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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初见


想来是开了的。

        原是直达勤政殿的步辇悄无声息地拐了个弯,偏到了一墙之隔的御花园。

        现下虽出着太阳,但因为是冬日,当今今上素日里又没有亲至御花园赏景的习惯,各宫的娘娘们便纷纷歇了去御花园的心思。

        以至于这步辇一路走来,连个正经主子都没碰见,唯有几个正办着差事的小太监忙不迭地跪到了宫墙边,旁边还停着一顶肩舆。

        脱去外裳的菱嬷嬷本在寒风中抖得像个筛子,可她抖着抖着,却猝不及防地停住了,压低声音对着一旁喊道:“姑、姑娘!”

        她的身体仍在本能地颤抖着,人却已经慌张地伸出手,朝睡在树下的少女推了过去。

        “嗯?”姜岁绵被这突然伸过来的手指冰的一激灵,缓缓睁开了眼。

        一入眼,便是盛开在枝头的点点红梅,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生机。而远处的红砖绿瓦被日光镀上了一缕缕金色,流光溢彩。

        不过这些都不紧要。

        姜岁绵将投往远处的目光收回来,直直地望着自己身前的那抹金黄色,看着倒像是失了神。

        见人这一副吓懵了的模样,菱嬷嬷心中的烦闷骤然消散。

        她是故意的。

        故意先压着青棠跪下行礼,然后等到龙辇行至树下才把人唤醒,好叫对方御前失仪。

        就是不成想这人这么不禁吓,竟是直接被吓傻了。

        “见了今上,姑娘还不赶紧行礼!”菱嬷嬷眼中怨恨之色一闪而过,推人的手陡然加大力道。

        铺在地上的藕色外裳早已渗进了些许雪水,正要起身的姜岁绵被这么猛地一推,便失了重心兀地往前撞了过去。

        冷冽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只一瞬的功夫她便会撞在龙辇的扶手之上。

        许是知道自己避无可避,被暗算的人儿也没有过多挣扎,只乖乖把头往下一低,任后头的兜帽垂了下来,护住了脑袋,随即便闭上了眼。

        但她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御辇之上,一只手穿过明黄色的轿帷,袖口还浸染着药草的苦味。那分明的指节微微屈起,隔着一瓣残梅稳稳地抵在了人眉心处,像逗弄贪玩的猫儿似的,略一使劲,便把扑过来的小猫阻住了。

        顺带等它正好了身子才将手抽离。

        “在想什么?”

        男人暗沉的嗓音犹如翡石入水。他正随意地坐在辇上,眉眼似墨,发若松烟,身姿仪态均像大家笔下所描绘的那样,俊美无俦,但周身的气势却又如同浅绛画中那巍峨山水——

        大权在握十数年所带来的压迫感,即使眉间带了一二病色也毫不影响。

        这番威势之下,倒显得那副郎艳独绝的模样也无关紧要了。

        这便是当朝帝王,年号雍渊。

        旁边跪着的菱嬷嬷早在人往前扑去时便吓懵了神,她的身子依旧在不可控制地抖动着,但此刻的她显然与当初被冷的发抖不同,背后已然被汗给浸透了。

        “奴,奴婢冒犯了今上,还请今上”她瑟缩着,请求宽恕的话都到了嘴边,却被上位者周身的威势挟持着,怎么也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只能恨恨地咬着唇。

        苍天可见,她明明是想把人往另一个方向推的,怎的竟然冲撞了圣驾!

        姜岁绵并不知菱嬷嬷心中所想,她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自己的大氅,落雪混着梅花从人肩上缓缓飘下,而没能行使好缓冲之责的兜帽也就此垂落,露出里头藏着的发髻来。

        简简单单的垂髫髻,主人打了个盹后竟也没乱多少,只是显得更为软乎了些。

        她抬起眸,如最开始一般望着龙辇上的男人,半点不避对方的目光:“在想今上的行辇可真大,都挡着我的太阳了。”

        这就是在答他刚刚的问话了。

        姜岁绵的声音娇娇软软的,一点不自然的停顿也没有,竟是听不出丝毫对帝王的惧意,反而有种莫名的亲近。

        由树梢间泄下的日光被轿顶遮了大半,只余了一小缕打在人的发上。

        而当轿辇刚进御花园时,她正倚在梅树下,被金灿灿的日光裹着,阖上的眼睛微微弯着,像只在梦里偷吃了梨花糕的小猫儿。

        原是在晒太阳。

        雍渊帝的视线从少女的梨花钿上掠过,并未出言。

        御辇沿着鹅卵石铺成的路继续前行,跪在人身旁的菱嬷嬷低垂着头,心中只余下劫后余生的欣喜。

        而姜岁绵望着那人高高在上的背影,却是轻快的很。

        能时不时将大皇子训斥一番的今上,当然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只不过

        姜岁绵悄悄伸出手,快速地在自己额上揉了两下,仿佛只要她速度够快,被揉的地方就不会再疼了一样。

        “嘶,有点痛,不知道红了没有。”“红了的话凶人的气势都弱了。”

        人儿碎碎念的声音小极了,明明是嘟囔,吐字却再清晰不过,让刚微直起身的菱嬷嬷吓的又跪了下去。

        而青棠瞧着人泛红了一片的眉心,手足无措地不该如何是好。

        好在姜岁绵又揉了揉便悻悻地收回了手,不再折腾自己,只随手折下一支快要垂落的梅花枝,带着青棠便往肩舆处走去。

        看都没看后头腿软的菱嬷嬷一眼。

        算着时辰,这会儿大皇子应该不在永宁宫了才对。

        懒得搭理那人的小姑娘总算成功避开了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手里的梅花,怀揣着愉悦地心情坐进了椅中。

        浑然不知自己身后那渐渐远行的龙辇中曾溢出过一声轻笑。

        “娇气。”

        不过是撞他手上,居然都受不住。

        守在辇旁的大太监曹陌步子稍顿,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少女的模样。

        大冬天的竟拿别人的外裳垫在身下晒太阳,可不就是娇气极了吗?更别说那人还是贤妃跟前得脸的嬷嬷了,他也是认得的。

        要他说这娇气二字还是轻了些,这小姑娘未免太过大胆,进了宫竟还跟自家府里似的,连皇室宗亲在今上跟前都是慎之又慎,生怕行差踏错的,哪和她一般任性

        “今上说得极是。”曹陌思忱几秒,又忆起刚刚轿子里传来的那声轻笑,这才试探着再添了一句。

        “不过奴才瞧着,许是贤妃身边的菱嬷嬷做错了什么,惹了人不快,才叫那小主子给罚了。”

        小姑娘身量不大,小小一只掩在大氅里,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兜帽一戴,整个人都毛绒绒的,瞧着倒是个圆乎乎的胖球儿。

        有点可爱。

        行辇离得远了,曹陌并没能听到小姑娘最后那几句碎碎念,也未曾看到龙辇中人那一瞬的神色波动。可随后那声几不可闻的轻笑,让他突然萌生了个念头。

        胆子虽然大了些,可他倒觉得,圣上似乎没有怪罪的的打算。

        雍渊帝神情淡淡的,指尖在龙辇的扶手上轻轻叩击着,先前因他伸手的动作而向后微滑的袖口重新覆了上来,遮住了那截金尊玉贵的手腕。

        “贤妃教导下人的手段越发无用了。”

        雍渊帝此话一落,刚还笑着的大太监却是直接怔住了,迟迟没敢接话,只面上飞速地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来。

        菱嬷嬷的小动作曹陌也是瞧见了的,只是不成想今上居然会因此事亲自下令,而且这态度似乎

        曹公公心中讶异。顿住几秒后,他垂下眸,绕开贤妃不提,小心翼翼地跟了句:“那婢子也是糊涂了,怎敢推主子的呢”

        “不若让司教司的人帮着教教?”

        对于他的话,龙辇中再无响动,倚坐在辇中之人没有吩咐什么,亦无驳斥之语。

        静默许久,曹陌才听到了一个简短却又饱含帝王威势的“嗯”字。

        一直提着心的大太监心思微动,敛眉不再多话,只将手里的拂尘往胸前的方向挪了两分。

        有的人平日仗着主子的脸面风光久了,都忘了自己奴才的本分了。

        他不着痕迹地退到一边,挥手招了个小太监,低声耳语了几句。

        片刻后,那小太监便悄声脱离了队伍,直直朝着司教司的方向去了。

        那厢,菱嬷嬷总算跟在轿后颤颤巍巍地踏入了永宁宫的大门,哆哆嗦嗦的,正想随意扒件小宫娥的外袄裹着,却不料直接被司教司的人堵了嘴给拖了下去。

        侍在门外的小宫女都给吓懵了,连姜岁绵从软轿中走了出来都没发觉。

        姜岁绵瞧了这发着呆的小宫女一眼,并未呵斥,而是自顾自地朝宫殿内走了进去,一点没有客居别处的拘谨,优雅的像是在逛自己府上的后花园。

        “走吧,带我给娘娘见礼。”

        小宫女被这声音唤回了神,赶忙躬身小跑到人侧前方,脑子里却仍是司教司里那些骇人的调/教手段。

        她小心翼翼地带着路,半分旁的心思都没有,更别说像菱嬷嬷那样给自己主子表两句功了。

        于是姜岁绵就这么没有任何通报地闯进了永宁宫。

        此时的永宁宫正殿内,贤妃正有说有笑地和沈菡萏说着话,手上的护甲还亲密地搭在了人的手背上。

        迟来了小半时辰的少女望着坐在一处的两人,挑了挑眉,神情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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