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运之夜

那颗不知道是什么的红珠子变幻成了木牌眼睛中的红色瞳孔。尤伊尔凝神去看，上面流转着四溅的鲜血一样的光芒，妖异夺目。

        看久了就有被污染的感觉。

        费迩把这里的控制权给了他。只看了一眼瞳孔，这个信息就出现在了他脑中。

        在费迩重新拿回控制权之前，他能使用这里的力量。这无疑为他增添了一个底牌。

        总算过了最艰难的一步。尤伊尔靠在宫殿的墙上，舒了一口气。

        现在他要重建“命运之夜”了。

        “在噩梦的背后，在恐惧的中心。看见我，接近我。走过的留下痕迹，来到的伴随征兆。新生和希望，是命运的馈赠。”尤伊尔哼起一首颂歌。

        四周昏暗的房间，唯有每人桌前摆放的蜡烛照亮了一小片区域。隐约可见房间装饰的非常高雅古典。两边墙壁上都挂着厚重的深紫色窗帘，根本看不见外面。

        长桌的两边坐满了人。除了主位上的组织者，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名叫什么。在跳动的烛光中他们的面孔若隐若现。

        尤伊尔坐在主位，他左手搭在长桌上，右手抚摸着木牌。上面的红色瞳孔微微发热。

        他注视着那些熟悉面孔。

        他亲爱的成员们。

        他捏造出来的幻影。

        他对他们笑。九个位置上的幻影也对他微笑。

        “我亲爱的成员们，欢迎回到命运之夜！”尤伊尔压下心底的万千思绪，对着自己操控的幻影说。

        “欢迎回来！命运！”优雅的青年人，狼狈的走狗，沉默的野心家，幸运的旅客，语拙的创新者……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他既怀念他们，又猜疑他们。谁是背叛的幕后主谋？尤伊尔不知道。他们既可能是被蛊惑利用的受害人，也可能是策反谋略的加害人。

        谁是加害人，一个还是两个？

        或者，他们全都心怀不轨？

        尤伊尔很遗憾的发现，自己在恶意的揣测。

        那些人……那些家伙又是否掺了一脚？

        那些名字一个个在脑海中划过，尤伊尔感觉到嘴里腥甜的味道弥漫开。

        他的状况太差了。

        使用木牌让他更容易失控，再加上回忆不应该知道的知识，他会彻底失控，再也没有个人意识的。

        他得停下来。

        在他实力还不够多情况下，最好把那些知识封起来。

        这样一来，或许他能创建一个更有趣的命运之夜。

        尤伊尔注视着下面的幻影。面对风险而血脉沸腾的感觉涌上心头。

        既然他敢上门找费迩求救，就不会因为风险而退缩。

        他借用木牌的力量，把所有禁忌的知识一点点封印了起来。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就好像在割身上的肉。尤伊尔忍不住压紧牙关。

        但他还是有条不理的撕裂自己的意识。像在剥离缠绕在一起的黑白丝线，这需要超乎寻常的耐心。

        尤伊尔疼得握住木牌的手指用力到发白，脸上冷汗不断滴下来。好像比死还要痛啊，他意识模糊的想。从山崖上坠落在地都不及现在的痛苦。尤伊尔恍然间以为自己的骨头被人碾碎了，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痛苦。要是能吐，他会把自己的胃吐出来。

        黑色的雾气从他身上冒出来，浮现在他面前。渐渐的出现了一个人的大概轮廓，各种神秘的知识化作雾气的身体。

        尤伊尔疼得眼前都开始模糊了。白色的羽毛从他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吸食他的血肉。他开始失控了。

        黑色的雾气凝聚的速度变慢了。尤伊尔暗骂一声不好，但还是没有停下动作。

        他抓着木牌的手用力得磨出血了。上面红色的眼睛闪了闪，似乎背后的那家伙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任由尤伊尔调动力量。

        尤伊尔并没有注意到，他正死死的盯着黑雾凝聚出来的一个人形。

        等尤伊尔终于把所有应该封印的记忆灌入黑雾中后，他已经眼前发黑，无力的靠在椅子上了。

        尤伊尔缓了好一会。

        “多有趣。”在他脑海里那个可恶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费迩那家伙！

        这家伙耗费了力量怎么还没去沉睡？？尤伊尔脸色沉了一下。

        费迩慢条斯理的声音接着说：“像是一团乱七八糟由知识和混乱组成的东西。我闻到了恐惧的力量，我饿了。”

        在封印大部分知识的过程中，尤伊尔顺便也摆脱了阴沉的仇恨和压抑的疯狂。但面前的黑影好像继承了这些负面情绪，多了几分鲜活，像是一个有了灵魂的木偶。

        而去触碰它的时候，尤伊尔感觉自己的性格变得阴暗夸张了，看来是负面情绪的影响。

        尤伊尔听见费迩的话，抽了抽嘴角：“你不能吃。”

        费迩发出嗤笑的声音，恶劣的说：“就这样的东西，我吃了还害怕闹肚子呢。”

        尤伊尔：……

        他又听见金属碰撞的微妙响声，费迩在耳边嘀咕着他听不懂的话。尤伊尔感觉自己的失控指数上浮了一点，跟费迩说几句话就这样。

        他实在太弱了。

        尤伊尔沉默了一会，感觉到木牌的力量爆发了。“你在干什么！”他皱起眉头。

        随着费迩的动作，黑影的样子蜕变得更诡异。在一团雾气中透露出来的眼神阴沉，还能看见黑影披着件很能唬人的宽袖白袍，两对白色的翅膀收拢在背后。并且拥有难以想象的知识，浑身诡异的气息，看上去就不好惹。原本不协调的地方变得融洽。

        对比他，一个二十岁的柔弱青年，刚刚失去了大部分知识和记忆，脸色苍白看上去就不禁打。尤伊尔往手上一瞥，看见手臂上因为失控长出来的稀稀疏疏的羽毛。

        他陷入了沉默。

        然后尝试着偷偷拔了一根羽毛，结果疼得他嘶了一声。低头一看，羽毛底部还沾着血。

        费迩不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用嘲讽的语调说道：“不疼？”

        尤伊尔默默抬头看黑影。

        费迩傲慢的说：“你的手法太粗糙了！难以入目。但你的恐惧味道真不错。”

        所以还是吃了。尤伊尔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他嘀咕了几句，露出个微笑对着黑影，“你现在可以回去沉睡了吗？”

        “无聊，太无聊了。”费迩说，无法被直视的巨大躯体砸在意识深处那间房间的墙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我才不要。再说了，我真的好好奇你要做什么。我会一直注视你。”

        尤伊尔无法反抗，拿费迩没有办法，只好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随便你。只希望我拙劣的表演你看了不厌烦。”

        他要继续自己的计划了。

        这会是一场只有绝望者企图改变命运自救的命运之夜，一出好戏。而他就是其中一个戏中人。

        所以……今天，命运之夜的迎来了第一位成员耶梦加得！

        被尤伊尔控制的成员幻影们都露出僵硬的笑，一起欢呼道：“欢迎耶梦加得！赞美命运之夜！”

        尤伊尔享受了一下此时虚假的热闹，然后让黑影消散在了昏暗的房间里。他从主位上站起来，把木牌收起来，然后退到了主位旁边的位置坐下。

        青年版不靠谱尤伊尔认真琢磨接下来的行动，要确保不出什么差错。如果他没有一边想一边拔身上的羽毛就更好了。

        他疼得手指都有些颤抖，但还是没停下来。同时他自己看又不下去鲜血淋漓的手臂，移开了目光，把视线放在了成员幻影身上。

        “好怀念那时候啊。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吗？”他心神一动，幻影们就像活过来一样。他们彼此问好，赞美命运之夜，彼此交流信息，谈论一些烦心事。

        “简直是线上大型交友聊天啊。”尤伊尔趴在桌子上，一边伸着血淋淋的手去够烛台，一边吐槽。

        似乎是注意到了无处不在的费迩看过来的视线。

        勉强拔完了表面的羽毛的尤伊尔偏头看着幻影，一边手不老实的去拽烛台，一边嘴上说着：“别看我，毕竟我还只是个孩子啊。活泼一点是很正常的事。”

        因为大部分烦心事和黑暗面都丢给了黑影啊。

        瓦西里迟迟没有睡觉，他躺在皮毛铺成的床上，翻来覆去。

        屋子里面黑漆漆一片，只窗外远处隐约照射过来橘黄的火光。偶尔有轻巧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传来，影子在窗外一晃而过，他知道那是巡逻队。

        他裹紧了被子，但还是觉得寒气刺骨。虽然这里一直是这样的温度，但今天好像格外的冷。

        瓦西里还在想白天老师凝重的表情和那番喃喃自语。

        他从来没见过老师那么沉重的表情。在他眼中老师一直是强大的无坚不摧的，不会被任何事情难住。有他在，所有人都感到安心。

        老师提到了一个名字。

        瓦西里只觉得耳熟，好像他在什么地方听过。但他不记得了。

        或许明天他可以去翻翻古籍？

        决定之后，瓦西里盯了几分钟天花板，终于开始困了。他闭上眼就坠入了梦境。

        甜美的安静笼罩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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