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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十五章


芭米亚应当察觉到了我视线的停滞——她突然叽里呱啦的解释了起来,明明之前还说情况紧急呢,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她。

        “总之呢、你其实应该死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口气、然后是caster救了你哦,如果再来迟一点可能就无力回天了。”

        ‘还有一口气……?’

        十几分钟前发生过的事情,慢慢的涌到我的脑海里,那个时候冒险的使用了将魔力转换到宝石里的魔术,勉强的可以减缓攻击的效果,难道是成功了吗?

        ……不,如果成功了的话应该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的。

        宝石早就已经不见踪迹,我也没多余的精力去遍地的搜寻那一点残渣碎片、说到底这种魔术本来就不是我应该学习的,应当是别人家的秘术吧。

        父亲对此也有研究,但他同样不擅于此,只留下一些残缺的手稿可供我翻阅。

        ‘不论如何是起了作用的吧。’

        这样想着,我又道,“……caster?”

        芭米亚用力的往上提,也许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我站起来——至少摆脱那种两个人靠在一起半坐不坐的滑稽状态。

        这种事情不论怎么想都是怪诞的不得了,本应该死去的人奇迹般的复生了,现在居然还能自如的说话和思考,常识里不能允许的事情,或者说魔术本身就是怪诞的——

        ‘神秘’。

        这是魔术的本质。

        “是宝具啊,不过也不需要报酬和答谢、因为我确实对你隐瞒了很多……就当是我个人愧疚的表达好了。”

        ——。

        很奇怪,没有多余杂糅的感情,转来转去只有四个字:“是这样啊。”

        我不知道自己在等候着什么,挣扎的自我意识在触碰到实体的那一刻瞬间化为消逝在指尖的齑粉,想要说的话顺理成章的被堵住了,本来就沙哑的声带也是原因之一,我当然愿意让芭米亚理解为此,而不是指出我‘无话可说’的可悲事实。

        在我看来确实是可悲的,即使平时不善多言也好,现在的我就是刚刚脱壳的螃蟹、连竖起自己此前自以为傲的屏障的能力都没有,这简直是个玩笑,结合不久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我突然的产生了想要退出的冲动。

        ‘不过这种想法不是已经有了吗……’

        不只是十几分钟前即将窒息的时候就产生了,黑雾一般潜伏在我内心,无孔不入渗透进去的踌躇,对无法预测的未来的恐惧,对unknown的空白而犹豫不安,如果说小时候觉得魔术师什么的很酷很强大,现在我更能体会到的与那种“神秘”格格不入的突出。

        ——面对白发修女的时候也会被这样的情绪左右。

        属于源有奈的“软弱”、或者是人性中下意识的退怯。

        不管再怎么割舍,我都是人。

        拥有自己的情感,我做不到把最内里的底线擦掉。

        虽然说十年如一日过着单调的生活,自以为是的掌握了父亲留下来的所有的书籍资料,同时不可避免的产生错误的倨傲,头重脚轻的玩弄着文字游戏。

        ……冲动过后的是悲伤、可是现在不行,我已经过了那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年纪,我不能随心所欲——

        “那现在……?”

        自己的声音依旧沙哑着,一如既往冷静的语气,说出这样话的人是我吗、自诩为优秀的魔术师的我?

        “avenger和那个——saber?应该是saber……如你所见兴高采烈地打了起来,所谓‘王者的交战’吗……呵哈。”

        找回来的一部分力气足够让我在芭米亚的帮助下站直身体,但也是仅此而已。

        ——只要她一松开支撑着我的手、或者收回一些力气,我就又会狼狈的软下去。

        衣物里浸满水,说是保暖不如说制冷更实在、这我也感受不到了——由于身体的麻木不觉,以及泡了几分钟已足够的冰冷。

        然后、芭米亚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

        “还有saber的master——他——”

        saber的……master?

        唔,是让我受伤的那个人吗。

        抛开个人色彩的注视,他是个非常合格的魔术师这点毋庸置疑。

        我暗暗将他和自己排在一起比较了一下,不过也没什么好比较的,我觉悟的才能远不如他——能对素昧平生的人打出这样的一击,对我来说是做不到的。

        对了……他还使用令咒的手段来控制saber受其驱使、因而限制了saber的发挥。

        这当然也是我做不到的,我能做到的只是保持温和的警惕,同时透过那层屏障和自己的servant交谈。

        ——说起来,avenger好像是我的servant来着。

        突然的感到异常了。

        ‘这样的魔术师,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局面发生啊?’

        就算他确认我已经死亡而放弃了在我的胸口再补一刀,也应该带着saber洋洋得意的离去而不是让saber和avenger交手、更何况在那时avenger应该是被认为“失去master”的状态,失去master的servant在剩余的魔力和意识支撑下依旧能短暂的存活,等待和新的master签订契约以续存、也许魔术师最应该做的是让avenger归属于自己,可是——

        “——他死了。”

        混杂着不明不白的情绪,身侧的少女这样说道。

        ——。

        “……在我赶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血液还没有凉透。”

        芭米亚似乎叹了口气,我想,应该没办法从她这里知道其他的什么了。

        ……saber的master死了。

        局势突然反转了,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而本该胜利的人被割破了喉咙瘫倒在自己流出的血中,瞳孔涣散,彻骨冰凉。

        ——简直是讽刺。

        不知道是何人,但至少对方善于隐匿、挑选的是最恰当的时机,那双眼睛不知道在暗处窥视了多久,最终划下反转局势的一刀,甚至没来得及掏出枪——

        也许是assassin、也可能是其他人,但正是因为这一刀、我才能——

        感谢?可是我说不出来感谢。

        ——我和对方,是毫无疑问的敌人。

        我没有成为魔术师的才能,犹豫不决的无法舍弃另一半怯懦的自己、无法舍弃具有情感的那一部分自己。

        然而就是我这样意识不坚定的人学会了魔术,在什么都没搞清楚的时候自作主张的加入了名为“圣杯战争”实为“厮杀”的“游戏”。

        尽管“所追求的事情是什么”这样的问题我仍旧不想去想。

        但是至少、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们的确是敌人。’

        这是丑恶的厮杀,我们都是被码好的棋子,遵守着魔术的规则。

        ‘既已手握刀剑,那么就准备战斗。’

        ——这样的源有奈。

        有没有理你更近一点呢……父亲?

        近乎生硬的把记忆中的影像塞回cdcard中、至少现在不去想、不能想。

        不知道何时已经停止的、短兵相接的声音。随意漂浮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servant身上。

        我和芭米亚看着同一个方向,在此刻有一瞬间的无言、然后,她说话了,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战斗结束了。”

        是指saber和avenger,他们此刻已经停止了交锋、像是并未分出胜负,然而身侧的少女说:

        “是gg吗……或者是avengergl呢。”

        ——gg就是goodgame、gl则是goodluck。这种词汇居然会从这个看上去不谙世事的人嘴里蹦出来……略微的惊奇呢。

        我轻声问她——放轻动作会让我仿佛正在燃烧的声带略微好受一些,“……判出了胜负?”

        saber的master已经死了,很快saber就会消失吧。

        这样想着,我慢慢变得轻松下来。

        “saber要消失了。”

        答非所问的少女看着那道身影,确实是要消失了、他的周身有些透明感,实质化的以太在周围盘旋、金色的光辉。

        和avenger的战斗无疑加快了他的消失、然而。

        不知道是受限于魔力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再也没有打开过自己的宝具,在方才我所见到的战斗中,这是一场仅有刀剑的比试——一场比试。

        saber确实说过‘想和avenger堂堂正正的来一次战斗’。

        不是servant的身份的战斗,也不代表其master的立场的战斗——

        ……是织田信长和尤里乌斯·凯撒的战斗。

        “真是、耀眼的心愿啊……”

        真不愧是最强的saber、神圣的凯撒。

        avenger静静的站着,就这样看着saber从实体化为了金色的齑粉,漂浮在空气之间、与第五元素融合,彻彻底底的消失。

        风动、吹起他的发丝。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当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很确定的——

        他感到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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