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马

day0

        我该怎么做？

        我急切的想拉住他冰冷的手，却被那银光的泛滥闪了眼趔了趄。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吗？我问他。却只有漆黑的背影代替他做了回答。

        不想放弃，暖阳告诉我，我不能放弃。

        但到底该怎么做？我再一次隔着无边的霜雪与深红血色问他

        这次，冷硬面罩转了过来，露出一双绿眼在黑暗中荧光璀璨。

        他说：“我想回家。”

        day1

        我有些忐忑，一路上跟着父母颠沛流离来到一个陌生的街区，我看着空旷的两道莫名心慌。

        裙摆被我紧张的抓出了褶皱，我从此就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了吗？我会遇到好朋友吗？会一切都像我的梦境里一样美好吗？鼻子酸酸的，我有些想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到两位男孩一前一后互相追逐着朝我这个方向跑来，他们的脚步好像在指引着太阳公公的灯光，一点一点地将原本阴雨后雾暗的世界照的透亮。

        “啪嗒！”我拉着母亲赶紧躲开，与水洼里的脏污堪堪避过。裙摆飞扬着，轻轻地擦过了男孩的手臂，在前面跑着的黑发男孩停了下来。

        “对不起夫人，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没溅到你们身上吧？”

        后方跑来的金发男孩终于与黑发的站在了一起，扶着伙伴的肩喘着气。

        我冲黑发的男孩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并无大碍。母亲却在这时悄悄伸出一只手推我的背，毫无征兆的，我有点被吓到了。

        “我们是刚搬来的，这是我的女儿莱娅西尔维拉，以后你们很可能在同一个学校上学。”

        黑发男孩听完率先冲我伸出了手：“你好莱娅，我叫巴基，巴基巴恩斯，这是史蒂夫，史蒂夫罗杰斯。”

        我握住了那只手，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的金发男孩身上。他好像有些内向，耳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红了个透，接受到我的视线后只是轻轻冲我点了点头。

        于是我并没有理他。

        实际上，从一开始我更多注意的便是站在我面前的巴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咧开嘴角笑得眉眼上扬，我总觉得自己嘴巴里像是含了一颗橘子味的糖。

        之后互相介绍完，我们便散开了。我有些遗憾。但没有办法，我们才刚搬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尽管我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子，并不需要管理这些复杂的事情。

        我回头望着巴基与史蒂夫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闷闷的，像是心脏在下一场另人压抑的小雨。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眼睛好像是绿色的。像祖母盒子里珍藏的那枚绿宝石一样，看到的第一眼就爱不释手了。

        回家吧，天有些晚了。我牵着妈妈和爸爸的手，走在街上，有些无聊地玩起了踩水洼的游戏。

        day2

        当我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端着苹果派的女孩时，我是惊讶的

        “真是好巧啊！”我赶紧接过来在女孩的手里显得异常庞大的派，反应过来了偏头看着她笑

        她像是也很惊讶，嘴巴在见到我的第一秒起就没合上过

        “是啊，太巧了。”她跟在我的后面，小小的，穿着跟那天一样漂亮的裙子，像个洋娃娃

        好像是叫莱娅是吧？我走到厨房，将派放下，牵起她的手进了主屋。她的妈妈跟我的妈妈在聊天，我想独属于小孩的时间到来了

        “莱娅？”我试探着问她，捏了捏她还有些肉的手，像握着一团棉花

        “嗯？怎么了巴基？”她还记得我，听到我的话转头看过来，在灯光下，我这才看清了她的眼睛，闪着金色的光，是琥珀色的。像一涡枫糖

        “你还记得史蒂夫吗？”我问她，随后就看到她点了点头。“我们去找他玩好不好？”我的兄弟，现在应该又是一个人在家，我可不能抛弃他。

        “可是……”她看了一眼厨房，我知道，是在担忧父母的意见。

        于是我拉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凑近她的耳朵悄声说：“没关系啦，我妈妈会给你妈妈说的。”

        “那你之后要送我回来哦。”我看到她将又长又卷的头发扎了起来，露出白净的脖颈。我一瞬间有些晃神，觉得就像橱柜里放着的那些瓷器一样

        耳朵红了起来，抓住她的手好像也有些出了些汗，奇怪，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揉了揉鼻头，松开她跑到门口去穿鞋

        “当、当然啦！太阳下山之前我们就回来！”我有些不太自然的说道

        太阳公公下山之前我们就回家

        day3

        “你的画像怎么只有我跟巴基？”

        盛夏已至，我穿着短裙拿着史蒂夫的画册冲他问。当年的三个小豆丁都已长大，互相陪伴着对方走过了数个春夏秋冬。

        史蒂夫转着画笔漫不经心，眼睛盯着门口像是在等着谁。“别人也没有什么好画的。”

        我瘪了瘪嘴，刚想再说些什么，一个外套从天而降盖住了我的脑袋，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呼吸间全是熟悉的气味。

        “除了我们谁还愿意待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地让他画上几个小时？”

        巴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感受到他的手隔着衣服重重的揉着我的头顶，原本被精心打扮的发型顿时一团糟。

        “巴基！”我拿下外套扔在他的身上，不满的冲他叫嚷。他却走过来剥了一颗糖塞进我的嘴里，将我原本要说出口的抱怨尽数堵了回去，留下满嘴的酸甜橘子味硬糖的味道。

        “走啊，巴基哥哥带你们去看电影。”他拉起史蒂夫的手和我大步往外走，一出门那烤人的热气就扑了我们满脸。

        “魂断蓝桥上线了？”我问，顺便踮脚拿走了巴基头上戴的遮阳帽盖在了史蒂夫的头上。

        “药和水带了吗？”

        巴基抖抖衣兜，点头说：“都带上了。”

        史蒂夫在一旁看着，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他一向都拗不过这两个对他过度保护的发小。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习惯了。

        到了电影院，我让他们两个先进去坐，自己则出去买冰淇淋。跟前台结账时我一抬眼碰巧看到了旁边墙壁上贴着的征兵广告，心头莫名的一跳，险些将手里的冰淇淋摔在地上。

        我脑袋有些懵懵的往回走，在看到巴基跟史蒂夫并排坐的背影时，恍然觉得自己离他们的距离好远好远，明明再往前走上几步就能到达他们身边，却总觉得异常艰难。就像是……就像是一个追不上的梦。

        “莱娅？”史蒂夫回过头，看到了站在原地不动的模样，有些疑惑。刚想站起身冲我走来，被巴基压住肩膀按了回去。

        “你怎么了？”他接过我怀里抱着的冰淇淋，淡绿的眸子透着关切。

        真是中了幌子了。在听到他们的声音后我顿时回过神来，看着巴基近在咫尺的面容，像是被拉回了现实。

        “没什么没什么，”我摆摆手，迈开腿走向自己的座位，“外面太热了而已。”

        “好吧。”巴基明显有些不相信我的说辞，将信将疑走过来坐到中间，开始分雪糕。

        香草冰淇淋在舌尖上化开的这一霎，我往后倒瘫在了座椅上，呼出一口惬意的凉气。

        电影在这时开始播放，影院里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认认真真看电影，我想巴基也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我转头去看他。

        他叼着棍子津津有味的盯着屏幕看，眼睛里被投射出一片碎光。他的鼻梁变得高挺眉眼变得英俊，他的侧颜变得坚毅又硬朗，身形变得高大且强壮。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他长大了。

        巴基，他是如此地嫉恶如仇，善良、强大、正义。他会去参加征兵吗？我突然想立刻离开走出去撕掉墙上贴着的那张图片。

        是的，他肯定会，史蒂夫也会。他们都是如此。我把视线又移回到屏幕上，那黑白画面正在上演一部动人的故事。

        “上次我离开你的时候，一瞬间忽然记不起你的长相。我想，他是长的什么样？是比我高一些？矮一些？胖一些？瘦一些？可是我竟完全想不起来了。所以我想，我必须再来见你一面。”

        “那你现在记住了吗？”

        “是的，一辈子也不会忘。”

        “你们要去参兵吗？”我突然的出声，拉回了那两人沉浸在电影里的心。

        巴基转头跟史蒂夫互相望望，像是有些摸不清我的心思。随后他们两个同步点头，回应了我的问题。

        “好。”我说道，“好。”

        “我跟你们一起去。”

        “what？”两道惊声，巴基和史蒂夫站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们是应该惊诧。

        巴基拉着我跑了出去，我看到史蒂夫在后面跟其他人在道歉。

        他的胸膛起伏严重，唇瓣抿得紧紧的，这么多年的相处，我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像是想冲我咆哮，但最后还是压了下去。那怒火顺着心腔来到眼睛，直直的冲我射过来。

        “我知道。”我抽了抽鼻子，那里酸涩难忍。

        “你知道那是战场吗？”他又问

        我有些怕了。我从未见过他这样，但还是顶着那道难熬的视线说：“我知道。”

        “你知道，”他突然伸出手抓住我的肩膀，“你知道那是战场，你也知道那里的死亡率！”

        “是！”我终于忍不住，死死咬住嘴唇，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知道那是战场，我知道战场的死亡率，我也知道战场的残忍和恐怖，是！我都知道！那你明明也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去！”

        史蒂夫在这时走了过来，他愣在了原地，毕竟我这副失态的模样从未在他们面前展露过。巴基抓着我肩膀的大手也松了些力度，我便挣开他，继续冲着面前这两人咆哮：“你们都知道！都知道明明去了那里回来的几率可能为0！既然你们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去！还要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去！”

        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哀，抱住头蹲下，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在地面被蒸发。

        “明明说过的，明明说过谁也不会离开谁，明明说过我们会陪着对方走到最后，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从先前看到征兵广告就一直焦虑不安的心在这一刻沉入谷底。它仿佛在嘲笑我：你除了躲在他们身后哭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

        该发生的照样会发生，痛苦一丝也减少不了。

        太阳掉到了半山腰，明明之前是那样令人烦恼的烈阳此刻我却希望它永远也不要落下。

        希望快乐肆意的少年永远也不要离开。

        眼帘现入了一张淡蓝色的手帕，上面还绣着我最喜欢的小花。我抬起头，史蒂夫和巴基就蹲在我的面前，他们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半大的少年有些手足无措。

        “医务兵，后方工作，不准踏入前线一步，这是我的要求。”

        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我将我从地上拉起，巴基拿着一根冰棍贴在我的脸边，他轻轻叹气。我知道，这是他们做出的最大的退步了，于是答应道：“好。”声音还带着大哭过后的厚重鼻音。

        三个人互相看看，沉默了一会，不约而同的挽起嘴角笑得眉眼弯弯。

        day4

        “107师，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中士，明早开赴英格兰。”男人军帽歪歪戴，拿着一份报纸冲我和史蒂夫痞痞的笑。

        现在就剩史蒂夫了，我和巴基有些不忍他脸上那遗憾失落的神情，却又在心底偷偷庆幸。

        “哎呀，走，今晚那个斯塔克说要开什么表演，咱们看看去。”我揽住史蒂夫的肩拥着他往前走，巴基随后就跟了上来将报纸递给史蒂夫。

        “我们去哪？”史蒂夫展开报纸，上面有个巨大的图片。

        我和巴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未来。”

        “你没邀请什么女生来吧？”趁着史蒂夫去买爆米花的空挡，我拉住巴基的袖口让他弯腰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问。

        他听完后没立刻回答，反而是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意味不明仿佛包含了许多的东西，我没看懂。

        “当然没有。”只有那一刻，现在他又回到了那吊儿郎当地模样。好吧，该说不说，他这样还挺让人心动的。

        表演开始了，台上那个小胡子男人先是跟身旁的美女亲热了一会才开始他的动作，我看到这里悄悄转头看向巴基，没想到刚好与他的视线对上，我的呼吸瞬间一凝，赶紧又装作没事人转过了头去，正巧史蒂夫的爆米花递了上来，我捧住桶抓了一大把。

        “莱娅？”

        “嗯？”

        总感觉有什么就要发生，我看着他淡绿的眼在脑子里胡思乱想。嘶，我的脸是不是红了？

        “史蒂夫不见了。”

        “啊，对，啊？什么？谁不见了？史蒂夫？！steve！！”

        妈的，史蒂夫你完了。

        day5

        就算是夏天！我有些生气，就算是夏天也不能穿这么短的裙子！

        她是不知道这附近的小混混有多么可恶吗？那裙子都不能稍微弯一下腰吧？不能吧？万一走在街上被哪个狗日的上去骚扰了呢？万一我当时正巧不在她身边呢？

        我走进去拿了沙发上放着的一件外套蒙在了她的头上，看来就是不能离开你哪怕一秒。我暗暗地冲她呲了呲牙。史蒂夫那小子还在一旁一脸高深莫测的笑。行了，知道你看出来了，所以，我把手指放在唇中央，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好吗？

        史蒂夫笑着点了点头。哼，谁叫那是个假小子呢？不然还有我巴恩斯撩不到的女孩？一想起小时候她跟着我们摸鱼逗鸟的顽皮经历，我就感到一阵头疼。不应该，我真的不应该，有时光机吗？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要让她好好学学一些女孩子娇俏的原本模样！

        算了，魂断蓝桥上映了，我去告诉她。

        抱着那么多的雪糕在怀里，不冷么？我按住史蒂夫刚要起身的动作，快步走向她

        电影看到一半，我突然想看看她。眼角余光却瞥见她正盯着我一动不动的模样。你不看电影看我干嘛？我赶紧把身子坐正，假装自己看的正欢，奇怪，扭扭捏捏可一向不是我的作态。

        该死，史蒂夫那小子才是认真在看电影的那一个:)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对这部电影一点都不感兴趣吗？！

        不行，我忍不住了，我得去假装一切正常的模样说些什么，什么都好！

        “莱……”

        “你们要去参军吗？”

        “我也去。”

        我说什么来着？时光机在哪里！

        好吧，我最后还是答应她了。这么久了，我对眼泪还是没有一点办法。接过史蒂夫递来的雪糕，将她从地上拉起抱进怀里。街上行人太多了，她那么骄傲，可不能让别人窥了去。

        回家吧，我一左一右揽住他们的脖子。太阳就要下山了。

        day6

        今天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感觉她离得太近了。近到我感觉那些话语就在嗓子眼里跳踢踏舞，一个不留神就会飞出去。

        把那双勾人的眼睛藏起来吧。我把帽子摘下来盖在她的头上，红着脸揉了揉鼻子。

        总感觉她看着人的时候眼睛在发光，是因为琥珀色的缘故吗？像一块稀碎的宝石。

        史蒂夫怎么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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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y7梦乡

        暖黄的灯光在屋内闪耀，我拿出父亲珍藏在酒窖里的红酒摆在桌上。

        最后一晚了啊

        时间过得真快。

        “少喝点巴基，你不想明天醉醺醺的去见长官吧？还有史蒂夫，别喝那么多，你的身体受不了。”我拿筷子拍了拍他跟史蒂夫的手背。哼唧了声，才不情愿地放下。

        可史蒂夫已经喝醉了。他干脆扔了杯子，直接拿起酒瓶指着我们冲我们大喊：“你们别得意忘形！最后两个月！可别跑的太快了！”说道最后他的声音丝丝颤抖。

        “这小子，”巴基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骂一声，把他揽到怀里使劲往下压。

        “好好好，我们等你。不过现在快回去睡觉吧。”我有些无奈的从史蒂夫手里夺去了酒瓶推着这俩人往门外走。两兄弟互相搀扶的背影摇摇晃晃，许是昏暗灯光和呛人酒精的缘故，我产生了巴基回过头望了我一眼的幻觉。

        “等你。”我冲门口扬了扬杯子，将火辣的酒液灌进喉腔。果真是奇辣无比，我扶着桌子咳的猛烈，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到地面碎成花。

        等一切都妥当了，已是半夜。

        月亮悄悄爬上天穹，伴着月光的摇曳呼吸声逐渐沉稳。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美好的回忆。

        却总感觉有些模糊不清，想罢是泪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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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基”

        “嗯”

        “我快撑不住了，史蒂夫还在画我们吗？”坐在地上的时间太久，屁股都有些麻了。我呲着牙揉了揉最终没忍住往后一倒躺在了草坪上。

        巴基手里的书页被风吹的飒飒声响。少年曲起一只腿，手抵在额头处肩膀正在轻微耸动。

        “别装了，知道你笑了。”我抓起手边的一颗小石子朝他投去，毫不意外地让他给偏头躲了开。“好吧，剩下的就交给史蒂夫让他自由发挥吧。”他这样说，扔了手里的书，不顾史蒂夫传来的抱怨，躺在我的身边。

        远处的山峰层层叠叠。身下长满小花的山坡又太柔软，我没忍住把脸埋进去蹭了蹭。

        “巴基？”

        “怎——”他还没说完就被脖子里的一阵奇痒惊得跳了起来，看着我抓着一束草哈哈大笑。

        “你完了。”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句字，巴基挽起袖子就要朝我扑来。我赶紧提起裙子往史蒂夫那跑去，而史蒂夫看到我俩跑来了则一脸惊恐地疯狂摆手。笑死，我当然是当做没看见，跑近了他还不忘初心的拿着草在他耳朵那里扫了扫。巴基抓住了我这几秒钟的停留，一个飞身就扑到了我俩身上，最后导致三个人滚成一团，那飞溅的各色颜料洒了一身。

        “巴基巴恩斯！莱娅西尔维拉！”

        “抓住她史蒂夫！别让她跑了！”

        “我又不能跑！”

        “那就挠她痒痒！”

        “巴恩斯你有病吧！”

        好好的画作被搞的乱七八糟，等我们在山坡上滚够了，史蒂夫才黑着脸拍拍泥土站起来，夹着画板往山下走。我跟巴基对视一眼，悄悄地吐了下舌头。

        “史蒂夫！我错啦！别不开心啦！”

        我在后面喊，巴基捡起散落一地的颜料罐和画笔跑到史蒂夫身旁低声下气的道歉。

        “我画了三个小时！”史蒂夫拿着画板轻轻在我和巴基的脑袋上拍了一下，鼓起的脸颊像极了一只红气球。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好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不停道歉，逗他开心。

        “史蒂夫你就直说吧，到底怎样你才能不生气了”

        “那好，从今往后只要我开口说了，你们就得安安静静的当我的模特，直到我画完了画！”

        “从今往后一辈子？！”

        史蒂夫扯起一抹笑，“对，一辈子。”

        我和巴基又对视一眼，同时仰天长叹:“亏大了啊！”得让他画一辈子了。

        不过那副“毁”画最后还是被我们的天才罗杰斯先生画完了的，只不过五彩斑斓的像小孩子天马行空般的梦境罢了。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桃粉的河

        “哇，河流居然是粉红色的哎！”

        橘红的天

        “天空是橘红色！”

        海蓝的山坡和雪白的花

        “还有白色的花和蓝色的山坡唉！”

        “哈哈哈哈哈巴基你这个姿势真的好蠢啊！”

        他听完给了我脑袋上一巴掌，“拜托，盯着我看书的你更蠢好不好？”

        我不满，牵着史蒂夫的手把他拉过来，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往下压：“我们的大画家，以后想一点好看的姿势啦。”

        “干脆以后你们自己想！”史蒂夫被说的红了脸，大声控诉

        “哎呀哎呀，”巴基拉开了我们，伸出怀抱圈住我们往外走，“行啦，太阳就要下山了，我们快回家吧。”

        “今天晚上妈妈会做好吃的吗？”

        “应该会。”

        好吧，反正一家不够吃还有两家。

        day8

        “巴基走了吗？”史蒂夫一大早就敲响了我的门，我打了哈欠把他拉进屋，找了件大衣给他披上点点头，“那家伙不想让离别变得太伤感，提前两个小时就走了。”

        “真是个可恶的家伙。”

        我点点头，举起右手:“我附议。”

        史蒂夫被我逗笑了。“我再给你画一副画吧。”他熟练的走到我家柜子里翻出画板和铅笔，开口建议。

        我挽起长发，坐在椅子上随便凹了个姿势，“啊又来了，难熬的一个多小时。”

        他削尖了铅笔，一边画还不忘怼我:“可不是嘛，毕竟你和巴基一样好动又活泼。”最后几个单词被他咬重了音。

        啧，还给他阴阳怪气起来了，明天就去给巴基告状。

        看着史蒂夫已经沉迷在绘画里的模样，我也没再开口打扰他。这人就是这样，一旦开始画画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不管不问，固执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次就不怼你了。我撑着下巴盯着他看。

        以后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要照顾好自己呀，那么多药已经被我和巴基一一分类好放在你窗边的小柜子里了。要多喝水，别乱跑乱跳，也别再招惹街头的那些小混混，你这么小一个个子，他们那么高，那么大，你以为拿了个垃圾桶盖就能打赢他吗？啊，我们的小史蒂薇，等战争战争胜利了我们就回来

        想到后面，我的眼眶越来越红，赶紧抽了抽鼻子抬起头看天花板。

        等战争胜利了，纳粹都被巴基打跑了，我们就回来，给你当一辈子的模特。

        “莱娅？”史蒂夫的呼唤拉回了我的思绪，我看过去，他举着画板笑。

        “怎么样？”他问

        我弯起眼，跑过去揽住他的肩把他往下压:“画的好极了，我们的大画家。”

        “莱娅！别再压我了！”他挣脱开我的禁锢，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小声抱怨:“被你俩压了这么多年，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长不高。”

        哈哈哈，听到他抱怨的我努力憋着气，看起来搞笑极了。

        “走啊，去看电影。”

        “又是魂断蓝桥”

        “嗯哼。”

        “你已经看了不下五遍了！”

        “没办法，女主太美了。”

        day9

        “伤员太多！人手不够了！”

        “叫那些还在训练的娃娃过来补上！”

        枪弹在人的皮肤上撕裂，那些痛苦的脸扯破喉咙。谁说后方就一定平安？我扯着绷带缠绕那些残肢断臂，指尖颤抖着包出一层层渗透鲜血的青年。我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睛，那里面包含着太多另人灵魂都开始颤栗哭泣的绝望。他们的话语支离破碎，我抬起头凑近去听，少年说：“我想妈妈。”

        他想回家。

        我丢盔弃甲，踏过炸弹肆虐的土地，跑出森林，在一处河水边跪下。波澜起伏的湖面现出了一人的影子，我伸手去够，却够出掌心的一片血水和婴儿破烂的奶嘴。

        巴基，我往后跑，耳边的惨叫不断。

        巴基，我抱起红色十字架的背包，高举折刀酒精与绷带，我想，这是我保家卫国的枪。

        我救出一条又一条的人命，恳求道：

        请你们保佑我，保佑我在前线奋勇斗争的爱人。

        请保佑他，完完整整的回来。

        day10

        “真的不告诉她吗？”笔尖的墨水停留太久，在纸张上涂抹成一团污。我偏头看着如今已无比高大强壮的史蒂夫，再一次感叹道血清的强大。

        金发的青年皱眉，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点点头。

        “我怕她听到这消息会不顾一切地冲到前线来。”

        我一想，也是。于是便隐瞒了史蒂夫的消息，只是简单的写了一些军中的日常。

        _________亲爱的糖果小姐，最近还好吗？

        军中的生活艰苦朴素，吃不到橘子硬糖很难过吧？不开心了就给我写信，不用担心，我在这里一切顺利。就是最近有些冷啦，我最怕冷了，厚重的大衣穿在身上也不便行动，没办法，只能挨冻了。最近还成立了一个小队，叫：咆哮突击队。队员都很厉害，当然肯定没我厉害。怎么办？有点想吃你炖的豆腐蘑菇汤了，就是冬天你经常给史蒂夫开小灶的那个汤，对！别以为我不知道，虽然我也喝过，但凭什么他就可以单独开小灶！好吧，写到这里我打了个喷嚏，肯定是史蒂夫那小子知道我在说他坏话了。算啦算啦，让我们略过他。

        （其实是史蒂夫看到这里给了巴基一拳）

        之前你说的那个发卡我托一个姑娘给你买到了，有一次夜晚值班太无聊，我拿出来看了一眼，真神奇，它居然还在月光下闪着银璨碎光。就戴在耳边吧，把长发揽到一边，戴在另一边上，肯定很好看。记住了，我要双倍的豆腐蘑菇汤。太冷啦，第一封信就先到这里吧，三天后再写第二封。发卡被我放在里面了，你一打开就能看到，到时候来接我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戴上

        __________你的神枪手巴恩斯中士

        day11

        “真的要剪掉吗？”我的战友，安娜。她拿着剪刀看着我的长发犹豫不决。

        我点头，牵着她的手挨上头发，毫不在意，“真的要剪掉呀，不然救治伤员时太麻烦了。”

        “好吧。”她妥协。

        咔嚓一声，尽数落下。我看着漆黑的地，之前分明坦荡的心却突然感到一阵遗憾。

        最近没休息好吧，我拢了拢棉衣，往帐篷里走。要不要给巴基和史蒂夫写封信呢？

        我们已经分开几个月了啊，不知道史蒂夫有没有按时吃药，巴基一切无碍呢？我翻出钢笔跟纸张，刚想坐下写字却被一声急切的呼喊打断。

        我得去履行自己的职责了。他们应该可以理解吧，没关系，战争马上就结束了。

        day12

        我还想回去看看她在那里过的怎么样呢。

        我盯着史蒂夫焦急的脸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随后掉进了万丈深渊。

        “no！bucky！”

        谁都别哭啊，狂风在耳边呼啸，我闭上眼任由那眼泪飘散进空中，不见踪影。

        真可惜，还没来得及写第二封信。

        day13

        “这是史蒂夫罗杰斯与巴基巴恩斯的遗物。史蒂夫曾经跟我说过希望把这些东西交给你。”面前明艳动人的女士递过来一封信，一个画本，还有两件衣服。“战争胜利了，你带他们回家吧。”

        我笑了。抚过那件蓝白条纹的戏剧服装，问面前的长官：“史蒂夫是美国队长？”

        她点头，眼里透着不忍。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呀？”安娜担心的抓住了我的手臂，我点头示意没事，挣脱开她继续看着面前的长官等待回答。

        她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与我对视着，直到许久之后跑过来一个人与她说了些什么，她才有了动作冲我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我抱着一堆东西，只觉得好不真实。但奇怪，竟没有一丝想哭的念头。

        “安娜？你帮我洗个头吧。”我端来一盆水，冲扎着麻花辫的少女问。她点点头，挽起衣袖朝我走来，什么也没说。

        哗啦啦的水流淌下来，我睁大眼盯着盆里的水使劲看。

        “你要回家吗安娜？”

        “要。”

        “我也是。”

        便没再继续说了。

        我始终不愿承认那是泪水，滴进盆里染上雪。

        回家吧，太阳就要下山了。

        day14

        “你总是要结婚的。”

        半大的姑娘，怎么能不结婚。这是身边的人对我说过最多的话。

        我遇见过无数的追求者。有诙谐的，无趣的，热情的，冷漠的。他们有的是商人，政客，学生，闲散艺术者。金发，红发，黑发。我都只是看着。没做任何表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皮囊也不再青春。那些人，走的走，散的散。唯独有一位，跟在我身边坚持了五年。

        我问过他，“为什么要在我这里耗这么多年？”

        他英俊，多金，有才华，学识，情商智商一个不落，要想要一个漂亮的姑娘随手一招便是蜂拥而至。他却只是遥遥头，看着我说：“当年在战场，被你随手救下的学生就是我。我看了你不止五年，爱了也不止五年。”

        我又问：“为什么爱我？”

        他回：“当年的惊鸿一瞥，之后的芳心暗许，如今的追逐情深。”

        最终，我在一个午后天晴的夏天接住了他的玫瑰花。

        黑发，绿眼。我看着他，最后说了一句话。

        “我心里有一个人。”

        “我知道。”

        我闭上眼，随着宾客的祝福声起叹气。

        对不起。

        雪白的婚纱，我提起厚重的裙摆走下地室。拿出堆满了尘灰的木箱。那里面放着从没打开过的一封信，鼓鼓囊囊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我翻出小刀，抖着手割开封口，掉出来一个雪白的发卡，在太阳的笼罩下闪着璨碎的光。

        __________亲爱的糖果小姐，最近还好吗

        我憋了十年的泪水在这一刻终于甭提，打湿了婚纱，打湿了信纸。

        就戴在耳边吧，把长发揽到一边，戴在另一边上，肯定很好看

        我摘下头纱扔到一边，试了好几次终于成功将发卡戴上。

        我来接你了

        门外的新郎扔掉抽完的烟，满脸笑意接过新娘的手，没有问她为什么破坏昂贵的发型却戴上了一枚不明来路的发卡，挽着手去参加他们的婚礼。眉眼间却分明透出一股莫名的悲伤。

        上次我离开你的时候，一瞬间忽然记不起你的长相。我想，他是长的什么样？是比我高一些？矮一些？胖一些？瘦一些？可是我竟完全想不起来了。所以我想啊，我必须，必须，再见你一面。

        “她跳海了！”

        人群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新郎看着像一朵白色的花儿绽放的新娘，笑了。

        再见了，我无缘的爱人。

        再见了，我无望的梦乡。

        day15

        美国队长以及巴恩斯中士的最后一位亲人，莱娅西尔维拉于1956年去世。

        day16

        一切的故事似乎都到此为止。

        只不过是还未诉说完爱意便离去了的遗憾而已。

        “要一斤。”大夏天却带了只手套。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在一处小摊前挑选。地面还有泥泞水洼，像是刚刚下过了一场大雨，只不过天气依旧闷热罢了。

        男人压低了帽檐，接过口袋往回走。皮鞋重重地踏过洼地，溅起一些泥点扑在了一片雪白的裙子上。男人顿住，抬起头想要道歉。

        女孩快活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你好，我叫莱娅，莱娅西尔维拉。”

        惹目的容颜漂亮无比。手指一松，袋子掉在了地上，圆滚滚的李子从中接二连三的跑了出来。

        “我叫，巴基，巴基巴恩斯。”

        “回家吧，”我伸出手，“太阳就要下山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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