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假装相爱（一）
第二天早上闻自远起床后，发现钟觉浅正在厨房里做早餐。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九年前，那个时候他会走过去抱住钟觉浅的腰，钟觉浅则会回头亲一下他的额头。
“阿远，早！”钟觉浅打了一声招呼，表面上看着很平静，手却紧张地发着抖。
“嗯！”闻自远表情不太自然地退回了房间，关上门后他趴在床上小声地啜泣着，再见面他对钟觉浅没有畏惧，只有爱。他不停地反思着，是不是自己太下贱，明明那个人在他难过害怕的时候加害了他……
“阿远，早餐好了，要不要出来吃。”钟觉浅又敲了几下门，“阿远，我把早餐给你放桌上，你自己记得吃，我先……出去了。”
闻自远就这样闷头待了一会儿，他觉得钟觉浅应该已经离开了，于是打开门，朝着厨房走去。餐桌上摆着钟觉浅给他做的早餐，两个煎蛋一杯牛奶。
“嚯！这个钟觉浅，就只给你做了，都没我的份，这人不行啊！”常在顶着一头鸡窝出来，看见桌上的煎蛋后眼泪不争气地从嘴里流出来。
闻自远推了推盘子，笑着说：“你吃呗，我喝牛奶就成。”
“不不不，你男人给你做的我不吃。”常在贱兮兮地端上牛奶，“牛奶我喝，爱心太阳蛋你吃。”
钟觉浅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我们都分手九年了，他早就不是我男人了。”
“你只是给他留了分手信，现在这年头，分手要当面说。要不行，你现在假装你们还在相爱，等他一会回来了正式分手也可以。”
“相爱怎么可能假装出来呢？”闻自远嘟囔着，也许钟觉浅早就不爱他了。也许，钟觉浅已经爱上别人了……假装相爱，用什么假装？
“你是怕他爱上别人吧。”常在看出了闻自远的心思，“怎么九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恋爱脑。”
“不比当年了，即使我很爱他，我也不会再回头。”话落下闻自远叉起鸡蛋，几下子咽进了肚子，“他的厨艺又进步了，看来是有另一半了。”
常在尴尬地笑了笑，心说：有个屁，人家像望夫石一样望了你九年，怎么可能有其他人！要不是钟觉浅拜托他让他保密，他早就拿着大喇叭到处宣扬了。
“吆，你这不允许人家进步啊，而且人家现在还是钻石王老五呢。”常在毫不隐讳地提示了一下。
“跟我有什么关系？”闻自远反驳道，他觉得常在最近越来越离谱，竟然为钟觉浅说话。
“人家怕你看见他心里不适，在外面站了好久了。”常在忍不住说了出来。
闻自远心里一动，沉默了一会，说：“我去房间，你把他叫进来，外面怪冷的。”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叫？”
“我懒不行吗。”闻自远端起咖啡，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常在当场石化，他觉得闻自远现在越来越傲娇了，而且没有过去好骗。他在心塞之余，替钟觉浅心痛一秒钟。
“进来吧，情圣，闻大爷回房了。”常在探出头，冲着钟觉浅嚷嚷。
“他吃我给他做的早餐了吗？”钟觉浅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他把鸡蛋吃了，牛奶给我喝了。对了，他夸你鸡蛋煎的好吃。”
钟觉浅满足地笑了笑，跟着常在进了屋。
钟觉浅和常在聊了会后，开始着手准备午餐，想着这些年闻自远一直飘在外面，吃中餐的次数比较少，所以他打算做中餐。
闻自远和常在看着厨房里操作行云流水的钟觉浅，两人同时张大了嘴巴，屈服于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吃！
排骨汤刚刚好，嘴里泛着酸水的两人便冲过去，拿着勺子直接对着锅喝，第一口下肚，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喟叹。
“口腹之欲才是真正地的欲望啊！”
“这是迄今为止我最赞成你的一个观点。”闻自远嘴里塞着一块排骨，烫得眼泪直流。
钟觉浅看着这两个人，鼻子一酸，这九年，他们吃了不少苦，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慢点吃，烫。”说着钟觉浅就往闻自远的碗里夹了一块刚出锅的红烧肉，“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们俩就……”
“我原谅你了，毕竟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再生气伤心也都过劲了。”闻自远堵住了钟觉浅的道歉，或者说他现在不需要那个人道歉。
“那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钟觉浅低着头，等候着发落。
“算了吧，没有人愿意一直停留在过去，过去之所以被称为过去，是因为已经回不去了。”闻自远假装云淡风轻地拒绝了他，即便他再爱眼前的这个人，他也不会去重蹈覆辙。
“我……知道了。”钟觉浅转身去给菜装盘，他背对着闻自远，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着转。
三个人默默地坐在桌前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良久，钟觉浅开了口，“阿远，回国前，假装我们还在相爱好不好？就当给这段感情画上圆满的句号。”
“怎么是圆满的呢？一个枷锁怎么可能圆满？钟觉浅，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矫情才离开你？”闻自远激动地站起来，质问着面前深爱的人。
“不是的阿远，我不觉得你矫情，我只是觉得自己真的太混蛋，用爱的名义去束缚你，伤害你。如果我早一点反思，我就不会在你差点被伤害后去加害你……”
“钟觉浅！你每次都是这样，疯狂认错但就是不改！你让我拿什么爱你？我这条不值钱的命吗？还是你想睡我？我给你好不好，给你好不好！”
闻自远额头泛着青筋，胸口上下起伏着，仿佛在下一刻，他就要失去赖以生存的氧气。
钟觉浅哽住了，心里的千言万语，都被不争气的喉咙拦住，一句也吐不出来。他看着情绪激动地闻自远，冲上去抱住了他。
闻自远并没有推开，他承认自己贪恋钟觉浅的温度。
“抱，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反正我和木头差不多。”
“我爱你，阿远。”钟觉浅蹭着他的颈窝，像一头失去野性的野兽，在向主人摇尾乞怜。
“你对我只是占有和不甘心，没有爱。”闻自远推开了钟觉浅，“我们的感情是畸形的，不正常的。”
“我知道，我不会勉强你，如果你现在没有爱的人，那么在你爱的人出现前，让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好不好？”
“随你！”
话落下，闻自远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卧室，常在担心他的精神状况，也跟了进去。
“闻大爷你挺厉害，让一个男人惦记了你九年。我看他态度挺诚恳的，真的不考虑了？”
闻自远摇摇头，“不考虑，这些年，我每次想起他，就会想起那些令人窒息的回忆。我不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人。”
“爱情，还真是个复杂的东西。有人穷尽一生也得不到一份真挚的爱情；有人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却不好好珍惜；而有些人，他妈的连爱情是什么都弄不清楚。你说，他复不复杂？”
闻自远笑了笑，“你活得挺通透。”
“通透个屁，我要通透早就放下石榴了。等回国了，我要加足马力去追求她，然后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石榴还会嫁给你吗？你现在都沧桑成大叔了。”闻自远打趣道，常在这些年，是真的沧桑了不少，比如他白了一半的头发，这是个很好的证明。
“石榴她闺女偷偷加了我的微信。”说着常在拿起手机，点开了他和石榴女儿的对话框里的某条语音，里面传来了一声软软糯糯的“爸爸”。
常在红着眼睛，哽咽着，“你知道，我听见她喊我爸爸是什么感受吗？我真的好高兴，我感觉自己人生圆满了。所以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放开石榴。我想在后半辈子好好照顾她们娘俩，让她们天天开心……”
“真好啊，你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还记得你们刚分手的时候你说的几句话，那个时候，你也没想到你会和石榴再续前缘吧。”
“那个时候我真的好难过，我拿不出更多的钱让她父母去退婚，别说100万，1万我都拿不出来……”
闻自远拍拍常在的肩膀，宽慰道：“都好起来了，你和她，重新走到一起了。”
“只是感觉好遗憾，我们错过了九年。”
“谁活着，没有遗憾呢？”闻自远轻声叹了口气，“这十几年，我失去的太多了，失去了姥姥姥爷，失去了爷爷奶奶，失去了爸爸妈妈……甚至我连道别都来不及跟他说。我有时候想，如果时间倒流，即便改变不了他们的结局，我也要好好跟他们说声再见。真的，有些人，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就离你远去……”
这些年，闻自远每天都在后悔，后悔他们还在的时候没有好好去陪伴。同时也后悔，轻易地爱上了钟觉浅……
可有些东西过去了，那就真的过去了。无法抓住流逝的时间，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件，无法找回以前的自己。
“有个问题很经典：为什么人们都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珍惜呢？闻大爷，你说为什么？”
“失去之后再珍惜，或许是不甘心作怪吧。”
“那钟觉浅呢，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珍惜你？”
钟觉浅，有没有珍惜他？闻自远回想了一会，他觉得钟觉浅是珍惜他的，只是钟觉浅爱他的方式有些极端。钟觉浅完全屈从于自己内心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试图将他变成金丝笼里的鸟儿。可他热爱自由，向往天空，他是不适合圈养的鸟儿。
“他很珍惜我，我也珍惜他，可惜我们南辕北辙。我向往自由，他想关住我，甚至想把我从我的圈子里剥离，融入他给我建立的私人圈子，也就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圈子。”
“那你相信他会改变吗？”
闻自远笑了一下，“人总是会改变的，他也变了。但太迟了……”
闻自远想，假如钟觉浅在他离开后早点来找他的话，他或许会回头。可现在九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回头的勇气。
“我也不劝你回头。你的事情，别人说再多，也不一定帮得上你。我相信你会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闻自远笑着点了点头，常在说的没错，这件事情要自己去做判断选择，别人帮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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