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漫漫长夜，全地球七十五点八亿人，总有人在数着星星失眠。

        林轩耀躺在床上，侧头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他没有熬夜的习惯，平日里洗完澡就早早睡了，这么不规律的作息，今天是第一次。

        一闭眼，脑子里全是昨天下午颜孜臣把他按在墙上使劲亲的画面。一想到这些，脸上就红了一片，他妈还差点以为他现在这样是发烧了。

        不对啊，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纯情了。

        不就是今天下午被她强吻了吗？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主动的女生，本来以为她只是单纯把他约到教室里单独说几句话，没想到居然就直接上嘴了。

        他明明连分手的台词都想好了。

        和颜孜臣在一起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在天台上那次一时的冲动惭愧着，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分手。

        他心中明明应该喜欢的是章梓月，又怎么可以昧着本意跟颜孜臣在一起呢？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这样既对不起自己，也拖累了颜孜臣。

        他要分手，明天就找机会分手。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这个很难过。他想。

        颜孜臣今晚特别高兴，特别得意。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颜奕安这么失态，回想着他手臂上被她气出的逐渐明显的青筋，心情就格外畅快，所有的愁云一扫而空。

        她居然能把颜奕安气成那样，真是太神奇了。

        她飘飘然地躺回了床，盖上被子，带着一丝甜蜜的笑意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处分通报意料之中地没有来，估计是白薇娅又替她向白叔叔求情了。

        她经过年级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对方还隔着窗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她背后有什么黑暗势力一样。

        其实她哪有什么黑暗势力，有的只是现任校长女儿的闺蜜这层关系。

        她吹着轻快的口哨，背着书包进了教室，整个班瞬间安静，自从曾繁选了她做班长之后，二班的纪律一直稳居在年级第一。

        “颜姐，看你今天心情不错啊，人逢喜事精神爽？”坐在她前面的蒋磊调转过身子，探着头跟她说话。

        他自认是颜孜臣忠心不二的狗腿子。

        “确实是有喜事。”她勾了勾唇道，“该交语文周记了。”

        “我去，我还没写！”

        蒋磊听到这个，立刻转过头找周记本，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上午总共就五节课，很快就上完了。

        大中午，太阳巨晒，校队教练把他们拉去踢球，还是男女队混踢。

        省一的足球队一直办得很不错，男女生一视同仁，训练强度没什么差别，所以实力也差不了多少。

        在教室里没什么女生敢跟她搭话，因为关于她的各种谣言传得飞起，打架约炮什么都有，不了解她的基本不敢靠近她。

        但足球队的女生就不一样了，颜孜臣是女队队长兼前锋，基本每天训练都要跟她们沟通，低头不见抬头见，日子久了，都发现颜孜臣这人其实特别好。

        “啊啊啊真的好热啊，都要晒黑了，队长你就替我们跟老戴求求情吧，今天中午就不练了好不好？”

        老戴是校队出了名的魔鬼教练，几个怕晒的队员哀嚎着向颜孜臣求情。

        “哎，别跟我求情，没用，我就是老戴的便宜走狗。你们坚持一会，练完请你们喝饮料。”

        “那队长，我们要喝芝加屋的加料奶茶！”

        “行，你们想喝什么都行。”

        “好哎！队长万岁！”

        “老颜万岁！”

        一听到颜孜臣答应请客喝奶茶，一群人都立刻活力四射，斗志昂扬，围着颜孜臣欢呼。

        隔壁的男队则在一旁看着她们高兴地快要起飞的样子。

        “耀哥，我们也想喝加料的冰奶茶。”

        “是啊，你看女队都得意成什么样了，你跟你女朋友学学啊。”

        “啊，好羡慕她们有一个善解人意的队长啊！”

        林轩耀是男队的队长，拗不过一群大男人在那嗷嗷□□。

        “好了，我请客，行吧？”

        “耶耶耶！队长万岁！”

        “感谢上天赐我们一个这么伟大的嫂子！”

        “嫂子万岁！”

        比赛之前，还要去更衣室换球服。

        省一的队服挺好看的，黑绿色，简单粗暴，就是在太阳底下有点吸热。

        颜孜臣对着镜子扎了个高马尾。

        拉拉队刚训练完，也要去更衣室换衣服，刚好和她们碰上，两队人共用一间房，有点挤。

        颜孜臣用手扯了扯队服，想让它穿在自己身上看起来更平整一些。

        “孜臣。”背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颜孜臣听到有人叫她名字，转过身，发现对方是一个看起来挺漂亮的女生，拉拉队的。

        她好像是叫……章梓月？

        “就是，那个……你的脖子。”章梓月有些犹豫地提醒了她一下。

        颜孜臣这才想起昨晚宋琛留下的痕迹。

        “哦，差点没注意到，谢谢你。”

        她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还挺深的，到现在还没消掉，一扎马尾就露了出来。

        “你等一下。”章梓月走了过来，从包里取出一个创可贴，撕开里面的膜，然后把它轻轻贴在了她的脖子上，刚好遮住了吻痕，“这样可以吗？”

        颜孜臣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谢谢你。”

        “没关系。”

        章梓月温柔地笑了一下，走了。

        做完热身运动后，训练很快开始，模拟赛进行地热火朝天。

        从上往下看，可以看到绿茵场上好多个黑点在迅速地移动。

        颜孜臣带着队员传给她的球绕过好几个对手，一脚把球给踢进了门。球从球门的边角擦了进去，敌方守门员扑了个空。

        裁判吹哨，中场暂停休息。

        队员们高呼万岁，庆祝颜孜臣刚刚那一脚把先前落后的比分给拉平了。

        男队的人也坐下休息，围成一圈讨论刚刚的比赛。

        正说着，他们当中有个身材比较矮小的男生低下头，挠了挠头发，腼腆地说道：“其实我心里一直藏个事，现在憋不住想说了，希望耀哥听了别打我。”

        除了林轩耀，其他男队队员大概都知道他是想说什么，一个个跟着在旁边起哄。

        “说吧，有我们在，保证耀哥不打死你！”

        “兄弟们一万个支持你，真心话就该大声说出来！”

        受到了周围人的鼓动，那个男生莫名就来了勇气。

        “耀哥其实我……我之前一直都挺喜欢颜孜臣，现在也……挺喜欢的。”

        听了这话，林轩耀愣了一下。那个男生见他这样，以为他生气了，赶紧打包票道：“但她现在是耀哥你的女朋友，我肯定半点歹心都不敢有！真的，我保证！”

        听了那个男生的话，林轩耀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那你喜欢她什么呢？”他问道。

        那个男生腼腆地低下头，说：“这个嘛……颜孜臣很漂亮，学习成绩又好，性格也很可爱……这些还不够吗？”男生挠了挠头，疑惑地说，“诶，耀哥，这些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林轩耀向女队那边看过去，她好像听了队友刚讲的一个什么笑话，正咯咯地笑，眉眼弯得像月牙一样，嘴角旁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叫人几乎没法挪开眼睛。

        是啊，她长的的确很漂亮，性格嘛……也挺可爱的。

        他想着，嘴角不自觉挂起了一丝微笑。

        随即反应过来，才被自己的刚才脑子里的想法给震惊到了。

        不行，自己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是要找她分手的啊。

        中场休息结束，他们又踢了几场，最后双方打了平手。

        “队长，我们死了，需要奶茶才能原地复活。”

        踢了一个中午，没睡午觉，体力也透支掉了，大家都累得倒在草坪上。

        “呐，你们现在可以活了。”颜孜臣努了努嘴，是场外那个方向。

        宋琛正带着一群人提着奶茶过来。

        原先倒地的一个两个瞬间起身，龙马精神，跑去挑自己喜欢的口味。

        宋琛向她走了过来。

        “我的呢？”她问。

        话刚说完，就看见他把藏在身后的奶茶拿了出来。

        “它是你的，不用太谢谢我。”

        颜孜臣拿了过来，是一杯热奶茶，里面装满了乱七八糟的料，杯壁上贴了好多张加料的票，加的都是红豆、芋圆、燕麦、五谷之类的小料。

        她拿着这杯超级加料的奶茶，人都懵了。

        “天，你把这里面的东西挖出来，直接喂我好了，我还喝什么？”

        等吃完这些小料，估计也只剩下不到杯身六分之一的奶茶了。

        谁知宋琛真的直接上手，拿出附赠的一次性塑料勺子，说：“好啊，张嘴，我喂你。”

        她果断地拒绝了他的这种建议，从别人那拿了根吸管自己吸。

        林轩耀走了过来，他本意是想开口提分手的，结果刚好看到这一幕。

        想说出去的话不知怎的就憋了回去，换成了别的内容。

        “你的脖子受伤了？”

        颜孜臣没想到他会主动过来关心她，愣了一下。

        “哦，就是不小心刮蹭了一下。”

        她漫不经心地撒了个谎，不过看林轩耀的表情，应该是信了。

        她把站在一旁看热闹，嘴角上扬得不要太明显的宋琛给支开。

        其他人都离他们挺远的，宋琛离开后，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轩耀。”她突然开口道。

        他抬头看她，两个人眼神对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开始砰砰狂跳，就连说出的话都在紧张地颤抖。

        “嗯？”

        “我们分手吧。”她说。很轻飘飘的语气，就这样一句话带过。

        她说话时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也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仿佛是一具没有情感的希腊女神雕像。

        这是他意料之外的。

        “怎么会……”林轩耀不敢相信，他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跟他说些别的开心的话，或者像那次在教室里一样想和他接吻。他明明，都已经准备好了。

        你不是说过，你很喜欢我吗？

        颜孜臣没注意到他的眼里的失落，继续道：“我想过了，你挺好的，不过我们俩确实不合适。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她顿了顿，接着道：“那天跟你表白，也没有怎么过脑子，现在想想，挺后悔的。对不起，你忘了吧。”

        终于分手了。

        他本应该松一口气的，可是却感觉胸口处闷闷的。

        有人还在等她，颜孜臣说完了话想离开。

        林轩耀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不喜欢我，昨天又为什么要在教室亲我？”

        颜孜臣歪了歪头。

        “你真的想知道？”

        林轩耀轻轻点头。

        “你长得挺帅的，我忍不住就亲了。”说这话的时候，她是微笑着的。

        接着她抽出那只被他抓住的手，撩了撩被风吹到前面的头发，转身走了。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那天他急匆匆跑过来找她时的样子，真的像极了她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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