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牢房初受辱
牢门紧锁，麦秸扬尘。各处牢房里的马桶臭味和饭菜馊味混杂在一起，几只老鼠在杂乱粗糙的破草席上跑来跑去。即使走廊稀稀疏疏挂了几根火把，大理寺监牢依旧昏暗幽魅。犯人们呻吟、咳嗽、吐痰、小便的声音此起彼伏，环境与杜春卿的脑子一样混乱。
他四肢被绑在十字刑架上，双臂展开，头重重耷拉着，眼皮一点点垂下去。
饶是让谁来看，也认不出这是曾经“歌舞惊绝天家子，殿下春花无颜色”的京城第一公子。
他搞不懂，为何新帝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命御史大夫严查父亲，说他虽为一介小小县丞，却贪污银两近万，连赈灾款都不曾放过。
父亲畏罪自裁，杜家众人皆被贬为官奴。
父亲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定是有人暗中陷害。
杜春卿深感绝望，漠然地阖了眼。
廊内，一人身着玄色织锦圆领五色祥云官服，披星戴月，踏夜而来。
守卫毕恭毕敬地替那人打开牢门，又特地在杜春卿的牢房周围立了几根火把，让这脏乱的景色稍稍明亮起来。
杜春卿也得以看清眼前人模样。
仪容端正，身影颀长，眉如墨画，鬓若刀裁，故名舒墨裁。
杜春卿太知道这人了。
他是大理寺卿，说要将贪官污吏都杀尽。
他出身草民，却鹏程万里，身加侍中，出入宫禁。
他永远目光冷冷，透过台下山人海的欢呼与爱慕，望向杜春卿舞姿的眼里满是厌恶。
几年前先帝赐杜春卿【乐府春莺】之雅号，使其名声大噪，追慕者无数。唯有这舒墨裁冷静自持，始终不做杜春卿之狂蜂乱蝶，为之飞舞胡旋，令杜春卿极为不满。
现在他懂了。父亲的事虽由御史大夫全揽，可大理寺掌管天下诉讼，不可能不知内情。
“舒大人是来杀我的么？”
杜春卿强抬起头，望着那一身玄衣的人，嘴角噙了一丝自嘲的笑。
贪官污吏都杀尽，自己这种被“贪官”用“赃款”养大的孩子，在他眼中定是连牢里的臭虫都不如吧。
“杀你？本官有那么好心吗？”
舒墨裁接过随从手里一指粗的黑色皮鞭，抬手示意他退下。
“舒大人想知道什么？我可没话招。”
舒墨裁将皮鞭在修长玉指上缠了一圈，才不疾不徐地踱步到杜春卿面前。
“你爹与丞相来往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他低头摆弄着手上的鞭子，懒懒抬眸，欣赏着“乐府春莺”身上染血的衣衫。
他只等杜春卿一招，此生便可大仇得报，死而瞑目。
“我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丞，怎会和丞相扯上关系？再说我自幼与父母分居，十五岁时又入职乐府，怎会知晓父亲在远郡之事？”
功成垂败的失落感爬上心头，舒墨裁用鞭子拍了拍杜春卿的脸，厉声愤然道：“你不知道？那你爹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灾民如何水深火热你知道吗！”
见杜春卿垂眸不语，舒墨裁便用鞭子抬起他无力低垂的头颅，强迫他直视自己高傲的眼睛。
“别以为一句不知道便可以推掉所有责任与罪孽！”
眼前脏乱的发丝分割开杜春卿的视野，即使这样，他还是能感受到舒墨裁眼中的厌恶与期待。
“我真的、不知道……”声音渐弱，他知道面前人铁石心肠，不会信自己只言片语。
“编。”
舒墨裁猛地移开鞭子。
杜春卿毫无防备，头往下一垂，下巴也磕到了锁骨上。
接下来就要用鞭子了吧，杜春卿想，那些狱卒只抽了自己两鞭就停下了，肯定是留给舒墨裁亲自动手。
“都说乐府春莺是个舞痴，虽身在宫廷，却不爱打听官宦之事。”
舒墨裁收起皮鞭，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不过，你被我买了。”
杜春卿浑身上下，皆因听见这句话而惊恐战栗。
“不管你到底知不知道杜家和相府的勾当，我都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所有的罪孽都被洗净。”
舒墨裁猛地扯开杜春卿的衣襟，欣赏他胸前狱卒留下的两道鞭痕。
血痂与衣衫连接处被无情撕扯开来，杜春卿呻吟出声。
“这便受不住了？”
舒墨裁的手指在鞭痕四周肿起的皮肤上轻轻游走，又趁杜春卿不备，食指与中指朝伤口猛地一刺。
“啊——”
被舒墨裁的指甲戳穿伤口薄薄的结痂，杜春卿疼的浑身抽搐起来。
“舒墨裁，你不如一剑杀了我！”
“都说了我没那么好心，”舒墨裁一手掐住杜春卿的脖子，力度却不算重，“你的卖身契已在本官手里，是生是死，我说了算。”
杜春卿挣扎着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呵，滥用职权，直接提走官奴。舒大人，您的清正廉洁道义，也不过如此呀。”
舒墨裁笑道：“为你，尚可破例一次。”
他凑近杜春卿的脸，冷声道：“所以入府之后，可别表现的叫我失望。”
他这话什么意思？
杜春卿觉得衣带正在被人拉扯。身上一凉，不着寸缕的下半身暴露在空气里，他不由瞪大了眼。
“舒墨裁，你？”
“你放开！你个狗官！不许轻侮我！”
舒墨裁眸子里的墨色愈发浓郁，连说话声都带了浓重的笑意。
……
半刻钟后。
男人伸出粉色的舌尖，舔了舔手背，眼神竟有几分沉醉。
“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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