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凛日

荣王府书房内，裴世锦闭着眼睛坐在桌边，神情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门口传来敲门声，裴世锦眼也没睁，直接说道：“进。”

        得到允许，来人推门而入。

        是裴渐微。

        裴渐微走到裴世锦面前，问道：

        “父亲，这么晚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裴世锦睁开眼，将手边的一封信推向裴渐微，说道：“你自己看吧。”

        裴渐微拿起信，开始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渐渐地，越看到后面，裴渐微的眉头皱得越紧。

        “这是何人所书？”裴渐微问道。

        裴世锦：“你姜叔叔让人送来的，信是阿尘写的。”

        “阿尘写的？”

        像是出乎了裴渐微的意料，他显得有几分惊讶。

        待恢复神情，裴渐微又道：“那所有的一切，皇上生病，暗中勾结朝臣谋夺皇位，真的都是宋怀玉等人策划的？”

        裴世锦叹了口气，“我一开始便觉得，皇上此次生病来的蹊跷，没想到，竟是出自宋怀玉之手。”

        裴渐微：“这上面还提到，他们在我荣王府放了什么‘大鱼’，难道…难道和皇上的病有关？”

        快速打倒人的方法有很多，但对于君臣来说，猜忌绝对是最致命的一种。

        一旦被皇帝怀疑，加上旁人煽风点火，便是万般清白都不够脱身。

        所以，如果这个所谓的‘大鱼’是和皇上有着某种直接的联系，那么结合当下，裴渐微能想到的就只有权力和皇帝的病。

        “最近府上有新进什么人吗？”裴世锦忽然问道。

        裴渐微在脑中回想了一下，随后肯定回答：“没有，都是以前的老人，没见什么新面孔。”

        裴世锦皱着眉，神情严肃，手指在桌面上轮敲，半响之后才说道：“从现在开始，注意府中的一切事物，有任何一点可疑的都给我清理了，现在情况特殊，宁可错抓不可放过。”

        裴渐微点头，“是。”

        裴世锦：“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他们会在太后生辰那日向我们动手，那我们也得早做防备，可以的话来个将计就计，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说完，裴世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却没立刻放下，似乎是在思考要如何实施计划。

        半响后，裴世锦：“宋怀玉既然想将我们一网打尽，提前在宫宴周围都埋伏了府兵，那我们就比他更提前一个时辰将兵士安排进去。”

        裴渐微微微惊讶，道：“父亲，这样会不会不妥，万一他们改变计划，我们岂不是正中下怀？再者，皇上虽带病，但太后生辰，不管怎么样都是会出席的，若惊动了皇上，惹得怀疑，岂非……”

        “微儿，”裴世锦放下杯子，望向裴渐微，道：“你还不明白吗？皇上被宋怀玉弄成这个样子，你觉得日后他还能有多少日子当政？”

        裴渐微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

        裴世锦继续说道：“三日后的生辰宴，注定充满风雨，从此不再宁静，因为，那一日，是定未来皇帝的日子。”

        ＊

        正月十四，距离太后生辰还有一日。

        为了确保计划，宋怀玉等人聚集书房再次捋任务。

        说道一半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紧接着就是徐知宴焦急的声音。

        “殿下，王府急报。”

        宋怀玉：“快快进来。”

        徐知宴进来之后赶紧关好门，随后微有些惊慌地朝着宋怀玉说道：

        “府中加急情报，有人泄漏了计划。”

        宋怀玉闻言一惊，立马站起身来：“是谁？”

        徐知宴望了一眼一旁宋怀黎，才说道：“是…姜公子。”

        “什么？”宋怀黎反应更为激烈。

        随后又像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小声自我询问说道：“这…这不可能啊？他怎么会知道？”

        徐知宴解释道：“那日姜正涛同姜公子独处的那半柱香里，姜公子将提前写好的信交给了姜正涛，姜正涛出去之后就送去了荣王府。”

        “可是，姜卿尘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的？”宋怀玉问了一句。

        随后徐知宴和宋怀玉不约而同看向宋怀黎。。

        宋怀黎连忙道：“我可没说，我……”

        话语骤然一停，那日姜卿尘在案桌边的场景浮上了宋怀黎的脑海。

        他的神情，他的动作。

        一切……明明都那么可疑。

        “这个贱人！”宋怀黎咬牙锤了一手空气，骂了一句。

        “定是那日我们谈话被他听了去，我说怎么回去看见他坐在案桌边，原来是在写信报密。”

        宋怀黎胸口剧烈起伏，不难看出他此刻波涛汹涌的内心。

        亏我还真的以为他是在念着我，亏我还对他那么温柔。

        宋怀黎心里不断地嘲讽自己的自作多情，那种像是被人当小丑耍了的感觉，实在让他愤怒，不甘。

        姜卿尘，你这个贱人！

        未若殿。

        姜卿尘原本已经躺下，却被一声震天的踹门声给惊醒，刚从床上坐起，就看见怒气冲冲的宋怀黎大步朝自己走来。

        “你啊……”

        不等姜卿尘说完话，宋怀黎就一把抓住姜卿尘的手臂，将人从床上直接拖下摔在地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弄懵了姜卿尘，撑着手想从地上起来，却被宋怀黎一脚又踹回去。

        “长本事了啊，你他妈的竟然敢骗本皇子！”

        宋怀黎一边骂一边用脚踹着姜卿尘的肚子。

        他虽只踢了两脚就停下，可姜卿尘还是痛得冷汗都出来了。

        毕竟宋怀黎现在在气头上，下手也没个轻重，姜卿尘当即就如痉挛的虾，疼得蜷缩在一起。

        宋怀黎蹲下身子，揪着姜卿尘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看着自己。

        宋怀黎恶狠狠地说道：“贱人，亏本皇子这几日待你如宝，你他妈的竟然敢背着我给别人传信，谁给你胆子？啊！”

        原本还以为宋怀黎是发了疯要找自己出气，姜卿尘还在心里唾骂是疯子。

        现听宋怀黎的话，才明白他生气的原因，一时间，姜卿尘忽害怕起来。

        虽不知道宋怀黎是怎么知道的，但是这件事自己做了就是做了，任由宋怀黎打骂折磨都可以忍受。

        可把信带出去的是自己的父亲，若是他们迁怒于自己的父亲该怎么办？

        来自头顶的痛使得姜卿尘有些睁不开眼睛，可宋怀黎那狰狞的面孔还是深深撞击着他的心。

        “对…对不起……”姜卿尘小声说了一句。

        宋怀黎哼了一声，放开姜卿尘站起身，说道：“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给他们传了消息他们就万事大吉了。”

        姜卿尘惶恐地抬头对上宋怀黎冰冷的视线，只听见他继续说道：

        “后天的生辰宴，他们必死无疑！”

        姜卿尘惊恐摇头，似乎不能接受。

        这时，宋怀黎忽笑了笑，用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本来呢，我们的目标只有四哥和荣王府，但是现在，亏有了你，到时候，死的不止有荣王，还有你爹！”

        最后一句话声音忽然拔高，直接震得姜卿尘浑身一抖。

        “不…不要…不要伤害我爹，求求你……”

        姜卿尘爬起来跪着，揪着宋怀黎的袖子祈求。

        宋怀黎冷哼一声，猛地扯回袖子，“在你偷偷传信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不…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阿黎……”

        除了哭，除了认错，除了求饶，姜卿尘现在完全没有其他的办法。

        那是自己的父亲，即便对自己无多关爱，可他又如何见得就这样让父亲死去。

        姜卿尘从地上爬起来，讨好似的抱上宋怀黎的腰，靠在他胸口哭求道：

        “阿黎，阿黎，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父亲好不好？”

        事到如今，他还是把‘阿黎’这个称呼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殊不知此时的宋怀黎早已听不进任何，心里有的只有怒火和对面前人的恨意。

        头顶传来宋怀黎的笑，姜卿尘有些懵，看了看宋怀黎。

        宋怀黎捏着姜卿尘的下巴，阴笑着说道：“乖宝儿，阿黎疼你，所以，那一天的时候我会带着你出席，让你，亲眼看着你父亲是如何被你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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