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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可是贴身侍卫”


一家人吃完饭,舒墨裁抢着洗碗筷、收桌椅。杜春卿在树底下翘着二郎腿纳阴,啃着舒墨裁洗干净的果子,眼睛盯着厨房,却看见娘喜笑颜开地往舒墨裁手里塞银子,一个没憋住,嘴里的果渣子喷了一地。

        “文雅点,”杜秋声指了指被他喷脏的地,“难为于少侠扫的这么干净,别糟蹋了。”

        “知道了。”杜春卿看向眼前的小院,虽是沙土地,却被舒墨裁拾掇的干净又平整,凸起的石块都不见了,连影响走路的高株杂草也被细心铲除。

        难怪自己从前在舒府扫地,他老是挑剔呢。

        舒墨裁收拾完厨房,从里头走出来,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白皙结实的小臂,揩了把额头的汗。

        杜秋声扯过弟弟的袖子,熟练地从里头掏出块帕子递给舒墨裁。

        见杜春卿欲言又止,舒墨裁忍俊不禁:“多谢。”

        “于少侠是哪里人?”

        “西河郡人。”

        “这么远?”杜秋声沉吟一会,又接着问,“少侠几岁离家的?”

        说起“家”,舒墨裁顿时觉得眼前扑来一片如墨夜色,有血,有残肢,还有村人瘆心的笑,小小的他茫然地朝右边望去,那里有被人挖开的土丘,是他一点点为爹娘刨的墓。

        他闭眼摇了摇头,蹙眉道:“记不清了。”

        杜秋声见他面色有些不对劲,便将话题扯远:“听说于少侠和旧主是从京城来的,这一路必定见了不少奇闻异事”

        “哥,下回再说吧。尧爷让我教小孩们跳舞,得回去睡午觉了。”杜春卿知道哥哥从小就有个大侠梦,刚看了舒墨裁耍剑,这会还要听故事,一时半会肯定聊得停不下来。

        他刚刚见舒墨裁脸色也不大好,恐怕再让他待下去,迟早要露馅。

        “行,”杜秋声还是担心弟弟多一些,依依不舍地起身,“乖乖跟着于少侠,别让人不放心。”

        杜春卿转身瘪了瘪嘴。

        他现在才是主子,不应该舒墨裁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吗?

        一点小小的坏心思,从心头弥漫开来。

        两人回到海棠苑,杜春卿往床上一倒,把小腿挂在外面。刚想使唤舒墨裁给自己脱鞋,又怕他趁机做点什么,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喂,”他稍稍抬头看向刚关完门的舒墨裁,“侍卫的屋子在进院门右手边,你去吧。”

        见舒墨裁还迟疑着不走,甚至盯着自己的床,他踢掉鞋,一扭身盖上薄被:“没事别来烦我。桌上你的包袱别忘了带走。”

        又生气了。舒墨裁犟着头皮走到床边,尽量让自己轻手轻脚的举动看起来很自然,而不像一个偷花贼。

        杜春卿又往床里滚了滚,滚完,突然想起来什么,警惕地滚回床边,盯着舒墨裁问:“你怎么还不出去?”

        舒墨裁无奈,认命地蹲下身子,把杜春卿随意踢落的鞋整整齐齐摆好,起身走到门口,留下一句:

        “桌上的包袱,是给你的。”

        杜春卿把头埋在被子里头,心里虽好奇的紧,嘴上却说:“你拿走,本公子不稀罕。”

        舒墨裁被他这样气笑了:“是你自己要的东西,看一眼再说吧。”

        到底是什么?等听到门轻轻掩上的声音,杜春卿才悄悄掀起被角,露出一双眼睛。那个神秘的包袱就在桌子上,诱惑杜春卿过来打开。杜春卿刚想下床,却看见门口一个人影背对着房间站在日头下,侧脸的鼻梁挺拔。

        那人时不时望向远方,绕着屋子走动几步,似在巡逻。

        哎,在山上这般小心翼翼的,除了他,还有谁。

        杜春卿没拆包袱,也没心睡午觉了,眼睛跟着舒墨裁在糊纸上投下的影子走,不一会,便悠悠睡了过去,做了一个轻松的美梦。

        舒墨裁进来喊他时,是顶着一张被太阳晒红的脸来的。那张脸似乎还在滋滋冒着热气,实在无法让人忽视。

        可杜春卿偏偏不张口问他,穿完鞋,洗了把脸,便去半山腰的舞乐坊了。

        一群少年们正在演习新学的舞曲,他们平均十六七岁,最小的十三,最大的、为首艺名叫月牙的男孩,只比杜春卿小两岁。

        “春卿哥!”他们刚演练完,月牙便兴冲冲地走了过来,“我们刚才跳的怎么样?”看见紧随其后佩剑的舒墨裁,月牙猜到这是尧爷特地为春卿哥买的侍卫,便没多问。

        “猛地一看,整体倒是不错,挺齐整,”杜春卿享受着月牙恰到好处的扇风,脸上不觉露出笑,“但各人有各人的毛病,还得一个个挑。”

        说实话,待在山上这么久,他心里忐忑,说是惊弓之鸟也毫不夸张。唯有和这群孩子们在一起,沉浸在舞乐里,他才不会胡思乱想。

        “那春卿哥给咱们指点指点——喂,你们几个,快洗手给春卿哥倒茶!”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屋里走去。虽然也来了一群小丫头偷摸摸看自己,舒墨裁还是觉得自己被人忽略了,失落不已。

        尤其是那个什么月牙,明明刚才跳舞时恹恹的,可一看到小莺儿,竟像狗见了肉骨头。

        油嘴滑舌的臭小子。

        舒墨裁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死皮赖脸地走了过去,身子紧贴杜春卿站,将他把月牙隔开。

        “离我远些,”杜春卿被他一挨,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朝他伸出五根手指头,“离我五步远。”

        舒墨裁也不让步,挑挑眉,及其认真地看着小莺儿的眼睛:“我可是贴身侍卫。”

        说完,他扭头去问右边的月牙,声音和审案一样冷淡:“你可明白什么叫贴身?”

        月牙被这人似乎能看穿一切的审视眼神吓得愣了一瞬,求救地看向杜春卿,结巴道:“这春卿哥哥,这和跳舞没关系吧。”

        哥哥!?

        舒墨裁额头青筋一跳,拳头也紧了。

        杜春卿对跳舞一向认真,兴致被打断,便没好气地揪着舒墨裁腰间的衣裳,把他往后扯。

        “你先出去让开行不行,蹩手蹩脚的,我还要给他们打样呢。”

        舒墨裁不服气,又不能和他吵,便深呼吸一口,舔了舔牙,往后退了两步。

        然后双手抱胸倚在墙上,虽然气鼓鼓的,却再也不肯走远了。

        当晚,舒墨裁坐在杜春卿的房门口打盹,顺便做了个美梦。

        第二天天刚亮,看见院里晾的东西,杜春卿在心里感叹道。

        不愧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舒墨裁真勤快啊。

        大清早就洗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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