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真假褚少莺！会面！
“先把这没边的事放一放，”柳惠施用指节敲了敲桌子，极为认真地看向舒墨裁，“瘟疫扩散，京城成了最安全的地方。老住在客栈不是事儿，我要带他回医馆。”
“你随意。”舒墨裁逼自己这样说。
褚少莺趁两人聊天的空档，已经跑到了舒摇光身边，问舒墨裁：“摇光兄的耳朵可好了些吗？刚才我见他一直看着你们说话，似是听得见了。”
此人竟如此敏锐，莫非真是师父特地选来监视自己的人？舒墨裁顿时戒备心更重，还没来得及开口，柳惠施便替他答了“听得见”。
“那太好了！”褚少莺迫不及待地拉了张圆凳，细腰一扭，身姿摇曳地坐到舒摇光面前，大声道，“摇光兄！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褚少莺啊！”
太积极了，与恩公淡泊的性子截然相反。舒墨裁心道。
舒摇光听不太清，依旧满脸不解。
妈的，跟聋子说话就是费劲。
虽如此想着，褚少莺还是极其耐心地指了指一旁的画像，又指了指自己。
柳惠施走了。舒墨裁便在一旁冷眼看着，看这“褚少莺”狐狸尾巴能藏到什么时候。
“五年前，你陪舒大人来京城，是我去青楼救了你，带你翻窗逃跑。后来你在我家睡了一觉，临睡前还喝了碗紫米粥……”
舒摇光的表情愈发欣喜，舒墨裁握剑的手也越来越松……
这人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他明明没有把这些细节告诉过师父。
难不成他真的是褚少莺？
见褚少莺依旧滔滔不绝，哥哥也一点点握紧这人的手，舒墨裁赶忙咳了一声，道：“恩公，哥哥服完药该睡了，要不我们明日再谈？”
褚少莺被打断“证词”，先是一愣，随即对舒墨裁粲然一笑，轻轻拂掉了舒摇光激动到颤抖的手，做了个拜别的动作。
“时候不早了，我也去睡了。舒大人为国操劳，更得睡早些。”
舒墨裁笑着应了，目送他出门，只见其脚步轻快，没有丝毫计划被打乱的失落。
舒墨裁伸手扯住要追出去的兄长，提笔在纸上写下——方才他说的事，除了我，兄长可还告诉过第二个人？
舒摇光摇了摇头。
舒墨裁怔愣了，顿觉脑中思绪杂乱，脚下一个不稳，碰倒了身后的粉彩折枝瓶。
瓷器落地，破碎，舒墨裁猜忌恩公的愧疚也从中脱出。
出沁雅轩看到褚少莺的时候，又让舒墨裁想到了大理寺树下的杜春卿。
舒墨裁还没想好说什么，褚少莺便笑着迎了上来，俊眼修眉，浓墨重彩，却笑得如夜风一般干净。
“玉衡，咱们能聊聊吗？”
许久没被人这么喊过，舒墨裁倍感亲切，笑容也柔和了许多。
“我知道舒大人怀疑我，所以愿意出来。不然还真想和摇光兄好好聊聊。说实话，自从变卖家产出门游历，我的性子也变了许多——从前觉得举手之劳不必让人惦记，现在却觉得相遇便是缘分，该和你们兄弟好好相认。”
两人并肩走在小径上，说了些家常话。
“多好的桂花树啊，我记得我家旧宅门前也有一棵，”褚少莺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路旁感叹，“天底下真是没有比京城更好的地方了。”
舒墨裁听见这话，带着淡淡笑意的唇角便悄悄放平。
他多希望自己和杜春卿也能这么认为。
“舒大人，我能就这样喊你玉衡吗？”
舒墨裁抬头看向那棵桂树，道：“自然可以。”
他想起几个月前自己也是这般和杜春卿一起看着桂树。那夜刮着点小冷风，杜春卿冻得打哆嗦，提灯的手也晃个不停，却依旧卑微地跟在自己身后，说话也不敢大声。
想起这些他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不去找杜春卿时，那只春莺夜晚便躲在房里练舞，烛火在纸窗上印出他蹁跹的影子，黑白如水墨，吸引了一群家仆躲在暗处看。
他也知道每天早上为何唤醒自己的不是鸡啼而是绵长歌声，那是小莺儿怕技艺生疏，卖艺卖不了好价钱。
杜春卿努力想要弥补灾民的身姿，早已将他感动。
发现舒墨裁出神已久，褚少莺眼珠子骨碌一转，复又笑道：“听闻乐府春莺杜春卿也住在这。我久仰其大名已久，玉衡能否让我一见？”
“他走了。”
舒墨裁不由得看向杜春卿住过的东厢——人走了，纸窗上连影子也没。
“可惜……”褚少莺沉默了一会，“刚才那位大夫说的，被困在京城的人，是杜公子吗？”
“是。”
想到杜春卿接下来要去柳惠施那里，还不知道要住多久，舒墨裁便觉得心里有一把小火在慢慢地烧，煎熬无比。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为人臣子，受制于人，他也不想有这样的命。
“被困京城，肯定少不了钱啊，”褚少莺一拍脑袋，“玉衡，我做生意还有点私房。能不能托你帮我把杜公子请来跳一曲，一来让我饱饱眼福，二来让他多些盘缠，三嘛……”
“我看你也挺舍不得他的，就不想再见见？”
——“你不是要娶媳妇吗？为什么把钱都给了我！”想到杜春卿一回来，可能就会恃宠而骄，拽着自己的衣领把自己压倒在床上盘问这件事，舒墨裁的心立刻就慌了。
“不了，”舒墨裁迅速把目光从东厢移开，斩断逐渐开始绮丽的幻想，目光又落到眼前的桂花树上，“破镜难圆，不必再见。”
人出府就出府了吧，再把他弄回来跳舞，就算是好意接济，那不也是折杜春卿的自尊吗？
他可不想自己曾经偷偷放在心头宠的人，被人用几个臭钱呼来唤去，就算是恩公也不行。
可等他回了东岩郡，若想谋生……
一万两够他花多久？以后想偷偷接济他该怎么办？皇上什么时候再赏赐自己？
舒大人又开始为钱头疼了。
那头，柳惠施到了杜春卿落脚的客栈，准备把他接到自己家暂住。
见杜春卿收拾包袱的神情有些恍惚，柳惠施便有些担忧他的精神状况，为了试探，便故意说了些关于舒府的家常事。
刚开始说陈伯，杜春卿没什么反应，说到舒摇光，杜春卿便明显听得更认真了……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今夜的事。
“今夜有桩喜事，五年前救过摇光兄的褚少莺，找到了。”柳惠施给舒摇光施了这么久的针，对那副画像的故事也有耳闻。
杜春卿提着包袱，直接呆在了原地。
“你不骗我？”
柳惠施有些在意他为何如此大的反应，不解地问：“为何要说我骗你？你知道我从不骗人。”
他没想到此话一出，杜春卿便扛着包袱风风火火往外跑，咬牙切齿地说：“我要去趟舒府。”
“你这是干什么？”柳惠施赶紧将他拦住，“那是他的恩公，又不是小妾，你吃什么醋？再说你才刚出来又要回去，是客？还是回家？”
一语点醒梦中人。杜春卿苦恼地坐在一旁，问他：“你下次给大哥施针，是什么时候？”
几日后。
杜春卿一身药童打扮，刚和柳惠施一起走到后院，就看见舒墨裁正在院子里练剑。两个人打了个照面，杜春卿故意瞟他一眼，舒大人手中剑便蓦地一抖。
“不练了。”舒墨裁把剑收好，递给一旁的小厮，便往自己房里去。见柳惠施站在原地等自己，杜春卿心里更安稳了几分，直接跟上舒墨裁的脚步。
一切如同初雪那日，一人疾走不回头，一人在身后追赶，只是双方立场互换，身畔风也稍稍和暖了些。
“舒墨裁，你的恩人是谁给你找的？”
“与你无关。”
见舒墨裁还差几步就要走到房门口，杜春卿急了，直接在他身后大喊：“你被骗了！那个褚少莺是假的！”
听见这话，舒墨裁才住了脚，也松了手中的木门。
见舒墨裁满脸都写满了“你快给我解释解释”几个字，杜春卿心里得意不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求我啊，舒墨裁。快求我告诉你。”
舒墨裁十分小声地说：“求你了。”
“大点声！我听不见！”杜春卿的笑声吸引过来了许多家仆好奇的目光，他更得意了，“舒大人，说话做事别畏畏缩缩的啊。比如你费尽心思赶我走，为什么还偷偷往我包袱里塞银票？”
舒墨裁罕见地、直接涨红了脸。
那群看热闹的家仆纷纷表情微妙地“哦”了一声。
西厢房里。
褚少莺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起哄声，黑着脸起身理了理衣襟，对一旁的阿发道：“你旧主子其实也有些能耐啊。”
“老老实实跟在我身后装可怜。他要是敢坏了御史大人的事，谁也保不了你！”
屋外，杜春卿在家仆起哄声里，也慢慢地笑脸红了。接下来，只要自己告诉舒墨裁自己就是褚少莺，哪怕自己拿不出证据，也能把力挽狂澜，留在舒墨裁身边。
只要留在他身边，一切就都有办法。
“玉衡，什么事这么热闹啊？”
西厢门吱呀一声开了。
那男子生着一张白净的面。眉色浓艳，眼睛细长，唇色不甚鲜艳。可眼角眉梢偏偏风情万种，顾盼神飞，像一只勾人的白狐狸。
比起他这张美到雌雄莫辨的脸，更吸引杜春卿目光的，是他身后一脸可怜，冲自己微微摇头的阿发。
杜春卿瞬间明白，这临门一脚，自己是蹬不成了。
https://fozhidaoxs.cc/book/22847692/6367952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i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i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