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创世之初，天地混沌，诺亚亲手捏筑风缇利亚，赋予灵魂，赐下祝福。于十三神祇而言，诺亚不仅是主神更是父神，只有他拥有神域，也只有他可以不因人类的信仰而存在

        如同朝堂更迭，诺亚陨落，洛克西克湮灭，创世时代告一段落。切尔拉斐圣剑将风缇利亚切割，东西半陆相互遥望，奥索特伦曼作为神祇文化发源地，逐渐成为整片大陆最繁华最中心的城市。为巩固信仰，十三神祇挑选神址，收揽神仆，各自建立神国——

        神祇时代正式开启。

        尤莉斯修补好笼锁，装模作样地躺回到笼子里，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法图尔的说话声，与另一道陌生声音，由远及近，不太清晰，直到他们在礼堂门口驻足。

        “另一个天降神格者？”这道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音都像是指甲在黑板上划拉那般，使人感到不舒服。

        尤莉斯猜测他应该就是教皇路思威。

        天降神格，顾名思义，即天生拥有神格，天降神格者，必定是神祇转生。

        十三神祇以信仰而生，当信仰稀薄到无法生存时，神祇会选择坠生轮回，只要神魂不灭，就能带神格托身成人，通过修行施善，淬炼神体，招集信徒，重回神位。

        原著中，十三神祇皆在神位，千年来，风缇利亚从没有过天降神格者。西格凭空出现，不仅展现出了在格斗系上的极致天赋，且刚进入神学院不久就打败了所有圣骑士。

        整个风缇利亚大陆都在期待着新神诞生，只有教皇路思威始终不予认可，他多次请求对话光明神，可得到的答复永远都是让他协助天降神格者成长。

        路思威身居教皇之位数百年，早已将躯体淬炼得与神体无异，他无时无刻都在幻想着成神，也为此做了诸多努力。然而此时，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毛孩子，以天降神格者的身份，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整个大陆追捧，在不久的将来便会成为新神——路思威难以接受。

        于是，路思威成为了原著里从头坏到尾的大反派，逮着机会就找西格麻烦，每每都下黑手就想弄死他。后来发现他身边总跟着神眷者艾露莎，俩人总能死里逃生，运气总是好得不行。

        人弄不死，鸳鸯打不散，路思威铤而走险，决定启用禁术抽神格为自己所用，结果仪式快完成时，他遭到了严重反噬，被西格与艾露莎二人合力斩杀。

        当尤莉斯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风缇利亚跳出时间循环，故事已然发生改变。但有意思的是，这位教皇似乎依旧不喜欢西格，他还在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反派角色。

        “为什么先前不汇报？”

        对付一个天降神格者就够麻烦了，现在还来俩？路思威心里噌地冒出团团怒火，蠢货法图尔，神眷测试都过去一个月了，才来向他汇报这事！

        法图尔语塞，虽然他知道路思威铁定会这么问，但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好怎么回答，因为……诺亚是天降神格者这事吧……他给忘了。

        “教皇大人，您放心，我将他带来了，与尤莉斯一同接受审视。”法图尔笑得谄媚，语气听起来非常笃定。

        谁都知道诺亚与尤莉斯关系非常，他们同住一屋，几乎形影不离。本次定级测试，他略动手脚，让二人分在一组，修改传送门目标地，打算一石二鸟。他有百分百的把握，尤莉斯能够完成定级任务，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诺亚会跟她一起被传送到神殿。

        没用的路思威，他法图尔才是光明神的得力干将！

        拿来吧你，教皇之位！

        脑补完有的没的，法图尔喜滋滋地打开了礼堂大门，跟在路思威身后走入十三神祇殿。这是他先前从未踏入过的地方，入眼皆是金碧辉映，雕梁画栋，圣光照拂下，一时间竟忘了挪步。

        “人呢？怎么只有一个？”

        路思威冰冷嘶哑的声音在前头响起，法图尔回神，遥遥望去，偌大铁笼子里只有一人，身穿机械院蓝色院服，蜷缩在地面上，标志性的浅金色长发随意散开，正是尤莉斯。

        咦？诺亚呢？他俩去哪儿不都黏在一块的吗？难道小年轻吵架分手了？

        心中大乱，好在装淡定是法图尔的强项，他不改神色，谄媚笑容牢牢挂在脸上，对路思威解释道：“教皇大人，那个叫诺亚的孩子仅堪堪够到机械院标准，许是能力不足，提前宣告失败退出定级测试了。”

        天降神格者居然只能够到院系标准线？路思威觉得可笑，暗自缓了口气，看来他依旧只需对付西格一人。

        “罢了，赶紧请求对话吧，不可失约于神明。”

        神祇与人类之间仅可单向沟通，人类发出祷告，神祇倾听祷告，双方如需对话，只能通过特殊仪式——神降。

        尤莉斯蜷缩在笼子中，背对着二人假寐，她听到法图尔招呼修士修女进入礼堂，把各类物什摆放到位后，便又将人驱逐到了殿外。

        神降仪式仅由教皇进行，仅限主教以上的神职人员在场，除了十三神祇殿，仅可在对应神殿召唤对应神明，每月仅有一次机会。

        怪，很怪，非常怪。

        这十三个憨憨，有神国，有神仆，照理说已经比肩创世神了，怎么连和人类说个话都这么费劲？况且，那晚光明神与法图尔明明能够不通过路思威，在神庙图书馆进行对话……他们到底在整什么名堂。

        万事俱备，神降仪式即刻开始。路思威始终立于铁笼子后方，尤莉斯不敢动弹，她无法看到仪式具体如何进行，只能听到路思威口中念念有词，音调从小到大，每个字节都带着圣光将礼堂穹顶层层笼罩。

        还挺花里胡哨的。

        路思威念了大概十余分钟，穹顶突然撕裂，雕刻在上面的十三尊神相在金光中逐渐生动，当祂们睁开双眼时，礼堂寂静无声，道道威压紧逼而来。

        “恭迎十三神祇。”

        “恭迎十三神祇。”

        无数道金光如同尖锐刀锋，刺入尤莉斯眼中，窒息感也瞬间将她包裹，四肢百骸都是僵硬的，手指压根无法使上劲，被攥紧的那片龙鳞，似乎要从手心滑落了。

        这就是神祇吗？

        尤莉斯咬破嘴唇，用痛感强迫自己把龙鳞牢牢攥在手中。明明是能够轻松无视神术的龙鳞，在十三神祇的威压下，也只能起到微弱作用，要是没了，成倍增加的痛感就得自己承受。

        腥甜鲜血将味蕾刺激，沿着神经，一路传导至大脑，尤莉斯获得了短暂的清明，她深呼一口气，抬眼往上看——

        金光层层迭迭，十三道模糊的身影掩映其中，着实难以看清。

        怎么，高高在上的神明，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她迅速收回目光，咬牙忍住疼痛。

        “就是她？”寂静中，光明神作为十三神祇之首，微微眯起双眼，将笼子里蜷缩的身影上下审视。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

        威压之下，路思威只能艰难吐出几个简单字节，原本嘶哑枯朽的声音此时变得更加难听了。

        “奇怪，我看不到她的命运。”命运之神漂浮在金光中，手心托着一面铜镜，铜镜中只有一个小女孩，祂抱着双膝靠在监狱某间牢房里，身体早已僵硬，毫无声息，“十三岁，圣卡拉监狱，中毒……之后，怎么就没有了？”

        “人能胜天，命运，你这小铜镜出错可不是一次两次了”爱欲之神从金光深处飘到前方，祂抚开层层光晕，定睛打量尤莉斯，“还是让我来看看她的命定之人吧。”

        抬手拂过双眼，碳黑瞳仁霎时褪成白色。短暂几秒后，祂发出一声惊呼，紧紧捂住双眼，呜咽着连连后退，藏进了金光中。

        “这……这怎么可能？”

        见爱欲之神这般模样，海神显得相当不耐烦，祂本来就不想参与此次神降，一个神眷者而已，需要十三神祇亲自审视吗？祂催促道：“爱欲，你看到了什么？别一惊一乍的。”

        “我……我……”爱欲之神依旧难以把话说完整。

        “是祂。”厄运之神冰冷出声，“爱欲，你看到了祂，是吗？”

        祂。

        十三神祇不约而同地全部选择沉默。

        草，到底是谁啊，不能说名字吗！尤莉斯不禁在心中暗骂，一群憨憨，怎么就突然打起哑谜了！

        “祂已经陨落了。”光明神打破死寂，祂面色沉静，语气不容置喙，“法图尔，解决她。”

        已经陨落的……

        她的命定之人是诺亚？

        意识到这点，尤莉斯感觉到心脏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想摸摸鼻头，偏偏此时动弹不得，只好在心里质疑爱欲之神的业务能力。

        不过，这个光明神也太没礼貌了吧，连招呼都不打就想做掉她？甚至还瞧不起她，屈屈一个红衣主教，也配来碰瓷拥有创世神眷顾的三系天才吗？

        咬紧牙关，尤莉斯用龙鳞割开了手心，痛感极速传导至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致末梢——

        [魔法涌动蕴藏在血液之中，需要人类主动感受。]

        [而你不一样，你的灵魂里承载着洛克西克传承千万年的魔法能量]

        凡人之躯，创世之魂。

        尤莉斯任由体内汹涌澎湃的魔法肆意流动，持续保护着因威压而难以行动的躯体。当幽蓝色光芒在她身侧汇聚时，她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扬起脸，浅金色发丝凌乱不羁。

        “大家好啊，听说在座的都是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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