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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舒家往事(3)


舒墨裁拉了一块木板放在柴房里,将哥哥和爹娘隔开。他头一次这么庆幸爹娘饿晕到迷糊,这样他们就不知道哥哥回来,也看不见哥哥如今遍体鳞伤的模样。

        家里还有一小袋黄豆。舒墨裁每天就把豆子磨碎了给家里人吃,自己跑去老远的山上,剥树皮和草根充饥。也只有这时候他才有闲暇分心去想——哥哥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他还去了几趟镇上,看官府有没有发赈灾的粮食,但不知为何,粮食少的出奇,还不够镇上人一人一把,更没多余的匀给他们这些乡巴佬。

        舒墨裁听见街上人在议论,说当今皇帝沉溺歌舞,早已不问政事,而这该赈灾的粮食,大概被本郡郡守贪了大头。

        郡守姓周,祖上是煊赫了三世的贵族。他之所以敢如此为非作歹,皆因父亲是如今一手遮天的丞相。

        周郡守狮子大开口后,剩下的钱粮再过一级级官老爷的手,一层层的皮剥下来,根本没几个米能落到灾民口里。

        絮叨声飘到走投无路的舒墨裁耳里,他觉得第一次认识到这天下和哥哥跟自己讲的“大同”相距甚远。

        蝇蛆遍地,宁人作呕,朱门酒肉臭,民间米价却涨到了一两黄金一斤。

        舒墨裁迈着虚浮的步子,眉头却拧的很紧。他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些狗贼,敲碎他们的骨头,让乌鸦吃里面的骨髓!

        可现在根本没空想这些,今天没有饭,就只能又吃豆子。胃疼得像是自己吃起了自己,舒墨裁再扎紧腰带,慢慢荡回乡里,刚到家门口,就听见柴房里传来虚弱的啜泣。

        他用尽最后一点脚力冲进屋里去,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爹,以及躺在地上,直挺挺的娘。

        旁边是昏迷不醒的哥哥,满身来不及清理的血污,所幸胸脯处还能看见微微的起伏。

        可娘躺在那里,衣裳是脏污的,头发是蓬乱的,就连呼吸都没了。

        当夜,舒父没吃碎豆子,把它留给了兄弟二人。

        舒父的命葬送在去年家里丰收时用来捆麦子的那根麻绳上,舒墨裁挖了两天两夜,将爹娘合葬在村尾的小丘里。

        在他记忆里,爹娘都比寻常人高。可拖着他们二人的尸体往坑里走去的时候,舒墨裁却觉得爹娘的胳膊细的像芦苇杆。

        如果不是因为那群人面兽心的贪官污吏,爹娘就能吃饱了吧?

        夜里,舒墨裁披着孝布,一个人坐在爹娘合葬的小土丘旁,手里握着菜刀。四面黑暗中时不时有星星一眨一眨,却不是狼眼睛的幽绿色。

        舒墨裁知道,那是人,饿疯了的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爹娘的尸体。

        三日后,一桩灭门惨案飞快地传遍了整个镇子,也传到了来此地巡视的刺史耳里。

        那是舒墨裁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师父”。

        刺史高坐在堂上,对上堂下脏兮兮的孩子那双格外干净又满是戾气的眼时,感到了一种别样的力量。

        倔强,如同郊野马蹄踏了又生的野草,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他叹了口气道:“罢了,将这孩子送回去吧。那恶徒挖了他爹娘的坟,对逝者如此不敬,罪有应得。”

        随行人觉得不妥,对刺史劝谏了大半个时辰,却还是拗不动大人的想法,只得作罢。

        “回家去吧,”刺史道,“回去依旧要和乡邻和睦相处,别被仇恨冲昏了头。”

        衙役走过来解开舒墨裁身上的铁链。舒墨裁依旧跪在堂下,身上穿着那件溅满鲜血的破衣,朝堂上叩首,脸上灰扑扑的,湿润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刺史,只是不起身。

        “不,仇人还没死,”舒墨裁盯着刺史大红官服上洁净如新的白鹤,“仇人还有很多。”

        刺史承认,自己的确被这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吸引了。

        “还有哪些人?”

        “一群,贪官污吏。”

        就因为这句话,舒墨裁成了他师父的徒弟。

        舒摇光醒了,却再也不能说话,也听不见声音了。起初他无法接受自己漫长昏厥时日中老天又强加给他的这一切,但在弟弟同样红着眼眶的安抚下,他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兄弟二人,不情不愿地接纳了这不公平的一切,住进了刺史家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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