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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思念】


言玉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这么激动,只得又说道:“微臣说寻书若想对您不利……”

        “前面!”

        “陛下当年临山遇刺,寻书故意跑走引开那些人,也是他发出暗号告知陛下方位,我父亲才能那么快找过去。”

        齐望山脑袋嗡的一声。

        五年多前,还是四皇子的他同叶浮沉和言玉一道外出,途径临山忽遇刺杀,侍卫们武功高强,但杀手人数众多,死了一批还有下一批,一行人欲退至山内,可叶浮沉忽然说他有办法,不顾一切地拉着言玉跑了,他带着侍卫一路打一路退,直到言丞相带人赶来。

        那次言玉受了不轻的伤,许久才好,正是因为这次救命之恩,齐望山对言玉十分宽容。

        可:“回京后他……他就不见了……”

        言玉:“寻书一直在京城养伤。”

        齐望山嘴唇剧烈一抖:“朕记得当年他说去西南游玩,足足半年才归……”

        那次出行极为保密,刺杀却去的精准,他想着是随行中有人反水,那么巧叶浮沉离开京城,他以为……

        他忽然跳起来一把揪住言玉,目眦欲裂道:“为什么不说?!”

        言玉沉默一瞬,苦笑不已。

        如何说呢

        说救你的其实是叶家的人而非言家,说我只是担了虚名好让陛下对言家更加信任,还是说——其实我也有小小的私心,内心并不希望叶浮沉同您走的更近。

        齐望山双目赤红,似有血色浮动:“他……叶浮沉他从来没说过……他……”

        可叶浮沉照实说,他就会信吗?

        会不会以为是叶家为了骗取他的信任故意唱的一出戏?

        当时的他已被夺嫡争斗磨砺得草木皆兵,一度深深疑心叶浮沉,几次想要问个一清二楚,都强忍了下来。

        况且,登基后在苏州再次遇刺,叶浮沉以命相护,当时的他不是不感动,可回到京城,仍然对叶浮沉多番试探。

        这是他根子里的病,治不好的。

        即便言玉说了,又有何用

        他蓦的松开手,疲惫道:“往后不许再来玉澜宫。”

        “微臣……”

        “立刻给朕滚出去!”齐望山猛一声爆喝,语气激烈,全无一贯的冷静自持。

        气氛陡然凝固,一旁噤若寒蝉的侍卫不敢再耽搁,飞快将言玉带离。

        周遭恢复安静,可齐望山心跳如雷,久久不能平息,他近乎呆滞一般地走了几步,回神时已经站在玉澜宫檐下。

        叶浮沉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入这个地方。

        “开锁。”

        门徐徐推开,发出凄厉的吱呀声,侍卫闪身进去点起灯笼。

        秋风擦身而过,齐望山莫名抖了一下,他将手背到身后,在门前站了好一会,才迈腿,慢慢朝内走去。

        久无人打扫的地面满是落叶,每踏一步都能听见枯叶破碎的细微声响,齐望山朝前望去,长廊在婆娑树影下若隐若现。

        从前叶浮沉在时,长廊总挂满灯笼,入夜后熠熠生辉——并不是多厉害的本事,可叶浮沉好像有种特殊本领,能随时随地给自己找寻乐趣,将黯淡的日子过出独特韵味。

        想着,不知不觉到了正殿前,他踌躇地踱了两步,抬脚走向南侧的书,叶浮沉病重初愈后,他曾命画师给叶浮沉画了两幅画像,叶浮沉不在之后他将画放在书房,同叶浮沉的记忆一道封存了起来。

        在书房转了一圈,却找不到那两幅画,他宣来孙义,问:“可有人动过书房的东西?”

        孙义忙摇头,陛下亲自下令封的地方,谁敢随意进来?

        齐望山神色平静地环视着书房,书架、书桌、画卷桶,一样样一件件,皆被书籍和画卷塞的满满当当。

        唯独少了那两幅画。

        齐望山不死心,命人搜寻,孙义领着宫人几乎将整个玉澜宫翻个底朝天,一无所获。

        这绝不可能是偶然,而叶浮沉死去这么久,他竟什么都不知道。

        死寂悄然蔓延,仿佛有无穷寒意自地底窜上四肢,齐望山僵硬地站了一会,忽然扭头,一路飞奔到花园。

        茶花犹在,却已尽数枯萎,齐望山看着全无生气的花叶,神情有片刻的茫然。

        仿佛还是叶浮沉初进宫时,说要在玉澜宫中栽植茶花,他便命人寻了些好的来,那人欣喜的抱住他,仿佛得到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当初的他从未想过,生在叶家、叶锋的儿子,真的就那样在意几丛茶花吗?

        叶浮沉开心的,究竟是什么?

        记忆忽然豁开一道口子,露出被掩埋的过往。

        “殿下觉得最值得高兴的事是什么?”

        “自然是拥有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

        “那若有一日殿下得偿所愿,那最能让殿下高兴的又是什么?”

        “待有那一日再想不迟。”

        “呃,也是。”

        “你呢?”

        “什么?”

        “你最高兴的事是什么?”

        “我?那可太多了,我大燕国泰民安,我的亲人朋友平安顺遂,以及天天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还有我新养的马儿能跑的快一些……”

        “……仅仅如此?”

        “还有许多。”

        “并不难。”

        “易和难本就在自己一念之间——比方我很喜欢一样东西,能拥有那样东西,那我必然非常高兴;可未来岁月还长,那样东西随时可能不见,一想到这个,我又不能完全开心,所以选那些近在眼前的东西,开心一日是一日,才能过好这一生。”

        此情此景之下,他忽然明白了叶浮沉的意思。

        住在玉澜宫是势在必行,既无法更改,他便在被软禁的愁苦中寻找趣味,莳弄花草、玉箫古筝,皆是他不得已的将就。

        若不能改变命运,就改变自己对待命运的方式,所以叶浮沉永远鲜活奋发,将生命活出当下最好的样子。

        这样的叶浮沉,为什么选择最决绝、永不可回头的一条?

        是因为同那样的日子相比,甚至觉得死亡更能令他高兴吗?

        留在宫里,就那样让他绝望吗?

        夜色深深,秋意如凉水一般席卷而来,额头似有寒意,齐望山迷茫着抬手一摸,什么都没摸到,可那股寒意却掠过脸庞和脖颈,顺着领口一点点滑过肌肤,慢慢透进血液,整个躯壳仿佛将要冻僵一般。

        这一刻,齐望山忽然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叶浮沉真的死了。

        死在他的疑心、冷酷和利用之下。

        齐望山蓦然打了个冷战,恍然从一场黑暗的噩梦之中醒来,又一脚踩进了泥潭,那些隐蔽的、他不敢细想的、阴暗抑郁的东西全数从心底最深处爬出,像一条条小蛇,吐着鲜红的信子,朝他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他忽然有些崩溃,发疯一般地逃离玉澜宫。

        然后就病了一天一夜,高烧褪去,已是第三日的清晨。

        齐望山靠坐在床边,苍白面色中带着病后的疲惫:“命人清扫玉澜宫。”

        山茶太久无人照料,可齐望山没让人拿走,命花匠好生打理。

        再然后,他下令将叶浮沉用过的玉箫和古筝、兴之所至随手涂鸦的画卷全数整理好放在玉澜宫书房,方便随时看见。

        这样做的时候,齐望山全程很冷静,不见半分异常。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可他在玉澜宫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坐在叶浮沉从前常坐的地方,批阅一本本奏折,晚上则就在叶浮沉从前的寝屋休息,如此往复,日子倒也平静。

        这一日下朝回来,齐望山照例先往花园瞧一瞧花草,宫人匆匆来报,说言家大小姐求见。

        这位言家大小姐名叫言殊,在曾经的京城传闻中,她极有可能是永庆帝第一位后妃,可传闻飘来荡去,始终浮在空中,这样一拖就是一年多,这对一位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说,并不是好事。

        齐望山:“让她进来。”摸了摸干枯的枝叶,回到书房。

        言殊很快跑了来,行礼后就开门见山道:“陛下,臣女有事启奏,望陛下不要怪罪。”

        姑娘年轻活泼,笑语盈盈的模样很有些像从前的叶浮沉,齐望山不禁露出一点笑意,柔声道:“不妨事,有什么就说吧。”

        “谢陛下。”言殊毫不畏惧地看着天子,“陛下曾经要纳臣女入宫为妃,如今却不再提及,臣女私下想,当初陛下大约只是权宜之计,拿臣女来做些什么,并未真正想要臣女吧?”

        这一番话其实是极度无礼的,齐望山却听的兴起,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问道:“所以你来找朕是为了什么?”

        “臣女来求陛下恩典。”

        “说来听听。”

        “臣女有了心仪之人。”言殊微微垂眸,双颊飞上两片云彩,“请陛下允准。”

        原来是这么一件事,齐望山当即一点头,道:“自然可以。”

        对无关轻重的事,他向来都是宽容的。

        言殊不意会如此顺利,大喜不已:“臣女多谢陛下。”

        说完正事,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一眼一眼瞅着齐望山,似乎有口难言:“陛下……”

        齐望山拿过一本奏折,那样子像是让她退下,言殊只得赶忙说道,“臣女昨晚陪同母亲外出,好似看到叶少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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