旦，迎接千禧年的到来。

        两个旅客没打招呼就是要走，导游根本不知情，等他看到极光出现喊两位客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两人已经走了好一段路了。

        “嗨，极光，极光！”

        方勤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他揽着林燕扭过头去。

        林燕见到过科罗拉多大峡谷的壮丽，看到过喜马拉雅的巍峨，她原本以为那已经是最震撼人心的了，人的匠心独运到底是比不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可是她看到身后那片绚烂的，已经不能用任何词语来形容的天空时，林燕竟是觉得有些遗憾，她应该带着林思琪和方安然来看看的。

        她们一家四口，看着这最是美丽的世界，那该是多其乐融融的一件事情。

        ……

        “琪琪。”

        林思琪看着忽然间站起来的人有些惊讶，“怎么了阿姨？”

        她把书包放下，“小屁然惹你生气了？我去揍他。”

        林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是安然的事情。”孩子还很小，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安然被她哄睡了，可是琪琪不小了，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

        “阿姨，到底是怎么了？”林思琪很是纳闷，看着眼睛红红的人，小心问道：“是姨妈家里出事了？”

        阿姨来苏黎世之前，妈妈就是跟自己说过，她除了有个还没结婚的小阿姨之外，还有一个姨妈。至于外公外婆，她不是故意偷听妈妈和阿姨说话的，不过听两个人的意思，好像她没有外公外婆。

        好奇的小姑娘曾问过她爸爸，“为什么我没有外公外婆呢？”

        方勤的回答则是让林思琪陷入了另一个疑问之中，“你不是也没爷爷奶奶吗？”

        故意模糊了概念的人让林思琪很长一段时间觉得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是共存的。很长一段时间后林思琪才知道，为什么她阿姨年纪轻轻还是国内第一个乒乓球大满贯选手却是在国外都没球打。

        正是拜她外公外婆所赐。

        只是那一段故事显然阿姨并不想提及，她开始另一种生活，照样也活的很好，这也足够了。

        在知道真相之前，林思琪觉得能让阿姨伤心的，好像只有国内的姨妈的事情了。

        “不是你姨妈的事情。”要是早知道会出事，林娟说什么当时也不会劝着她姐两口子出去玩了。

        “琪琪，你是姐姐，你也是大孩子了，你爸爸从小教你要坚强独立的对不对？”林娟蹲了下来，明明这个孩子还小，可是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她也不能瞒着。

        “阿姨，是不是爸爸妈妈他们……”

        林思琪很是敏感地察觉到问题所在，她记得头两年有一次妈妈出差，好像当时飞机出了事情，当时爸爸就一宿没睡，头发都白了好多。

        好在是虚惊一场，她后来才知道，因为排联某个不守时的官员再度迟到，害得妈妈他们不得不改签了航班，阴差阳错却是逃过一劫时，林思琪就知道，原来她的幸福生活其实也笼罩着阴影。

        她只记得那时候爸爸一夜白头，似乎苍老了很多，也是后来休息了好久才恢复过来的。

        “琪琪，现在消息还不确定，两边都在营救。”林娟不知道这样说合适不合适，可是她必须得跟林思琪说清楚，因为她要去荷兰那边，可是她没办法带着两个孩子过去。

        已经拜托了林燕的一个学生来帮忙照顾两个孩子，只是有些事情还是得先说清楚。

        “不会的呀。”林思琪笑了起来，“爸爸说了，妈妈命硬，老天是收不走的。”而且还有爸爸在呢，他会保护妈妈的，所以肯定没事情的。

        林娟看着明明在笑可是却哭成了泪人的孩子，一时间只觉得无比心酸。

        当年因为她爸妈的折腾，她的爱情没了，她的乒乓球生涯也提前结束了。甚至于出国都和国家队协商好了，不得从事任何和乒乓球有关的工作。

        虽然她的乒乓人生因为林大海夫妻两个提前结束了，可是林娟也没想象中那么恨这两人。可是现在她却恨死了这两个人，要不是因为他们，她姐怎么会耳朵出问题，要不是因为他们她姐为什么又会出国，又怎么会出事！

        “姐姐，你怎么哭了呀？”方安然踩着自己的小拖鞋从屋里出来了，睡眼惺忪的模样，“我给你吹吹，就不哭了好不好？”

        看着天真的方安然，林娟更是心疼，琪琪十岁多了，可是方安然才四岁多呀，万一她姐真的出事了，这两个孩子得承受多大的悲伤呀。

        “姨姨，你怎么也哭了？”方安然有些忙不过来了，他吹气吹得有点累，可还是鼓着小腮帮给两个人吹吹。

        “不哭了不哭了，不然妈妈回来会不高兴的。”妈妈说过，女孩子家的泪金贵，可是不能随便流的，男孩子更是不能随便哭，她的孩子流汗不流泪。

        “妈妈，妈妈她……”林思琪抽了口气，“妈妈她会回来的。”

        她一定会回来的。

        ……

        千禧年前冰岛飞往瑞士的航班事故让整个欧洲的圣诞节前的喜庆都笼罩了几分阴影。

        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不过飞机出事原因却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极光现象引发的磁场不稳定导致了飞机出事，也有说是鸟撞到了飞机。

        飞机残片虽然找到了一部分，可是黑匣子至今没有踪迹，而飞机上的大部分旅客也都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如今正是冬季，飞机坠入北海的话，当前的海水温度，只怕是很难生还的。

        夏拉想着心事，一不留神就没看到方安然小朋友。

        她有点着急，连忙去找，在秋千架那里看到了两个孩子。

        林思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学，正在给弟弟念故事听呢。

        “亲爱的，外面冷，要不你带着弟弟去里面看书？”夏拉蹲下来给两个小朋友建议。

        “不要，我做梦梦到爸爸妈妈回来了，我要在这里等他们。”方安然小朋友很是固执，这让夏拉有些错愕，想起方安然还小，似乎并不知道他的爸爸妈妈航班出事。

        “爸爸妈妈……”

        “方安然，夏拉姐姐说得对，我们得回去，不然爸爸妈妈见到你不乖会生气的。”林思琪依旧去上学，她不上学在家待着才是露馅呢。

        “才不，爸爸在对我笑呢。”方安然扭了扭屁股从秋千架上下来，虽然年龄小，可是仗着自己腿长，竟是一路快跑到了方勤怀里。

        “爸爸才不会打我呢。”

        他笑眯眯地亲了方勤一口，然后伸着脑袋亲了下林燕，“妈妈，你给我带什么好玩的了。”

        夏拉惊呆了，不是说航班出事了吗？教练她怎么……

        “妈妈。”

        林燕有些不太明白，她家小公主这是怎么了。只是看着女儿哭的委屈的模样，她那点笑意顿时消失不见了，“好了，好了，不哭了，下次妈妈带着你一块出去玩。”

        她发誓，自己再也不做不负责任的父母了。

        ……

        从夏拉口中得知原委后，林燕有些后怕，她之前是打算坐飞机回来的，只是那天从酒店离开的时候一时兴起又是改乘了轮船。

        方勤任由着她的性子胡闹也不管她，林燕则是觉得机会难得，她天南地北的四处办公开会为了方便都是坐飞机，还真的很少乘船，眼看着还要几天才圣诞节，所以也不着急着回去了。

        哪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竟是让他们躲过一劫呢。

        “往后，你就算是要出门，也得带着我。”林思琪胆大，开始跟林燕提条件，这也是她们母女第一次谈判。

        “好。”她原本就是觉得，下次出门肯定带着俩孩子一起出去的。

        “还有，不能坐飞机了。”太危险了，她已经经历了两次了，不想要再这样担惊受怕。

        “再一再二不再三，你放心……”林燕有些后悔，她生孩子干嘛呀，被孩子瞪吗？再说了，飞机的出事率很低的，总不能有人坐飞机出事了就不能再坐飞机了，那有些还吃饭撑死了，是不是所有人往后都不能吃东西了。

        林燕心里念念碎了一把，看到方勤进来，连忙站起身来，“我去洗澡，你跟琪琪好好聊聊。”

        早知道女儿性子会随她，当年说什么不让林思琪随自己姓了。

        只是现在改名字，是不是晚了？

        不过，她家小公主长大了，真好。

        林燕看着书房里轻声交流的父女俩，又看了看客厅沙发上安安分分坐着的无比乖巧的儿子，她不由笑了笑，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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